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别扭
早晨起来，张木子喝了杯牛奶，便出发去上班，路过收发室时，门卫大爷递给她一个保温桶，说是有个男孩子送给她的。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一定是白臻，她很开心地把保温桶放在车上，然后径直开到医院。 因为不是经常开车，所以技术不佳，在医院门口险些撞到人。 惊慌失措下了车，张木子大吃了一惊，父亲似乎老了一些，看上去也不似从前那般神采奕奕。楞了片刻，她还是决定直接走开。 “木子。”张麓走上前叫住她，一脸微笑，四年未见女儿，他显然有些惊讶她的变化，但是更多的是愧疚。 张木子却是尴尬的，她一直避免见面，一方面是她心中解不开的心结，另一方面，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曾经深爱的父亲。 “嗯。”这回她不得不答应了一声。 两个人一起进了医院，张麓是来找于莎莎的，主要是说说林景阳的骨折情况，他知道木子在仁德医院工作，但是也不敢奢望她能见自己，没想到却意外碰见了。 “木子。”张麓叫着她，“去看你mama了吗？” 张木子嗫嚅了一会，才慢吞吞地说，“没有。” “有时间去看看你mama吧。”张麓说完，把资料递给张木子，“既然你在，那你就给莎莎送过去吧，让她别担心，情况还不错，不用转院，仁德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恢复两个月差不多就能下地了，完全恢复应该三到四个月。” “嗯好。”张木子点了点头，接过资料转身要走，张麓叫住她，“好好照顾自己。” 张木子“嗯”了一声，然后离开了。 小时候张木子还是和父亲的关系比较好，也是因为关系太好，她曾把父亲奉为心中的天，以至于现在，在心里，她更恨她的父亲。 不知不觉走到病房，门口挂着大大的“请勿打扰”。 木子拨开牌子，拧开门走了进去。 “再喝一口好不好？”于莎莎拿着小勺子往林景阳嘴里送，语气是那么温柔。 “不想喝了，我都喝了好几天骨头汤了。” “医生说你的腿伤喝骨头汤有助于骨骼生长。”于莎莎耐着性子，又往他嘴里送。 “一点味道都没有，太淡了。” 于莎莎把勺子一放，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吃吃吃。”林景阳笑眯眯地张开嘴，一副乖巧的样子。 “哎呦呦。”张木子笑着看两个人，“真是要甜死人了。” 于莎莎打着招呼，顺手把汤碗放在桌子上，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一叠文件上，“这拿的是什么啊？” “哦。”张木子把文件递给于莎莎，“我……我爸送来的，他说情况还是蛮好的，不用转院了，大概3-4个月能完全恢复。” “这么久啊。”于莎莎担心地看着林景阳，像是跟张木子抱怨一样，“这还没到一个月，就张罗要下地，我怎么说都不听。” “现在还不行，可能得再过一个月。”张木子保持着医生一本正经的态度，对林景阳说。 于莎莎才想起来问张木子，“见到舅舅了？” “嗯。”张木子眼神落寞下来，声音也是低低的。 于莎莎起身，拉了拉张木子，小声说，“我们出去谈。”然后回过头告诉林景阳，“我们出去说会话，过一会就回来。” 出了病房，两个人径直来到张木子的办公室，她帮于莎莎倒了一杯水，两个面对面坐着。 “心情不好？”于莎莎拨了拨额前的碎发，小心地问。 “嗯。”张木子两只手握住水杯，“没想到遇到我爸。” “你还记恨舅舅吗？” “谈不上什么记恨不记恨。”张木子轻轻抿了一口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心里不舒服，只要看到他，我就会想起我妈。” “没事啊。”于莎莎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时间长了都会过去的，慢慢来。” 张木子喝着水，却突然想起，白臻送她的保温桶还在车里呢。她起身穿好外套，跟于莎莎说，“我有东西落在车里了，你先坐会，我一会就回来。” “不了，正好我也回去了。”于莎莎也起身道了别，回病房去了。 “说什么去了，还要背着我？”林景阳看见于莎莎回来，假装不经意，实则很在意地问。 “木子的事。”于莎莎回答得含糊其辞，确实让人难以信服，末了，她又加了一句，“我们女孩子的悄悄话你也要打听？” “我可没那么闲。”林景阳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然后不再说话。 于莎莎上前看了看汤碗，一点也没动，“怎么不喝啊？不看着就不行？” “好好好。”林景阳妥协地点点头，然后拿起碗，一饮而尽。 “这才像话。” 而这时张木子已经把保温桶取回来，在办公室里慢慢打开，是山药百合粥，还没有凉，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香甜。 手机嗡嗡响起，是白臻发来的微信，“收到了吗？” 张木子喝了一口，高冷地回了一个字，“嗯。”