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莫惊慌
官差走近后,牛小戈才看清,这是一个很壮实的年轻人。身着皂隶衣,黑底红边,长得眉目清秀,面相看上去还算和气,不像是来抓拿自己的。 但牛小戈也不敢答,自己就是西门大官人。 那官差一抱拳,说道:“西门大官人莫惊慌,小的追过来,不是因为有什么公事。只是我家姐想挽留您,去盛家庄上暂避一时。” 牛小戈脑子此时必须得转转,这官差看模样,只是手提灯笼,背着个包袱,也没带什么兵器,定然不是抓拿自己的。他提到的家姐和盛家庄,这个家姐是指佘玉霜? 牛小戈觉得应该先回个礼,然后问道:“官爷的意思是?” “哦,我是来接大官人,去盛家庄的。” 牛小戈心里寻思,这刚与佘玉霜分别时,她倒是客气的说过去盛家庄,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她的弟弟要来接自己了。这有点摸不著来人的底细了。 “夫人刚才是说过客气话,没想到她就不怕受我的连累吗?” 年轻官差左右看看,往前凑了一步小声道:“大官人,我家姐这不也连累你了吗。” 他这一说,牛小戈一下子就放松的戒备,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人就是佘玉霜叫来的,否则,谁敢说这样的话呢。 “哦,原来如此。我这里正差不多要到沙流河边了,是不是有劳小哥了……”其实,牛小戈心里有些想去盛家庄躲一躲,那肯定好过在沙流河上飘。当然,他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柳双,和柳双那个约定。所以,心里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盛家庄,或是过几日再来沙流河。 “沙流河上,现在都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人和船都没有一个,大官人去也没有用。” “我想过去看看再说。” 年轻官差指着巷子口说道:“大官人,你像夜里就从这里穿过去?那怎么可能呢?” “怎么啦?”牛小戈忙问道,觉得他是有所指。 “这可是金竹巷,大半夜的谁敢从这里走路啊?” “金竹巷?” “嗯,这个不消细说,大官人也一定知道。” 牛小戈装模作样的点点头,嘟哝着“金竹巷、金竹巷……” 他想起来,就是那个蒙面大侠说的,柳叶巷和金竹巷的人,都不能称之为人。也即是说,金竹巷的人也是怪异非常,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现在年轻官差警告自己,不要夜里穿过金竹巷,就一定有这个道理在里面。 年轻官差看他踌躇不前,边解身上的包袱边说道:“大官人,我家姐也是怕你夜里出什么事,所以让我追过来,接你去庄上住两日,然后你再作自己的打算。你看,我都给你带了一套官差的服饰,你只要换上跟我一路,就可以安安全全的到盛家庄了。” 牛小戈见他言辞恳切,心里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好意,就点点头。于是他脱下自己的短裳,换上皂隶衣服,戴上帽子,乔装得更不容易被人一眼识破了。 年轻官差前面带路,两人就往回走。一路上,牛小戈才知道,这年轻的官差真是佘玉霜的弟弟,名叫个佘福勇。在县衙户房做个胥吏,平时跟城内那些银户、行户打交道比较多。牛小戈也不好直接问,什么是行户、银户?但听他讲的这个意思,大概应该是指,县衙收的税银要金银匠人熔炼官银,这就是银户;然后也需要人运输钱粮等,这个就是行户。 这些联络和押运的官方事务,就是他佘福勇在办。这应该属于公务员序列的,而且还应该算是古时的肥差吧。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牛小戈也不再怕有人认出了自己。牛小戈又问他,这盛玉响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 佘福勇说,他姐夫就是突然暴毙的,衙门的仵作还来看过,说是因病暴毙。牛小戈心里多少有一分幸灾乐祸,虽然他还假惺惺的叹了几口气。 牛小戈又想起叶嗣娘去盛家庄荡秋千的事,他原本不好问佘玉霜,现在倒可以试探一下。 “佘老弟,我那个夫人叶嗣娘,前几日来庄上荡秋千,不知她有没有得罪了庄上的人啦?” “大奶奶是来过,她还给下人们带了些小东西,下人们都高兴得很。” 牛小戈见他很客套,又说道:“其实,我一直就说她太过张扬。明明盛家庄的秋千,根本就不是女子玩的,她非要逞这个能,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大官人虽然是客套话,不过当真这秋千不适合女子玩。就是男子,也没几个有大官人这样的胆色。” 牛小戈一听,这里有戏啊。好像西门邦玩这个还十分的出色。 “佘老弟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不得了的,也就是瞎胡闹……” “大官人不要过谦了,那****来庄上时,我是看见了的,其他人倒是没在意。大官人的秋千,像是上了九霄云一样。” 牛小戈心想,妈呀,这话也太夸张了吧。 佘福勇低声问道:“大官人可能还没跟谁说起过这事,不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呢?” 牛小戈诧异道:“告诉你什么?” “就是那次秋千的事啊……” “你不是说你都看到了吗?” “我只看到了你快停下来的时候,当真没有看见你是怎么把那高架秋千,耍得那般令人不可思议的。” “怎么个不可思议法?” “嘿嘿,大官人不想说,就罢了。”佘福勇收了声,不再提这一茬了。 牛小戈心里反倒纳闷起来,不就是耍个秋千吗,难不成比过山车耍得还惊险? 说起过山车,牛小戈记得有一次跟公司同事出去一起玩耍时,自己可是糗大了。而奇怪的是,现在牛小戈只记得那天有这件事,但是在场有哪些人倒是记不太清了。也记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记得,自己从过山车下来后,当时在场的人哄一下就笑了起来。他一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裤子湿了…… 是的,自己的裤子湿了,不是手里的饮料弄湿的,也不是自己吓得口水直流打湿的,是尿!失禁! 牛小戈当时就恨不得有个地缝可转,他有种终于被人坐实,自己是个废柴的判断。还有种,终于再无颜向哪个女性,可以博得一些许同情的尊严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不过牛小戈可以断言那不是一场梦。但之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牛小戈觉得奇怪了,自己最后的记忆,究竟是这事最后?还是坐在办公室看网页是最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