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老天助我
即便不是双休也不是节假日，无所事事的闲人数量还是比乔戴想象中多了太多。在剑桥市那样人口可以说是少的城市清清静静地待久了，如今恍一看到这几乎有美国某些州一整个城市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乔戴果断眼花了。 但她还是打起了精神，认认真真地根据自己之前列出的表格挨项观察和记录。 比如不同的商场各自的折扣活动，折扣力度，以及顾客对于这些活动的亲和力度。 还比如超市内部不同货物摆架的基本规律。像是饮品，零食，调味用品，水果这些类别的货物怎么摆能更吸引顾客，都是有着它自己的规律的。 从这些小细节中，乔戴就可以隐约窥见那些大型商场是怎么于微茫中一步步成长为今天的庞大规模的，细节动人心，亘古不变的道理。只有把顾客当成聪明人的企业，才能活得更久，也能走得更长远。 而易寰在这方面，几乎做得无可挑剔。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乔戴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在心里暗暗咬牙：闵峥真是只心机怪！ 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就此气馁，要知道，企业一旦做得大了，哪怕领头人再小心翼翼，也无法完全约束自己手下人的每一项行为，千里之堤，溃于蚁xue，她乔戴，就要做发掘那只拥有着无限潜力与爆发力的蚂蚁的人。 一上午像根绷紧了的弦似的没有休息过，乔戴坐在咖啡厅里整理完最后一组数据，才抬手用细润的指腹轻轻揉了揉酸胀的太阳xue，神经微微放松了些。这一放松，大脑就开始接收刚才自动被她屏蔽了的那些噪音。 一个尖利得可以唱女高音的嗓子大声地嚷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老娘还说易寰是我的，这百货大楼是我开的呢？小姑娘家家的就会骗人啦，心肠忒毒啦。” 乔戴的耳朵被易寰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但听完这段话就可以断定，不过是些无聊的人又在生事了罢了，当下便不是很感兴趣，收拾了下被自己几页A4纸摆的乱糟糟的桌面，确定没有一页资料遗失后，才放心地背上包打算离开咖啡厅。 出了咖啡厅的大门，就可以看到右手方向已经围上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男子不嫌事儿大地起着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对着一个被人群挡去了大半个身子的长发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小姑娘，你家里要是有什么苦衷，真心实意地说出来我们也许会帮帮你，可如果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骗人家的钱包，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头我说句公正话啊，我一大早就坐在这凳子上打发时间了，这小姑娘就坐我那对面椅子上玩手机，刚刚这位小姐手里拿着这个钱包拐过这个弯，小姑娘就一下子扑上去拽着钱包不放手，还非说是她自己的。这，这不是血口喷人吗，反正老头子我是看不下去了。” 围观的几个青年适时一片嘘声喝起倒彩来，那个穿着一身俗气的大花连衣裙画着浓妆的女子适时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对面的长发小姑娘脸都气得涨红了说不出话。 乔戴不过看了两眼，就基本了解了事情的走向。围观群众中只有一部分是真的不明所以的路人，过来看热闹的，而那几个闹得最凶的青年，老者以及俗艳尖声女子都是互相认识的，在这里合作着骗小姑娘的钱。 男子们负责调动路人情绪，而老者故意作伪证歪曲事实引导舆论。 呵，一帮乌合之众。 乔戴没有心情再看这场拙劣的闹剧，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然而拐过弯才发现，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因为商场有新品牌要入驻，正在装修准备开业。无奈，乔戴只得又转身沿着原路走了回来。 远远地还没走近，就看见被那帮乌合之众气得直掉眼泪的小姑娘气恼地大声嚷嚷：“我钱包里有银行卡，开户的名字是闵易琳，你们不信，咱们就去银行里当面对质。” 乔戴在闵易琳这个名字将将入耳时，长长的睫毛就是一颤，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呢，全靠老天爷眷顾。 乔戴努力回想了一下苏一怛平日里帮助那些他称之为是弱势群体的人时，脸上那副根正苗红好青年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然后努力又艰难地挤了挤脸，快步朝着人群行去。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被一阵大力推开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回头，待看见是一个极其清丽的美人在问自己话后，脸上表情迅速一变，将声音压成自觉最有磁性的音调后才开口：“这儿有个小姑娘抢了一位小姐的钱包，非说是自己的，现在正打算去银行对质呢。” 艳俗女子听见了这里的对话，一脸愤怒地转头朝这里骂道：“谁要和她去对质啦，就她闲得慌我也没事干啦。我约了客户人家还等着呢，我的时间就不是金钱啦，谁知道她叫我去银行有没有什么猫腻，小姑娘心肠忒狠毒。” 小女生嘴巴一扁，刚刚才微微止住的泪水又哗啦啦地往下流，用衣袖狠狠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鼻涕，泪眼朦胧间，看见一个气质清冷，一看就是个好人的美人站在路边秀眉微蹙地眼神带着点心疼地盯着自己，连忙像找到了救星似的伸手指住她，大声叫到：“你长得最漂亮，你出来评评理。” 乔戴站在路边，还在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自然地毫不做作地走上前去解决了这件事，同时还要最大程度地挖掘这背后可以利用的环节，而此时她颇有几分不耐烦刚刚被自己问话的男子努力地从自己嘴里套取联系方式的行为，努力压抑着自己动手揍翻他的欲望。 