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青洌湖淰州城

    莫言心中一凛，眼前这名老船家居然能看出他不是吴国人，实在让其有些意外。

    而对方似乎也看出莫言心中的惊疑，开口解释道：“小老儿在这泺延河上划了一辈子船，像公子这样初入吴国的异乡人，也是见过不少的，自然有办法辨识出来。”

    莫言听此，心中稍定，他可不想自己初来此地，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老船家目光如炬，在下的确不是吴国人士，这次初来乍到，也是奉家父之命，出来磨练一番。”他闭口不谈自己是从何处而来的，反而信口一通胡说，“在下可早就仰慕吴国这样的天朝上邦了。”

    这一番话，完全将自己表现成一个出来见见世面的土财主少爷。

    那位老船家听了之后，也是一脸的果然如此表情，他眼珠滴溜一转，语气却热情无比起来：“像公子这样英伟不凡的有为青年在我们吴国也是少之又少….（一大串恭维）…只是公子初来乍到，一定对吴国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吧，这样可是相当不便的。”

    “小老儿在这条河上划了一辈子船（又是这句话），知道的事情也算不少，倒是乐意为公子述说一些的。”老船家说到这里，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随之聚拢，“只是嘛，小老儿养家糊口不容易啊，这个……”

    尚未等对方明言，莫言就立马明白对方的用意了，他心里直翻白眼，暗道搞了半天原来是打小爷的银子注意。随即，便做出一副被对方提醒，恍然大悟的神情，很是用力地点点头说：“老船家放心，只要真能为在下提供一些有用的东西，银两绝对不会少的。”

    说着，他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丢给了对方，补了一句：“这是定金。”

    贪财老头一接住银子，便极为熟练的用那副老黄牙在银锭上咬了咬，在银两确认无误之后，不禁喜上眉梢，而当听到这只是定金，更是两眼放光，满脸堆笑地说：“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子尽管询问便是。”

    莫言在一旁早就看得无语了，不过对方如此贪财，倒让他安心不好，毕竟要对付这种财迷，可简单多了。

    “离此处最近的大城市在哪里？”莫言也不客气，开口就问。他此次前来寻仙，一路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自己胡找蛮干，也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因此，当然要先去那些大城市探探风，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顺流直下，再经泺延河支流，就可到达淰州的青洌湖，而淰州城就建立在其内的一个大岛上。”老船家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收钱提供消息的事了，张口便来，很是驾轻就熟。说着，他还伸手测了测河水流速，又抬头观察了船帆一会儿，略微一琢磨，说道：“若是河水流速和风向都不变的话，估计不出十日就能到青洌湖了。”

    莫言听此，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颔首思忖片刻，说道：“在下自小就对那些神仙鬼怪之事颇感兴趣的，而吴国如此地大物博...不知老船家可否知道这方面的事？”

    “神仙鬼怪之事？”原本还在抚摸那锭银子的老船夫听了莫言的话，不禁颇感意外，在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问道，“公子也对修仙之人感兴趣？”

    莫言先是一惊，随即狂喜起来，对方居然知道修仙之人，这实在让他太意外了。吴国还真不愧是修仙大国，连一个小小船夫都知道修仙者的存在。

    “正是，在下一直对求仙问道很感兴趣的，还望告之一二。”莫言强压着心中的急切，语气尽量平缓地说，“事后一定会加倍酬谢的。”

    贪财的老船夫一听“加倍酬谢”四个字，不禁又双眼放起光了，可随即就垂头丧气了：“这……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小老儿一介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真的知道那些神通广大的仙师们的事。”

    “小老儿在这条河上划了一辈子船（这话怎么这么熟），若是换做其他事，恐怕还知道一二，可这神仙大老爷们的事，小老儿真是一无所知了。不瞒公子，就连仙师是否真的存在，小老爷也只是道听途说来的。”此位说着，也是一脸的惋惜之色，却也不知他是因为没有见过修仙者而觉得可惜，还是因为“加倍酬谢”泡汤一事。

    此时的莫言仿若被当头棒喝一般，好一阵泄气。看对方样子，所说之言也不像作假，看来东吴国虽是修仙大国，但也不是随处抓一把就能找到几个修仙者的地方，此行恐怕要比想象中的麻烦。

    “那不知这修仙之人存在一事，老船家又是从哪里听说而来的。”莫言仍不死心，表面上故作好奇地问道。

    “这事有些年头了，容小老儿想一想。”片刻之后，贪财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豁然说道，“大概是五六年前，小老儿去淰州城置办些杂物，无意中在一间酒铺听人闲聊时听说的，当时小老儿觉得此事十分有趣便记了下来。”

    莫言听完，心中老大的泄气，五六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在酒馆这种地方听说来的，此时又怎么可能找到当时谈论修仙者的人。

    “淰州城，又是淰州城。”莫言转念一想，暗暗琢磨起来，“看来这淰州城还真是非去不可了。”

    随后，莫言就嘱咐贪财老头顺流之下，让船直奔淰州清冽湖而去。而在此期间，他也没闲着，贪财老头虽然对修仙者之事一无所知，但此位对东吴大国的风土人情可是熟悉的不得了，因此莫言也就抽空在这方面询问了不少事，并铭记于心。如此做法，自然是为了日后行事方便而做的准备，毕竟若让他人轻易看出自己是外乡人，多少会有些不便的。

