第百七十一章 叶静的梦
路灯闪耀着饱满圆润的光芒，使得浑厚的漆黑夜空竟显得均匀透彻，甚至有如黑珍珠般迷人。一盏盏路灯延伸开去，似是要将人的灵魂深深吸引至尽头一般。正当叶静想朝着那深邃的尽头走去一探究竟之时，忽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世界转了个圈般向上飘去。原本位于道路两侧的路灯忽地浮在半空，在灯光的瞩目下，凭空闪现出一条笔直的高架铁轨，伴随着路灯的光辉远远地延伸开去。 没等叶静明白过来，忽觉耳后一阵风吹过，一列高速行驶的列车在叶静眼前呼啸而过，列车周身装饰着华贵的霓虹，在夜空中，更似一颗流星沿着光的轨迹，飞速奔向未知的远方。 虽然眼见列车在自己面前驶过，可叶静却觉得自己正在那辆车上，因为想向着某个目的地行进而搭乘这辆车。 叶静低头凝思片刻，努力回忆着前因后果，再抬头时，却似物是人非，斗转星移。灰蒙蒙的天空淅沥沥地下着濛濛细雨，空无一人的小巷使得叶静的脚步声显得如此突兀。叶静对这脚步声再熟悉不过，那是双脚踩在故乡小镇光滑的青石板路上才会有的清脆响声。一丝快意掠过叶静的心头，她急急地朝着记忆中外婆家的方向跑去，时不时将右手举过头顶来遮挡清凉的雨滴。 雨滴落在青石板路上，微微反射着一晕晕透明的光泽，伴随着雨水滴落得远远近近，那一晕晕光泽也忽明忽暗地串成了一片，像极了刚才那条由路灯指引的未知之路。 房门咿呀一声开了，叶静循着门进屋，外婆家的钟表似乎都未曾走动，时间在这里凝固，一切的一切仿佛从叶静的记忆中复制出来般，一模一样。 叶静想开口喊外婆，却发觉自己喊不出声，她惊讶地发现，镜子中竟然没有倒影，可她低头之际，确实又分明看得到自己的双手双脚。 一阵孩童嬉戏的声音引开了叶静的注意力，从内屋蹦出两个半大的孩子。跑在前头的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跟在后面的是个一脸懵懂的小女孩儿，那是儿时的表哥和自己。 叶静睁大了眼睛，立即认出表哥并不奇怪，她惊讶的是自己为何会认出那个女孩，认出女孩儿时的模样？ 叶静来到两个正在摆弄玩具的孩子面前，正如她所料，孩子们似乎并没有察觉他们面前站着个人，依旧如故地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叶静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女孩儿，与印象中的自己却有几分相像，明明第一次看到，可冥冥之中，似有什么神秘的物质在叶静心头绽放了。 “哟~~和哥哥在玩呐？“ 熟悉的声音再次将叶静从思考中拉回，叶静回头望去，门口站着的男子正是年轻时父亲。记忆中当时父亲正处于事业关键时期，每每都将自己托付在表哥家中，那时自己每天的最大乐趣，就是等待父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眯眯地为自己捎上些糖果或点心。 叶静忍不住走到父亲身边，深深呼吸了口萦绕在父亲身边淡淡的烟草味，父亲也像么没有看到自己一般，觉察不到一丝变化。奔波一天的父亲身上难免总有些许汗味儿，可叶静从来都不觉得难闻，正是这股味道给童年的叶静，给这个家带来了稳如磐石的安全感。 “爸爸~~”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儿骨碌一圈爬了起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兴冲冲迫不及待地奔向父亲摊开的双臂。 “喔唷~~我的小祖宗~~”女儿撞进自己怀中的一刻，父亲脸上乐开了花，仿佛忙碌一天正是为了享受此刻。 “喏~~”父亲仿佛变戏法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鲜艳糖果塞进女儿的小手。 眼见有糖吃，孩童样的表哥也舔着嘴唇嘻嘻哈哈地贴了过来。 “姑父好~~”谄媚似地招呼过后，表哥双眼便盯着meimei手里的糖果。记忆中，meimei总会第一时间把姑父带来的点心分一大半给自己。 可是今天，小女孩儿给糖果的手却有些不情不愿。 “小静，怎么了？”察觉到女儿的反常，叶天勤关切地问道：“怎么今天不分东西给哥哥吃了？” “唔~~”小女孩儿瘪瘪嘴：“哥哥让波波死掉了。” 波波是女儿给自己最喜欢的玩具熊起的名字，叶天勤抬头看去，平时那只女儿连睡觉都不肯离手的玩具熊此刻正软绵绵地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一角，显得既孤独又寂寞。 “波波是在对抗M－42星系，银河大魔王的伟大战役中光荣殉职的！”