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五章 留下
出租车在小区内徐徐穿梭着，在昏黄的路灯下，原本熟悉的街区竟变得完全陌生起来，以至于带路的陆晶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走的路线是否正确。 转眼间又是一个十字路口。 “小姐，接着怎么走？”出租车司机问道，想着来来回回也绕了有段时间，司机难免口气有些焦躁。 “呃。。。抱歉。。。让我看看。。。“陆晶莹焦急地辨认着车窗外的景致，推了推身边的叶静：”叶静~叶静~你家怎么走哇？晚上我不认识这里的路。。。“ 叶静的脑袋依然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瞄了眼窗外，抬起胳膊指向左边，嘴里却喊道：“往右转弯。。。“说完又闭上眼睛，一副笃定的样子。 陆晶莹一滴冷汗，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就在这里下车吧。反正大致方向应该没问题，剩下的只是找到门牌号。 “师傅，麻烦你了~我们就在这里下车吧。“ “喔~好，没问题。。。“司机总算从这单曲折的生意中解脱了，答应得很是爽快。 清脆的关门声响过后，引擎声重又响起，汽车好似一只明亮的萤火虫，将行径路线周围照的通亮，车轮碾过沙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这夜深人静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刺耳。目送汽车离开后，陆晶莹看了看歪靠在路灯旁的叶静，摇摇头叹了口气。 离开了密不通风的车厢，夜晚清新凛冽渐渐吹散开了叶静的醉意。 “阿嚏~~“叶静吸了吸鼻子，觉得头脑清醒多了。 “好点了么？“陆晶莹问道。 叶静点了点头：“脑袋舒服多了，就是还有点晃。。。” “冷么？“ “还行。。。阿嚏。。。” “又逞能。。。”陆晶莹说着脱下外套想给叶静披上。 “呃呃。。。不用不用。。。”叶静本能地抗拒着陆晶莹这一举动，要女孩子让衣服给自己御寒，这太没面子了。 “客气什么，别乱动，上次就是着凉感冒了一个星期，你忘记啦？？” “不。。。不是。。。哎呀。。。”到底酒精的作用还未消退，头重脚轻的叶静推托间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晶莹不禁掩然失笑：“叫你逞强，屁股摔成四瓣了吧。。。”说着蹲下身子乘势将外套披在了叶静身上。 “呃。。。。。。”叶静还想动手挣扎，被陆晶莹眼神瞪了瞪，只得放弃抵抗，啧啧嘴，乖乖地让陆晶莹系好外套的扣子。 呼吸间，衣服上满是陆晶莹的香味。 “呵呵，你还真像我弟弟，他不听话的时候，我就这么瞪瞪他，他就乖乖地听话了。“ 叶静虽一脸不屑，可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因为只要一开口，便要解释很多事情。反正，只要你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夜越见越深，昏黄的路灯好似替两人围起了朦胧的青纱帐，街道上竟浮起了层轻轻的雾气，皎洁的月光洒下两人，却似舞台的聚光灯般迷人。 替叶静穿外套的双手，动作逐渐变慢直至完全停了下来，陆晶莹直直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叶静，时光片刻的流逝，却在陆晶莹脑海中深深地烙下了印记。 从第一次见面时那窗明几净的教室，到你挡在我背上替我承受皮rou之苦的那个昏暗无光的演唱会。失落时有你陪伴，灰心时有你鼓舞，糊涂时有你指点，伤心时有你安慰，你仿佛就是为了替周围的朋友们解决烦恼而来。 但是，我能时不时地感觉到，总是热心帮助他人的你，也有着什么难以开口的麻烦，以至于你总是时不时地心烦意乱，继而出神地盯着某处好让自己恢复平静。 我也知道，爱逞强的你永远不会求助于我们，傻乎乎的你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内向的你习惯把所有的伤痛都埋进自己心里，热心的你总在我们面前轻松地笑着。看似柔弱的你其实比任何人都可靠，都坚强，就像。。。像个男孩子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我。。。 “叶静。。。“ “唔？“ “谢谢你。。。“ “嘿嘿。。。“叶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你在说什么呐，谢我什么呀。“ 是啊为了什么事情谢她？为了让离家出走的我留宿她家道谢？还是为了出资与自己合租住处道谢？为了把自己劝回了家而道谢？还是。。。还是为了替自己挡下了可怕的踩踏而道谢？还是为了。。。。。。 “为了很多事情，所以。。。谢谢你。。。“陆晶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表情却异常认真。 叶静盯着陆晶莹灵动的双眸，内心也百感交加。 想来，我们在一起真的经历了很多事情呢。 不知不觉间，叶静轻轻仰起了脸庞，她感觉不到自己的脖子在动作，却分明间与陆晶莹精致的脸庞越来越近。少女柔嫩饱满的双唇在她眼中，在她脑中无限地放大。叶静不由觉得哆嗦起来，迷离间似有一个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可以吻。。。” “叶静，能走路么？” “哈？”那神秘朦胧的声音夹杂着陆晶莹极具真实感的声音同时响起，让叶静的大脑一时间不知道该处理哪个。 “很晚了哦，你再不回家，伯父伯母肯定担心死了。”陆晶莹说到。 “哦。。。”是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么，叶静自嘲地笑笑，拍了拍土，一手撑了下地面，双腿同时用力向上。 “哎哟~~”叶静嘀咕了声，又软趴趴地坐在了地上。 或许是酒精未散，或许是坐在地上时间长了，总之叶静觉得双腿一阵阵酸麻。 “又怎么了？“陆晶莹连忙关切地问道。。。 “腿。。。腿麻。。。走。。。走不动了。。。“ 陆晶莹看到叶静蜷在那里使劲搓着双腿，一脸可怜巴巴的表情，又不禁觉得好笑。她就是这样，一会儿给人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可靠模样，可一会儿又像小孩子一样总是喜欢捣蛋。 “这里离你家远么？“陆晶莹看了看四周问道。 叶静揉着脚说道：“喔，不远了，穿过这片弄堂，再转个弯走几步就到。。。“ “行~，那我背你走吧？“ 闻此，叶静心里一震，天。。。这该多丢脸。。。 “不不不。。。那怎么可以。。。不是。。。那怎么好意思。。。“ “你客气什么呀？“陆晶莹说着背对着叶静弯下身子，伸出双臂：”来吧，别担心啦，不会把你摔下来的，我在家也一直背我弟弟啊，很熟练哦。“ “可是。。。“ “哎呀别那么婆婆mama啦，送你到家是我的使命诶，要不然我也回不去啦？“ “呃。。。“一语中的，叶静抬头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四周，怕是自己再不配合，陆晶莹回家可要更加晚了。 “爽快点啦。。。“陆晶莹催促道。 “好好好。。。那个。。。我来咯？“叶静小心翼翼地靠上了陆晶莹笔挺温软的背脊。 “好~~别乱动，背小猪咯~~“陆晶莹笑着抬起了双臂，拖了下叶静的屁股将之抬到自己背上。 “哎呀。。。“叶静不由心头一紧，怎么一时就忘了背人的这个姿势，登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比起方才的伏特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呃，别乱动呀。。。“陆晶莹不满地说道：”呐~快指路。“ 叶静被陆晶莹背着走了几步，除了难堪外更夹杂着更多别的感情，五味陈杂。 “陆。。。陆晶莹。。。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个。。。我。。。我自己走。。。” “哎呀你很烦耶。”陆晶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放心啦，你比我弟弟重不了多少的。” 我真的也想替你做些什么，所以，我不会放你下来的。 叶静一脸黑线：重不了多少？这怎么可能。。。 “乖乖地听话，马上就到家了。。。”陆晶莹在前头轻声喃喃着，仿佛自己背着的真的是自己年幼的弟弟：“别掉下来了，搂紧点。。。” 月亮从方才那片云雾中钻了出来，重又将柔和的月光洒向两人，四周清凉的雾气在在路灯温暖的照耀下迅速蒸发着，将洒向两个女孩儿的月光折射成一篇亮晶晶的帷幕。 叶静突然觉得好困，但又不想睡觉的那种感觉。迷迷糊糊间将脑袋靠在了陆晶莹肩膀上。少女两鬓长长的发丝轻轻掠过叶静的脸蛋，痒痒的，却觉得很安心。叶静不自觉地收紧了双臂，尽管事实并非如此，但叶静此刻真得觉得自己正紧紧抱着陆晶莹，少女行走间间隙的喘息在叶静听来，仿佛是对彼此相隔许久的呼唤。 我们分开得太久了，久得让人觉得好累。我们分开得太远了，远的有时让人感到绝望。。。 叶静眯起的双眼感到一阵温热，是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泪水，还是陆晶莹此刻背着自己行走的汗水？她能从少女白皙光滑的脖项深处闻到那一阵阵温暖的香气。 陆晶莹背负着自己，汗珠无可避免地划过她的额头，滴落在这宁静的夜空中。我成为你的负担了么？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真的成为了你的负担，让你觉得如此沉重，如此疲惫的话，那时，我是不是应该松开此刻紧紧搂住你的双手？ “叶静。。。”陆晶莹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嗯？”陆晶莹的呼唤暂停了叶静的胡思乱想。 “你睡着了？” “唔。。。”叶静只是疲惫地应了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那个。。。。。。”少女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转过头看了看背后的叶静。 叶静眯着眼睛，好像依然醉着一般。然而，陆晶莹却安心了不少，或许在叶静清醒时，自己会不好意思说这些话吧。 “叶静。。。“少女停了停，接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叶静，留下来好么？” “呃？” “我是说，别走，无论发生什么？永远留在我身边好么？” 女孩儿的话在这静寂的夜晚显得那么清晰，那么动听。。。 “嗯。。。”叶静闭着眼睛紧紧靠在女孩儿背后，笑着说道：“我不走，我永远不走，我永远。。。留在这儿。留在你的身边。” 月亮又悄悄躲进了云头，但奇怪的是，没有月光的此刻，四周却依然明亮。 “嘻嘻。。。”陆晶莹放下心头负担似地满足地露出甜甜的笑容，腾了腾身子，继续背着叶静走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