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章 父亲的徒弟
一边计算着有陆滢同行的逛街活动需要消耗多少卡路里，一边慢悠悠回到家中的叶静，发现门口除了父亲的皮鞋外，另有一双陌生的男式皮鞋。这让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又要盘算着如何在陌生人前表现了。 “妈~我回来了~~”叶静一边叫门，一边默默打着见者陌生人时要说的一系列问候语的腹稿。 “女儿回来啦。。。”从来开门的母亲身上系着的围裙，以及手里还来不及放下的菜勺来看，今天来访的应该是父亲的同事或朋友。 “妈，家里又有谁来了？” 母亲一边帮叶静拾缀着书包，一边说道：“是个年前还在你爸单位实习的小伙子，这会儿已经独当一面，准备跳槽了，因为平时和你爸挺谈得来，所以来向你爸告别的。” 叶静啧啧嘴，父亲向来人缘好，和谁都能搭上话，不过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难保人家来不是有事相托，自己不会拒绝的叶静，却同样看不得别人拒绝，然而即便是答应帮忙，那千恩万谢的场面却也会让叶静起鸡皮疙瘩，叶静明白自己就是这么别扭的性格，反正总而言之，自己还是绕开为妙。 “妈，我去房里复习了。” 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哦好，一会儿吃饭叫你，哦对了，进屋别忘了去和人家打个招呼。。。”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叶静嘴上这么说，可拧着的眉头却充分暴露了她对人情世故的不耐烦。 叶静推开房门，意料之中客厅里已经烟雾腾腾，父亲正和一名青年并排坐在茶几两侧，悠闲地吞云吐雾，屋内呛人的空气令叶静不满地故意咳嗽了几声。即便是男生时，叶静也对这种慢性自杀专用的小白棍没什么好感。 “哦~~女儿回来啦。”叶天勤心虚地瞟了眼手边已满是烟蒂的烟灰缸，知道女儿一向不喜欢烟味儿，陪着笑打着哈哈介绍到：“这位是爸公司的同事，姓宋，你喊他宋叔叔就行了。。。” “叶老师，瞧你说得，我哪有那么老。。。”姓宋的青年看着叶静，明知这样盯着一个父亲就在身边的女孩儿十分不礼貌，可是脖子却像生了根似地就是转不动。 这位清纯靓丽的少女让他的脑中瞬间回忆起昔日教室里那张划满小抄的课桌，以及前排女生脑后垂下的那条乌黑活泼的马尾辫。 cao场上的喧嚣仿佛历历在目， 女孩儿们跳皮筋的歌声似乎还在耳边环绕。 青年神情陶醉地说道：“平时就听同事们夸叶老师的女儿生得漂亮，今天果真百闻不如一见啊。。。” “哈哈，怎么？你小子不止在工作上心思活络？” “嘿嘿，岂敢岂敢，人总得有自知之明吧。”小宋连连摆手自嘲道，算是对自己刚才的失礼道歉。 比起小宋和自己父亲你一言我一句的熟络，倒是叶静此刻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虽不善言辞交际，但一直以来，叶静也总结出了一套在叔叔辈，阿姨辈们面前大致得体的说辞，就像代数题里公式，不同的问题代入不同的公式，虽题型千变万化却也有着大同小异的解答方式，然而此刻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又是父亲后辈的客人，叶静显然没有准备应付他的公式。 直接进自己屋里关上门显然很失礼，可留在客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叶静就这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待在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父亲押了口茶水，笑着说道： “呵呵，没想到你别处高就前还想得到我，我还一直担心你们几个新来的小年轻嫌我这个老家伙跟不上你们的节奏呢。” “哪会哪会。。。这些时候承蒙您的指导。。。”小宋显然已从叶静带给他的惊艳中醒了过来，这会儿正对着父亲推心置腹地说道：“叶老师，不瞒你说，其实私下里我最过意不去的就是你了，你看。。。你待我那么好，可到头来你组下的我却没留下，上层会不会为难你。。。” 父亲连连摆手打断了小宋的话：“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去哪儿都是靠自己，去外面闯闯没什么不对。我教你是真觉得你是块料，将来你要出息了，那是要还能记得是我带你出道的，那就行了。至于公司方面，我自十八岁进公司，至今也有几十年了，老骨头一把，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啊？” 小宋立即奉承道：“呵呵，说的也是，公司没你哪行啊。。。” 父亲脸上挂着不言自明的得意笑容，乐呵呵地端起茶壶又替晚辈倒上。 