小男孩儿信誓旦旦地解释道：“伟大的英雄要安息，所以我们不能打扰他！” 小女孩儿撅撅嘴：“大魔王不就是你嘛~” “没有哦，大魔王已经被英雄波波打败了，我现在是星河防卫组织第一小分队的队长，而你是我的队员，所以。。。你要听从我的命令。。。呃，给我糖吃。。。” “不给！“小女孩儿倔强地撅起嘴，紧紧握住糖果：”波波没有死，没有死！“ “死了！死了！” “没有！没有！” “啊哈哈~~”看着两个小鬼的胡闹，叶天勤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小静，把糖给哥哥，我来救波波，我现在是宇宙最伟大的神医，来，让我看看你们的英雄。” 男孩儿接过meimei给的糖果迅速拨了粒塞进嘴里：“波波在那里，这边请。” 叶天勤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四丫八叉躺在地上的玩具熊身边。 “小亮，小静。正好今天我教教你们怎么救人，这个呢。。。叫做人工呼吸。。。。。。“ 叶天勤皱了皱眉头，玩具熊的躯干除了圆鼓鼓挺起的肚子外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胸腔，不过这并没什么大碍。只见父亲俯下身，双手交叉，在玩具熊的肚子上使劲按了几下，玩具熊内置的橡皮囊在压力下发出悦耳的吱吱叫声。 “你看，这不活了么。“叶天勤也不知道自己在得意个啥，紧接着又低头，朝着玩具熊明明封死的嘴巴像模像样地吹了几口气，接着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宣布道：”好了，你们的英雄复活了。“ “耶~~“两个孩子欢天喜地地含着糖果，拉着玩具熊的胳膊，又到一边玩耍去了。 “喔~~人工呼吸就是这样做的啊~~“小女孩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叶静愣了愣，仿佛想起了什么。。。。。。 和煦的阳光撒在叶静床头，缓缓睁开双眼的少女知道，又是新的一天到来了。 “唔~~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共同记忆。“小智在听了叶静的梦境之后确定地点点头说道：”男身也好，女身也好，你就是你，既然世界只有一个，你也就只有一个。但是随着新进度的降临，整个世界包括人的记忆都将进行一些修正，而这修正的信息量是相当可观的，普通的人类大脑根本无法储存下如此之巨的信息量而不崩溃。不过幸而我们的大脑有个自我调节的功能，你可以将潜意识理解为电脑的缓存区，信息在那儿，只是暂时不用罢了，更何况身为灯塔的你，脑中保存有复数的进度信息，大脑负担更是不堪。“ “那你的意思是。。。“叶静语气涣散，仿佛还没从睡梦中完全醒来一样。 “没错，你应该准备起来了。。。”小智转念一想：“当然，你若能提供更多境况的话，我或许能将时间准确的确认下来。” “喔~~这么想着，昨晚在做了这个童年的梦之后，确实还断断续续做了个别的梦。。。我梦见。。。哦~~我梦见一个集会，很多人在那儿，结果发生了意外，大家争相朝外涌。。。呵呵，最近这类题材的电影太多了。。。” 小智不满地挥了挥手：“我跟你说过了，这是你的记忆，不是普通的梦，更何况，梦也是由你潜意识中各种记忆的片段剪切成的，所以归根到底，这是你的记忆。” 叶静啧啧嘴静静地坐在那里，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从前想着离开这儿，可如今机会真的到来时，却又有种空虚的感觉。 “怎么了？”小智问道：“临行之前，觉得舍不得了？” 叶静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是舍得舍不得的问题，回去只是重新再来，没有人会受伤，一切照旧而已。我只是想，我身边的人还会是我熟悉。。。我认识的那些人吗？“ “你就是你，同样，他们也就是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 叶静告别了小智，顺便留下了捎给他的盒饭。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满眼熟悉的景色此刻在她看来又别具深意。 那个世界是我熟悉的。。。 如今这个世界也是我熟悉的。。。 曾经逝去的往日，我错过的风景，重来一次之后，我看到了么？ 如若再次重来，我所期待的又是什么结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