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十九章 探望的记忆
“快点快点~~”江涛一行人手捧着鲜花水果，前呼后拥地涌进了医院大门，人们常说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然而男孩儿们成群结伙时，其噪音也不输前者。 叶静醒过来的消息老早就通过手机网络传到了学校，挂念着她的人们一下课便迫不及待地朝医院走来。朝夕相处的同窗生活中什么最值得留恋？无非就是这些胜似兄弟姐妹般彼此关心的伙伴。 “江涛！叶静在哪个病房？”除了固定出演的猪头三人组，借着关怀同学的名义同来的还有很多其他同学，甚至还有别班的人。少男少女们清脆嘹亮的嗓音在大厅轻快地传递着。 只是，这个世界上确确实实存在着那种并不适合生命绽放鲜活色彩的地方。 “嗨嗨嗨，你们！就说你们呢，干嘛呢在”估摸着来访时间差不多到了的王旺冲下医院大厅，一眼看见这群铦嘈的小家伙们，一脸果然被我料到的无奈表情：“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呃？这不是王医生么？”顾恺眼尖认出了熟人：“叶静的舅舅？” “喔~~”听顾恺这么一点拨，三人想起以前还搭过这位的车。 “我们是来探望叶静的~~”江涛将手中的水果篮举得老高，就像在充分展示自己前来的理由。 王旺摇了摇头，小孩子。。。真是什么都不懂。 “我能理解你们关心小静的心情，都是同学一场吧，可是这里是医院，还有其他的病人。。。”王旺耐心解释道：“小静运气好躲过了这一难，可是演唱会上还有更多没那么幸运的人也在这里，在你们庆贺自己的亲友康复的同时，能否稍微考虑下那些仍在忧虑和伤痛中人们呢？你们这么兴高采烈地进去，很可能刺激到某些人的。” 一席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抱歉。。。我们。。。我们太肤浅了。。。” 看着刚才还似熟透的西红柿般饱满的孩子们此刻成了霜打的茄子般低着头，王旺不免觉得有点好笑，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忧虑，这些孩子们十年之后，抑或二十年之后，在残酷的成人社会中，他们还会继续保留这份为他人着想的单纯么？一方面王旺这么希望着，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这些孩子会这么做。见惯医院中的人来人往，世态炎凉，王旺明白在这个社会中，当一个好人需要多大的代价。 “诶~~”王旺没来由地叹了口气，令孩子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算了算了，这也不怪你们，怎么说这也是喜事一桩，我带你们去叶静的病房吧。” “ohyeah~~”众人欢呼一阵，像刚出壳的小鹅般跟着王医生一路走上楼梯。沿路医生护士们看到王医生今天拖着的这条非同寻常的尾巴，都忍不住调侃几句。 “哟~小王？？怎么当起孩子王了？” “听说小儿科最近缺人哦，我看你很在行嘛。” 王医生一路嘻嘻哈哈，和同事们开着玩笑，时不时反讽一下对方。 这令江涛他们很是疑惑，考虑一下伤患的心情，保持低调。。。这话刚才谁说的？ 王旺自然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九九，只是装糊涂，倒非自己冷血，只是自己工作的环境不少时间都意味着某些人生命的终点，若总为他人着想。。。 想到这里，王旺自嘲地摸了摸鼻子，或许会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自私，就是冷酷吧。。。。。。 不知不觉中，众人便到了叶静的病房门前。 “叶静，你同学来看你了~~”王旺推门带众人进屋的时候，叶静正坐躺在病床上。大病初愈后还未经打理的一头秀发略显凌乱，顺着娇嫩的脸庞落在耳畔。洁白的床单映衬着少女洁白的肌肤，玲珑的身躯在宽大的病服下愈发显得娇小柔弱，惹人疼惜。 意料之中的是，江涛一如既往地在于叶静对视的刹那，便把事先准备好的众多说辞忘得一干二净，叶静一旦进入他的脑袋，那么那里就再也没有空闲给别的事物了。 好在同来的还有不少女生，呼啦一阵便围在了叶静床边嘘寒问暖起来。几个怔住的男生这才回过神来，招呼着叶静递上带来的鲜花和水果。 叶静顾盼左右，每一张都是自己熟悉的脸孔，关切的神情。叶静身处人群的中心，第一次觉得不是那么窘迫。 是的，叶静从来不擅长嘘寒问暖的探望，从来不擅长体面大方地接受他人的问候。然而亲戚邻里间总难免各种人情往来，拖在父母身后的叶静总是一言不发，其实她并不是不在乎那些她探望的病人。 叶静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父母来到医院探望老宅邻居陈阿姨的情景，陈阿姨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附近上班族的孩子们差不多她老人家都帮着照顾过，其中乖巧安静的叶静尤其讨她老人家欢喜。她曾经开玩笑说像叶静这样的孩子生十个都不嫌麻烦。 总之，孩子们遇到她都会不约而同地称呼她一声奶奶，她是所有孩子们的奶奶，同时也像所有大人们的母亲。 而如今这位陈阿姨的生命即将落幕，那些受她关照过的人们都来探望，众人围坐在老人家的病床边，和老人的子女一起陪着她回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滴。 叶静依旧躲在父母的身后，探出小脑袋看着叶静，儿时的叶静尚不明白死亡的真正含义，但直觉告诉她每当大人们正儿八经地聚在一起时总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叶静盯着陈奶奶的眼圈开始变红了，她本能地觉得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再也看不到陈奶奶了。