    东吴大国，界分七州。

    这么来说吧，在里面随便拿出一个州来，其面积也要比楚国大得多，由此可见一斑。而京城所在的吴州、“衣被之乡”锦州，还有“粮都”椿州，皆是土域面积大过水域，且州城都建在陆地之上，至于洛州、泛州、渐州和淰州则正好相反，此四州水域面积庞大，州城更是择湖岛而建。

    淰州城建于青洌湖之上，此湖虽不是本州内面积最大的湖泽，却因其水势相对平缓，气候稳定，再加之整个湖域水产丰富，所以淰州有半数人口都是生活在此湖的众多岛屿之上的。

    南泊港是淰州城最繁忙的几个大港口之一，港湾上无论在何时都停满了各式船只，其中数目最多的自然是那些庞大商船。这些商船放下巨大的甲板用来连接港岸，无数壮汉劳工在一些工头的指挥下背着一袋一袋的沉重货物卸船，又或者是不断从码头附近的仓库里搬出货物上船装箱。

    当卸货和装箱结束之后，这些商船便收掉甲板，在众多船员忙碌吆喝声中吊起船锚扬起船帆，缓缓驶离。与此同时，那些等待进港的船只则慢慢停靠进来，如此往复，络绎不绝。

    一只小渔船在如此喧嚣繁忙的氛围下，摇摇晃晃地驶入港口，向着专门为一些游船渔舟等小型船只开设的分支码头停靠。

    渔船刚刚靠上码头，一名相貌普通的青年便从竹编船篷内钻出来，此人在看到周边热闹繁忙的景象之后，脸上露出些许动容的神情，随后见他跟撑船的船老儿嘀咕几句，便整了整衣襟踏上岸去，在一拨一拨来往不息的人流中消失了身影。

    淰州城人口逾二百万，虽比不上拥有千万人口的都城那样雄壮鼎盛，却也是东吴国内少有的大城了。整个城池在厚数丈、高十余丈的坚固城墙围护下巍然屹立，整体用地面积几乎占去整个大岛的一半。

    城中布局极为讲究，象征权势的东城是官府县衙和一些权贵富商的超大豪宅，此处少有平民百姓往来，凡是能身居此地的人物都是极有来头的。那一条条笔直铺就而绝不拐弯绕行的大道，皆是十几丈宽阔，在其上坐轿、乘马车亦或是步行的人物，十之八九都非富即贵。

    有着生财风水的南城是淰州城内的商业枢纽，那些遍布在全城各处的商业街道都以此处为中心，几乎所有大小商会和有名店铺的总部都坐落于此，因此这城南的人流量鼎沸无比，街道两旁的锦绣店面几乎是日夜开张、通宵达旦，其繁荣和喧嚣程度可见一斑。

    西城乃是众多帮派聚集之地，凡有人的地方，皆有纷争，而纷争一起，自然而然便各有帮派割据对峙，西城便是这么一个龙蛇混杂的所在。在众多帮派之中，尤以敕、洪、岚、漕四大帮为最，各自帮众超过五六万，并称四大龙头，分掌淰州城方圆百里之内的水运总权。在这四大帮派中，敕、岚两帮是儿女亲家，而洪、漕两帮则世代交好，如此一来，这两大联合势力虽相争百年，但在彼此实力不相伯仲的情况下，却也很是默契的只在暗中较劲，极少有大规模冲突，再加上各自跟官府巨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地位稳如磐石。

    至于北城，自然是平民百姓居住所在，各式各样的瓦房木楼不计其数，从高处往下看去，房屋皆是按照一定格局排序建造，显得极为规整，有条不紊。在白天里，此处的青年壮汉都奔波于城中各处干活，或者摆摊做些小买卖，直到日落才陆续赶回来，而那些妇人有的待在家中照顾老人小孩，有的则往返于各家织坊织布忙碌，一派安乐平淡景象。

    莫言把这两日里在淰州城内的所见所闻和先前从贪钱老头那里听来的信息在脑海中陆陆续续过了一遍，然后心不在焉地举起一杯清酒抿了一口，便继续陷入沉思，对眼前满桌的佳肴至若无睹。

    此地乃南城颇为繁华的几处地段之一，街道上人流拥挤，各样身份各式打扮的人物往来停留，而两旁则店铺林立叫卖不绝。莫言所在的酒楼正坐落在大街的拐角，其店面颇大，生意也异常红火。此时，一楼早就人满为患，各种吃喝点菜的声音此起彼伏，忙得连柜台处的掌柜都坐不住了，不停指挥着小厮们干活，而莫言所在的二楼也是座无虚席，各桌上那些衣饰华丽考究的食客们一边碰杯饮酒，一边谈天说地。

    两日前，莫言一入淰州城便先行来到最为繁华的南城，随后就找了家有些名气的客店，为了避免闲杂人干扰，他干脆直接包下了一栋独门独户的小院。而在休息一夜之后，莫言凭着自己的一些江湖经验穿梭于各个龙神混杂的地方，打听各种小道消息和奇闻异事，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只可惜整整两日却毫无所获。

    正当莫言思虑着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的时候，旁边一桌几个食客的谈话，却引起了他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