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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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煜见到徐庶的时候，日正当空。

    这一路刘备果然没有为难曹煜，虽然在经过鹊尾坡的时候曹煜还是能隐隐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种焦灼的气息。

    尸体都已被清理干净，也许就在他们的脚下掩埋。那些生龙活虎的将士转眼间就已成为累累白骨，那些曾经属于这些人的名字也随之长埋于地下。

    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战斗？曹煜也曾这样问过自己。他的前面二十年从未接触过这么残酷的现实，而最近这两年的经历却已让他成长了许多。

    战争，是为了权力和利益。他早在教科书中就已读到这句话，可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这话中的深意。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只能低下他高昂的头。有人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人在天下，又有谁能真正置身事外？

    夏侯渊惨死的时候，他曾经那样憎恨过韩琼，可现在想来，韩琼不过也只是战争机器中一个小小齿轮罢了。换个角度来看，他自己的手上不同样也是沾满了血腥？那他杀的人呢？那些人难道就没有亲戚朋友？那些人难道就没有报仇的资格？

    但曹煜已不能回头。当他穿越到汉末这一刻开始，他就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或者走向自己生命的尽头，或者，走向权力的顶峰！

    他毅然选择了后者，又或者说，是后者也在召唤着他。

    所以当他见到徐庶的时候，他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而这种平和让他显得更加可怕。

    徐庶还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可下颌已经蓄起了微须。早年行侠仗义的经历让他的棱角依然有些分明，而弃剑从学又使他多了些书卷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身上却融合得非常自然，让他在硬朗中带着些飘逸，文雅中又带着些锐气。

    和徐庶一起出城相迎的还有刘备。他也许并不是不放心曹煜会突然暴起伤人，而是担心徐庶会因为曹煜而选择阵前倒戈。刘备识人之准在三国中也算是佼佼者，可徐庶毕竟与他相识不久，他们之间还没有达成像对关羽张飞那种信任和默契。

    “大公子久别至今，别来无恙啊。”刘备的开场白始终是这么没有营养。

    曹煜微微一笑，似乎有点懒得搭理刘备。他并不是轻视刘备，而是不太愿意和刘备说那些虚伪的套话。刘备是他天下霸业的拦路虎，他更想在战场上用刀剑来说出他的声音。

    所以他只是礼节性地对刘备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目光落到徐庶的身上。

    徐庶也同样在打量着曹煜，他对这个曹家大公子同样兴趣极浓。这两年来曹煜如流星般横空出世，所作所为足以让人津津乐道，早已是传奇一样的存在。

    “元直先生，在下此次前来，一是护送令堂与先生团聚，二是为我曹家冒令堂之名修书于先生表示歉意。”对聪明人，曹煜一向喜欢开门见山。

    虽然已经知道了曹煜的来意，可徐庶的神情中还是有些意外。他看到曹军中一辆马车缓缓驶出，马车上正是他日夜牵念的母亲。他确实还有话想和曹煜说，可这些都比不上母亲的重要。他赶紧下马来到徐母面前，大礼参拜，泪水已忍不住流下。

    徐母也是悲喜交加，却知道此刻并不是谈心的时机，于是强忍住对徐庶的思念，让他先把自己安顿进新野城内。

    徐庶一直目送母亲进了城，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才转过身来对曹煜深施一礼，道：“多谢大公子护送家母前来新野。”

    “先生当年流落异乡，那种对家人的思念在下也能感同身受。这个谢字，就用不着再说了。”曹煜微笑道，“在下事已办成，就此告辞！”

    “且慢！”徐庶似乎没想到曹煜说走就走，赶忙拦住他道，“大公子为何不把在下骗到许昌，而是把家母送回？要知道当在下知道家母在许昌之时，就算没有那封假冒的书信，也会前往许昌拜见曹丞相的。”

    曹煜的面上似笑非笑，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先生又能瞧得起我们么？”

    徐庶又是一怔，道：“恐怕是瞧不起了。”

    “所以这就是在下此行的目的。”曹煜道，“你我立场不同，主公不同，就算是此刻也是敌对双方，可在下若是胜你，也要在战场上光明正大地取胜，偷鸡摸狗之事就算做成了也是见不得人的。你虽胜了夏侯将军，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保住新野，家父的大军不日即会杀到，到那时我们胜也胜得心安理得！”

    他这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就连他身后的赵云和那五千白马义从也都不禁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说得好！”徐庶赞道，“有大公子这样的对手，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们虽是敌手，可那种对手间的共鸣有时比朋友还要来得清晰透彻。

    “在下也是一样。”曹煜道，“今日你我一别，下次就已是敌人。元直先生莫要再指望上次的计谋能够再次得逞，我天策军并不是青州军，郭嘉郭奉孝、贾诩贾文和的名声想来先生也应该听过。”

    他终于把目光转回刘备身上，却又仿佛完全无视刘备那略带尴尬的笑容，道：“玄德公，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若是还看到你们负隅顽抗，那时你们将会看到我的另外一面。”

    他的笑容冷峻严酷，又道：“不过我希望你们还是莫要看到的好。”

    说完这句话，他就已策马返回，带着赵云潇洒离开。他知道他已经在刘备心中钉下了一个恐惧的钉子，虽然前来攻打新野的未必会是天策军，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们。可将来曹军的旗帜再次出现的新野城下的时候，刘备恐怕已不敢再轻易使用那些阴谋诡计。

    在回去的路上，赵云望着曹煜，几次欲言又止。

    曹煜笑道：“我又不是你的情人，你又不是暗恋我，有什么事情需要吞吞吐吐的？”

    赵云也笑了，然后才一字字道：“直到今日，末将才肯定自己并没有跟错人。大公子的胸襟和气魄，末将佩服！”

    赵云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说明他已完全认可了曹煜。曹煜很愉快，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不仅获得了对手的尊敬，还赢得了下属的忠诚。

    所以，阴谋诡计也许能解决一时难题，可真正的领袖，又有几个是靠小聪明才能做到的？

    曹煜始终记得从一本书中看到的一句话：要做恺撒，就要有恺撒的气魄！

    他虽然还不是恺撒，可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也能够到达那个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