躺在病床上的陈阿姨此刻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她仍然看到了红着眼圈看着自己的小叶静，陈阿姨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记忆中的陈奶奶无论何时都是以一脸慈祥的笑容看着自己，连这次。。。也不例外。 “呃？妈笑了“老人的大儿子眼尖。 “喔~妈大概看到小静来了，高兴着呢吧。“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没错，陈阿姨一直最疼小静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众人嘴中频繁响起，叶静本能地又朝父母身后缩了缩。 “小家伙又害羞了~~呃，小静啊，去亲奶奶一下吧？“ 叶静也想亲亲奶奶，可是在一干大人的怂恿下，叶静不知怎么的就是迈不开步子，瘪着嘴紧紧抱着爸爸的大腿。 “看这孩子真是的。。。就是胆子小。。。“叶天勤无奈地挪了挪腿，关键时刻自己家孩子那么不配合终归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妈也就喜欢这样的小静。“老人的儿女们打起了圆场，在他们看来，这本就是件可有可无的小事儿。 可是小小的叶静却不这么觉得，眼看房间里的人群渐渐离开，逐渐稀释，眼看父母站起身收拾着零碎东西，她着急起来，她知道和往常一样，大人们又要带孩子们回家，他们从来不会真心询问孩子们是否愿意离开，叶静想临走前亲亲奶奶，她真的很想，可她不知道如何将自己的爱坦白地表达出来，即便她觉得自己不亲陈奶奶，她老人家会觉得难过，然而叶静却仍然迈不开脚步。。。。。。 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呢。。。我不喜欢喧哗。。。我只想。。。一个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为什么。。。大家都看着我？我不喜欢说话。。。我只想。。。静静地陪在我喜欢的人身边。。。 不久以后，叶静从父母那里听到了陈奶奶去世的消息，追悼会上，躺在棺材中的陈奶奶被病魔折磨地缩成那么小小的一团。这是叶静第一次直面逝去的生命，这是叶静第一次去思考再也见不到那个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 于是，小叶静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好后悔为什么在陈奶奶弥留之际，她没有最后上前亲她一下，小小年纪第一次感觉到心被剜去一块的感觉。 陈奶奶会怪我么？我真的好想她。。。 追悼会上哇哇痛苦的叶静令每个人都觉得心酸，不自觉地回忆起陈奶奶在世时种种的好。 逝者已矣，失去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从那以后，叶静在人群中显得越发的不自在，很快，她便在人群中不再说话了。直到，遇到了江涛他们。。。能在他们面前畅所欲言，能在他们之中随心所欲，他们愿意听自己说话，他们愿意耐心等待自己的心里话，他们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并成为无话不谈的好伙伴，因为作为兄弟，他们三个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眼眶热热的，叶静觉得醒来后自己特别容易掉泪。 “哇？叶静，感动到哭啦？“陆滢喜感的大嗓门哇啦哇啦一通嚷嚷，让叶静温热的眼眶瞬间干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呵呵，可不是么，光这样就感动得想哭，若知道我们三个为你准备的礼物可怎么办啊？“ “呃？礼物？“叶静不免好奇道。 “呵呵，为了庆祝你康复，我们准备开一个派对。届时邀请班里大家都来参加“唐佳俊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场地由顾恺友情赞助~~~~~~~~“ “啊？“叶静虽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成为热闹派对的主角，不过她也绝不会推辞大家的好意，只是想到赞助场地这种大规模动作，叶静不得不在意顾恺的想法。 好想看穿了叶静的担心，顾恺轻描淡写地说道：“呵呵，正好我一亲戚出去旅游，空着个宅子正好加以利用，当然咯，闹够以后你们还得帮我收拾的，不然我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胖子万岁~~”众人一阵欢呼。 好容易把砰砰的心跳咽回去的江涛也插嘴道：“再说了，那天正好是你生日嘛~~” “喔。。。”叶静也不免感叹他们的考虑周全：“你们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班长李正稀里糊涂地插了一句：“你的生日学校里谁不知道啊~~” 意识到自己说溜嘴的李正立即啧啧嘴，好在叶静沉浸在众人的关怀中无暇细想。 人多。。。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喧闹。。。有的时候更让人觉得踏实。 并不是我一个人静静地陪着自己喜欢的人，而是大家都在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