叶静大体了解了发生了什么事，商场如战场，可父亲却总是以诚待人，对于安排给他的学生，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加以指导甚至几次介绍自己的客户给他们，为的只是让这些年轻人更早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和成功，然而世上始终没有不散的宴席，当父亲手下的年轻人们能够独当一面渴望外出闯荡的时候，总是批准他们离开的父亲虽够仗义，却也免不了有些雏鸟离巢的悲怆苍凉，为此，他也颇受公司高层诟病，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培养的都将是公司的竞争对手。 小宋端起茶碗，撇了撇飘在面上的茶叶，食不知味地啜了几口，似乎有什么心事却又欲言又止。 连叶静都能看出他有话要说，更何况她久经历练的父亲。 “不不。。。没有。。。” “有什么就直说吧，就算你跳槽，去哪儿我还都是你师傅，别觉得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 “呃。。。其实吧。。。”小宋吸了口气，放下茶碗：“叶老师你是个实在人，我就直说了，我跳槽去的那家公司领导层刚好有个空缺，您在业界也颇有名气，所以他们听说我是你的学生时，想借机让我游说游说，看您想不想。。。” 喔？挖墙脚？叶静啧啧嘴，老爸您带的徒弟反过来挖您的墙角了，呵呵。。。 叶静直觉似乎有热闹可看，正准备搬张凳子坐下。。。 “小静啊，去厨房帮你mama准备饭菜吧，她一个人挺忙的。。。” “啊？”叶静颇有些失望，原本兴致勃勃地想看父亲如何应对，可父亲的态度显然告诉她接下来的话他不想让女儿听到，印象中父亲很少借着家长的威严跟自己说话，可一但他这么做，就代表这事儿没得商量，于是叶静只得乖乖地悻悻离开。 仿佛听出父亲语气里的威压，小宋慌忙解释道：“叶。。。叶老师。。。您别误会，我。。。我只是这么一说。。。” 叶天勤出乎意料竟笑了起来：“你啊，刚还横冲直撞得干劲十足，这会儿就被唬住了？终究你还是太嫩啊。。。” “啊？”小宋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道：“那您没生气？” “你看得起我，抬举我去那儿当领导，我生哪门子气啊？” “可是。。。您让您女儿。。。” “喔哦。。。有些话不想让她听到罢了。。。” “那您的意思是。。。。。。” 叶天勤揉了揉鼻梁，松了口气说道：“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几个年轻人向着我是没错，可背地里不也说我没上进心，老是窝在那么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公司，不是么？” “诶嘿嘿。。。瞧您说得。。。”小宋被问得好不尴尬：“我们这不也是替您感到可惜么，觉得您这样的人才应该能有番大作为，公司里有哪个不羡慕您，嫉妒您啊，您看，您有温柔贤惠的太太，聪明漂亮的女儿，若再有份响当当的工作，那不就。。。。。。” 叶天勤笑着摇了摇头：“年轻时我和你们一样，想着干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现在想来。。。” 小宋心领神会地替他这位前辈递上根烟。 叶天勤紧锁着眉头凑过头去，接过烟在小宋的打火机上点燃后，深深吸了口继续说道：“小静。。。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誓，作为一位父亲，一个男人，我要给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儿最好的。。。于是我醉心于工作，秉着一股子拼劲，有的时候甚至几个星期不回家，住在公司加班。。。” “女儿学会走路时，我不在家，是通过公司电话得知的，兴奋地当即请组里同事吃了顿饭。女儿开口说话时，当然先开口叫的mama，因为我这个爸爸总不在家嘛。。。”叶天勤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我长时间不在家，家里重活累活便不得不由我夫人做，终于有一天，她干家务时不慎摔下楼梯断了腿，为了让她安心养伤，不得不将年纪还小的女儿送去她外婆家，由她老人家带着，之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小静都住在她外婆家，很讽刺吧，对女儿来说，我这个爸爸三天两头不在家，偶尔赶回家一次，确是要把她送去给外婆。。。。。。” 小宋虽默不作声，但认真的表情说明他听得很专心。虽然直觉让他感到此行的目的八成是吹了，可是他仍然想听听，听听这位他所尊敬的前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