想了想，既然决定要和好，那还是给个台阶下吧，于是又回了一句，“晚上有事吗？” “没有。” “那来我家吧。” “好。”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甜蜜的气氛蔓延开来。 傍晚，张木子刚回去，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想起了敲门声。 她很开心地跑去开门，果然，门外是他心心念念的白臻。 他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套，黑色的运动裤白色的板鞋，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购物袋，看到张木子，他只是浅笑了一下，然后径直进了厨房。 张木子挽了挽袖子要帮忙，却看见购物袋里居然有一大只木瓜，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虽然说身材不够好，但是也不用这样来提醒自己吧？ 秀眉微蹙，她指了指木瓜，“白臻，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臻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没自信啊？” “老娘可是个有料有脑子的女人。”张木子甩了甩头发，“怕是没自信的人是你吧？” “呵呵。”白臻冷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处理着手中的鲩鱼尾。 张木子在旁边看着白臻，惊叹着他的刀功，“你不去做厨子可惜了。” “你出去等着吧。”白臻把木瓜切块放在小碗里，然后起油锅把鲩鱼尾煎熟，在一起放在煲里慢火炖着。猪肚切成条，和青椒大蒜胡萝卜下锅炒熟。最后苹果切丁放入已经盛好小米的高压锅里大火烧开。不多会，一桌饭菜便做好了。他小心翼翼把盘子和汤碗一个个放在桌子上，然后招呼张木子吃饭。 “怎么又是汤又是粥啊？你要灌我水饱啊？”张木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盛了一碗木瓜鲩鱼尾汤，果然是又鲜有甜，味道真的没得说。 “亏你还是医生。”白臻说着给她那另一个碗盛了一碗苹果小米粥，“现在冬天胃病高发，这些都是养胃的。” 张木子“啊”了一声，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我猜的。”白臻喝了一口汤，其实是那天她喝多了化验单掉出来，是糜烂性胃炎，所以从那以后他一直做一些适合她吃，她也喜欢吃的菜。 吃完饭，张木子收拾完碗筷，两个人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木子，你还生气吗？”白臻低声询问。 “刚才可能还有一点点，但是看在这顿饭的份上，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张木子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一脸的满足。 “其实……我……”白臻是想跟她解释那个初恋的事情，但是却被张木子打断了，“我尊重你，后来我也想过了，我既然喜欢你，就要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去，你要是没想好，我可以等你。”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白臻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轻地抱了抱她，她的身上是很好闻的洗衣液的味道，很是安心的感觉，“木子，你真好。” 张木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都懂。” 两个人的拥抱持续了很久，像是黏在一起不想分开一样，最后，张木子先把他放开了。 “白臻，虽然我等你，但是你要给我个期限，要不我不保证我什么时候就放弃了。” “半年，你给我半年时间。”白臻知道张木子说的这话是认真的，而他也是认真的，他要用这半年时间，拼自己一个好身体，才能给张木子一个美好且完整的未来。以前因为他的犹豫不决，他曾经错过一个女孩，现在，他不想放弃了。 “好。”张木子拼命点点头，然后又说，“下次我让你走的时候，你不能真的走，因为……我总是口是心非，明明想让你留下来，但是一张口就是你走啊，你滚啊的。”张木子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我也想改，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白臻看她的样子有些好笑，“张木子，你真是个小别扭，专门给自己找别扭的小别扭。” 张木子扬起头看着他，笑容渐渐荡漾在脸上，“那我以后，就是你的小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