没想到方案还没有决定好，闵易琳就走投无路地自投落网了，乔戴心下万分满意，适时露出几分疑惑和不解，走进了中间艳俗女子和闵易琳对峙的一片真空地带。 清咳一声，乔戴开口询问道：“我大概也已经了解事情经过了，由我来评一评，二位可有疑问？” 乔戴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从前每次在MIT做演讲或是论文报告时的气场，面色平静却不怒自威，一身清冷傲然的气质不容人侵犯，尤其她的容貌很是加分。刚才还有些哗然喧闹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都有些好奇，想看美人是如何断案的。 听到乔戴的问话，闵易琳第一个用力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疑问。艳俗女子本来张开嘴又想反驳，谁知道乔戴和面前这小姑娘是不是一伙的呢。 她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在识人方面也算是有自己的一套。面前的二人都属于那种样貌，穿着，气质均为上品的人，走在路上会很隐蔽的的和众人划开一条分界线，和这些人都有着格格不入的气场。艳俗女人很清楚这两人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经过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挺有钱，人却很天真，不然自己也不会挑她下手。但如果这次失败了，说不准自己等人会不会遭到报复，所以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她不敢让看起来和小姑娘就是一类人的乔戴插手这件事。 但是不知为何，当乔戴凉凉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时，她本来准备好的反驳的话就全部被堵在喉咙口了，吞不下去，却又出不来。最后只是冷冷哼了一声，当作不反对。 乔戴幽幽地笑了笑，对着艳俗女子开口道：“那么，这位女士，首先请你来描述一下事发时的经过吧。” “还有什么好描述的？不就是我买了东西，拿着钱包正准备装起来时，这小姑娘冲过来就拽着我，说我偷她钱包吗。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为何，乔戴的眼神让她心中不安，她不想节外生枝，只盼着能尽快解决了这两人然后带着钱好跑路。紧张的情绪让她不自觉地声音中带了丝不耐烦，声调也提高了一度。但她又安慰着自己，不会有问题的，这个角落的监控她已经找了在这里保安室上班的强子提前把电源关了，自己的说辞又反复校对过，小姑娘的性格她也摸透了，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乔戴继续带着副不急不慢风轻云淡的口吻继续问道：“那么，也就是说，从她跑出来拽着你到现在，她其实都没有拿到你手上的钱包？” 钱包此时正被女子紧紧攥在手里，这是众人都看见了的。女子张了张嘴，却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反驳，只得轻轻哼了一声当做默认。 “那么我们现在假设钱包是你的，那么女士你是否能在不打开钱包的前提下说出你钱包里有多少钱呢？” 女人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珠转了转，看见了一脸得意的闵易琳，立马用手指着她说：“那你怎么不问问她，看她说不说得出。” 乔戴等的就是这句话，笑着看向了闵易琳，却没想到，闵易琳同样露出了有些惊愕的表情，最后有些赧然地摇了摇头。 乔戴脸上笑容一僵，要知道她花的每一分钱，钱包里钞票的每一次增减都在她心里有着清晰的记录，她实在是没有料到有人居然能记不住自己钱包里有多少钱。 但她很快又安慰自己，小姑娘嘛，没有这种理财的意识是正常的，不能以太过严苛的要求来对待她了。 于是乔戴又换了个更为简单的的问:”那么钱包里的任何一张银行卡卡号，你们若是谁能说出来，谁就是这钱包真正的主人。” 这次艳俗女人和闵易琳一起带着一脸懵逼的表情同时摇了摇头。闵易琳看着乔戴一脸有些鄙视的神色，连忙张口道：“谁会去记自己的银行卡号啊，十多位数字呢，谁背的下来。” 艳俗女人带着一脸深以为然的赞同表情也跟着点了点头。 乔戴此时想杀了这二人的心都有了，呵呵，记不住银行卡号的奇葩二人，难道银行卡掉了以后要用开户时用的名字查询这种一耗就是几个小时的无效率方法挂失吗？ 乔戴笑意更加温和，出了个更加简洁粗暴的方案。 “前面就有收银台，你们不如取出一张卡去试试，谁输的密码正确，谁说的就是真的。” 如果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记不住的话，乔戴冷笑着表示，她不介意用纯武力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 这方法一说出，就赢来了大部分围观群众的赞许，和闵易琳激动的点头。乔戴看着老者和少数几个反对者强调着不应该浪费女子的时间时的一脸愤然，再看着女子骤然苍白的面色，她不怀好意地盯着他们笑了：“如果几位觉得移驾几步去收银台输六个数字都是浪费时间的方法的话，那请你们说说什么才是不浪费时间的方法呢，难道是去监控室查一查录像？ 哦，但是不巧，刚好今天值班人员把这个角落的监控关了呢。最后只能凭着这位据称是当事人的老爷爷的一面之词，应这几位格外热心和嘈杂的好心人的要求，把钱包交给这位急着赴不知道哪里来的客户的约的女士了。” 经乔戴的口这么一说，再傻的人也察觉出这几个始终在引导舆论的人身上了，女子老者几人见情况不妙，交换了个眼神抬腿就打算跑。乔戴虽然说好像在认真分析事情的真相，似乎没有注意这几人的动向，但其实她一直在暗暗提防着几人可能会有的动作。 见女子抬腿就打算溜，乔戴抬高了腿一个下劈就踩着女子的背把她按在了地上，然后她动作优雅地抬手从女子左手处轻轻抽出钱包，在手上掂了掂，便抛给了站在一旁眼神亮晶晶的小姑娘闵易琳。 其余几个想跑的人也被因为受到了乔戴动作的鼓舞而奋起直追的好心路人给摁在了地上，打算押去警局。 乔戴勾起唇角不带感情地盯着地面轻轻笑了笑，稍稍弯腰，靠近了点女子。 女子正被一楼商场开得极低的冷气和冰凉的地面冷得一颤，头顶有凉凉的女声传来。 “抱歉了，你可能先得去警局玩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