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履行赌约

    苏铁山与叶青你来我往缠斗了一阵，各自站在了屋顶两端挑梁上。

    半人长的森然大刀扣有九环，于月下泛着冷白。

    苏铁山盯着叶青，眼中火光熊熊：

    “你一人挑了我苦心经营的黑龙帮，放库银分与百姓，还开仓放粮，是条好汉，我苏铁山不记恨你。两年来我日夜苦练，只为某日与你公平一战。你叶青只有死在我的刀下，才对得起你小神侯的名声。”

    叶青松了松骨骼，朝天呼一口气，望着渐升的月亮道：“你苏铁山论武功，论武品，在郓州城，就算放眼中原，都算得上是一代宗师。可论人品德行，说实在的，我姓叶的半只眼睛都瞧不上你。”

    曾经叱咤江湖的老帮主嗤然一笑：“道不同而已，何必以你之德，评论他人之行？我苏铁山再如何厚黑，不过是一帮之主而已。若照你这么说，郡守刺史乃至朝廷鱼rou百姓，难不成你要一一杀将过去？你除了个黑龙帮，就不会再有个青龙帮，白云帮？豪阀皆都出自百姓，弱rou强食而已，你不得利，自会有他人得利。这世上根本没有你所谓的黑白！”

    叶青微笑道：“也许道理在你。但只要我叶青在这世上一天，便要用这双拳头，打趴我所看见的不公。”

    苏铁山双眼精光愈发明亮。

    出刀！

    黑暗中恍惚间忽如明月坠落，寒光泼洒。

    九个铁环如风铃交响，摩擦碰撞，咀嚼黑夜。

    叶青几乎同时身影一动，游龙戏凤，拳风与刀光争辉。

    习武之人，练的就是搬运气血，发掘人体潜能催发巨力。

    习武之人锻精炼气，刀兵难近其身。武功练到这二人的程度，已是神与气和，气与力合，体内吐纳呼吸间便有千钧之力，飞腾舞动时如风影窜行，十几招走过，平常人连动作都看不清楚。

    正所谓高手过招，胜负难分。要么鱼死网破，要么一击制胜。

    叶青练就一身硬功，由内至外气力叠加，叶家拳尤其注重内力灌注双臂，以至于身体发肤坚如金铁，普通刀剑甚至能够不用内力直接双指折断。

    却听刀光中那苏铁山道：“叶青，云家与我有救命之恩，你捣毁我黑龙帮，又得罪了云大人，今日我苏铁山若是失手杀了你，你泉下莫要怪我。”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叶青通臂震荡，拳风呼啸。

    苏铁山的大刀劈在叶青的拳头上，就似劈在金铁上一般，叮叮锵锵。

    “两年前你宁可辞官不做，也不愿为都尉大人做事，如今新云帮已除，老夫也甘心屈居你之后，你若接手郓州军权，前程似锦，有何害处？那订亲只是一种契约，你女儿若不愿，大可以日后取消，何必放弃荣华富贵的锦绣前程？你始终不愿让步，难道是另有所图？”苏铁山冷哼一声。

    叶青一拳迫回刀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只是小女不愿罢了。”

    “妇人之见！”苏铁山诘问道，双刀如旋风般卷来。

    “你以前可没这么废话。”叶青笑道。

    苏铁山一个刀花破开叶青拳影，抓住一丝破绽直劈过去：“云大人爱才，杀了你，他会不高兴，不如这样，我们一赌如何？”

    “赌便赌，有何妨！”叶青合掌一拍，将双刀拍在一起，余力反震，逼得苏铁山后退一步。

    苏铁山大笑：“我若是输了，我大刀苏家即日离开郓州，再也不会回来。你若输，便即刻与云家定亲！”

    “你真的这么自信？”劲风交错中，叶青气息均匀，游刃有余。

    “多说无益，看我赤焰刀法！”苏铁山说着，身形倒拔而起。

    大刀于手中似飞轮般旋转，搅得地面火星灿烂，犹如火焰飞舞，别说蹭一下，就算近到一尺内，都会被刀气绞得皮开rou绽。

    叶青被扫退两步，面不改色，开拳为掌，以手成刀，劈入刀芒。

    只听得嘣嘣两声，苏铁山的刀光便被破开一个缺口。

    苏铁山门户大开，登时止住步子，暴喝一声，一跃两丈，举刀过头，劈山而下！

    这一刀如悬崖落瀑，雄霸威武的招式后内劲延绵不绝。

    叶青也如青蚨游江，一拳直捣黄天。

    可就在这时，那高龙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好不容易挣扎起巨肥身子，扯起嗓门吼道：“云少爷，我这就来救你！”

    这家伙招呼了几声，余下的家奴见状也再沉不住气了，都蜂拥而来，想进屋去救云峰。

    袁承恩岂会坐视不管，一跃挡在门口，大刀金马一夫当关，将一干喽啰堵在门外。

    江湖有江湖规矩，苏铁山与叶青过招，袁承恩没有乘机占便宜，可这群人这么一闹腾，那云峰竟跟着高龙一起冲了出来，一袭青花绸白衣服在灯火月光下尤其扎眼。

    正和叶青于院中斗得水生火热的苏铁山稍稍一个分神，刀锋微不可查得一偏！

    叶青眼神如金鹰，趁势双指一拨刀刃，苏铁山力道落空，倏乎间便散了些架势。

    千钧一发之际，叶青双拳如铅，出手如电，瞬间打出数记重拳。

    毕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苏铁山反应极快，立马挥刀一挡，模样虽略显狼狈，但并无损伤，堪堪落在地上。

    这一次，他一退就是十五步。

    二人停了下来，于寒风中冷冷对视。

    半晌沉默。

    “老夫输了。”苏铁山嘴里挤出三个字，瞥了一眼那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白衣少年，叹口气道：“峰儿。”

    云峰默默走去。

    叶青正待说话，苏铁山已收刀而去，将云峰背心一抓，一个腾跃飞身上墙。

    “我自会履行赌约。”留下一句话，苏铁山不见了踪影。

    叶青与袁承恩相视一笑。

    “袁兄，你快带归儿回去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袁承恩也不客气：“那就有劳叶兄了。”说罢飞掠入室内，将袁归拎起，不管袁归如何叫唤，扛着就走。

    叶青神情古怪地看着这对父子吵嚷着踹开宅院大门而去，摇头苦笑。

    余下的喽啰搀着陈西作鸟兽散，叶青也不去追，独自负手在不算大的庭院里转了几圈，不出盏茶工夫，外面便有喝问之声响起，不久还伴随着金铁交鸣。

    知是太守的人来收网了，叶青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