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5 危机四伏
乔戴推开闵易暄办公室大门时,正正撞上了从下面取完文件上来的卢笛。 卢笛还是老模样,穿着显得老气横秋又不合身的黑色套装,脸上架着一副几乎要遮完全部五官的黑框眼镜,头发高高地扎起,像个小学生,脸上带着木讷的笑容。 只是她的眼睛却在看见乔戴的那一刹那绽放出了精光,但又一瞬而逝。 而乔戴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句话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倒不是说卢笛有多么棘手,手段有多么可怕,而是这个女人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一股子疯劲儿,不达目的不撒手,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口咬在你身上后,死都不会放开口。 偏偏卢笛还勉强算是自己这个阵营的人,做的事也算是推了自己一把,那么她乔戴也不能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过河拆桥,把自己那些花样儿用在卢笛身上。 于是这就很让乔戴头痛了,打又不能打,忍又没法忍,那就躲呗。 可偏偏世事就是这么不巧,处心积虑躲了卢笛大半个月的乔小姐,到底还是被蹲伏已久的猎人给逮住了。 乔小姐念了遍佛经,带着慈祥地笑容走了过去。“猎人”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躲我躲得挺累吧,难为您了。” 卢笛压低了声音,带着笑意有些嘲讽地说道。 “躲你?”乔戴笑容大了些,面上有些戏谑。 嘴硬如她怎么会愿意承认这样示弱一般的事实。 “我想以你的段位来讲,还重要不到我放下自己的事情专程去躲你。”她一开嘴就是毫不留情,还带了些许不耐烦。 毕竟这之前的一段时间她可是被卢笛烦得没办法。卢笛好奇心实在太重,又咬准一个目标不肯撒手,每天大大小小的试探层出不穷。乔戴cao心的事本来就多,闲暇之余还得陪她接着玩儿,就算是泥人捏的也有脾气了,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的乔戴。 摸清楚卢笛的底细后,乔戴就对她彻底失去了耐心,已经毫无忌惮了,留存的只有这六年时光教会她的忍让。 但现在,这最后一丝忍让,也快要被卢笛给消磨个干净了。 “卢笛,我奉劝你,离我,和我的事远一点。你没这个能力插手,也没这个能力负责。” 走廊上还有摄像头,乔戴并不想在这里和卢笛多牵扯太多,她走得离卢笛近了些,一只手假作撩头发,实则遮住了自己的口型,轻声对着卢笛放出了狠话。 卢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心里早已经怒意冲天。 她乔戴算个什么!凭什么这样来对自己评头论足?她就一定比自己厉害么?呵。 卢笛心里尽是不服气。 但乔戴并未对她多加理睬,说完话后就待离开。谁的人谁自己会管,她乔戴并没有心思对男朋友哥哥的手下来一番爱的教育。 但真要惹恼了她,她想把一个人给毁得干净,不用自己出马就已经能轻松办到。 吴下阿蒙,三日则刮目相看,她乔戴虽愚钝,六年时间也足够她脱胎换骨了。 毕竟她也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危机,唯一的方法就是祈求敌人的孩子了。 她也在成长啊…… 乔戴想起往事,有些嘲讽地眯了眯眼,很快又放松了眼部肌rou,笑眯眯的打算去给亲爱的仇人儿子泡杯咖啡。 “郭安宁是你的人吧,乔戴。” 卢笛像是受了些刺激,也不压抑声音了,索性大嗓门吼了出来。 乔戴身子没动,眼神却一瞬间变得极其危险,黑色的瞳仁里面浮现着幽幽的光,像是火,又像是海波。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 乔戴只是缓了缓,又继续迈着步子离开了,一个眼神都欠奉。而卢笛又张了张嘴,却什么音都没发出来,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别乔戴的底细没挖出来,自己就率先暴露了。 她有所忌惮,不敢再继续纠缠乔戴了,只能狠狠瞪了一眼她云淡风轻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也转身走了。 闵易暄还在等着她的文件呢。 离开的乔戴倒是不担心坐在里面等文件的闵小总裁会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毕竟这位极其龟毛的富家公子相当讲究。 门是加厚的,地毯是吸音的,墙壁也是特殊材料做的。关起门来,里面就算核爆炸,外边儿什么李明山啊路松南啊,都是该吃吃该喝喝,说不定等闵易暄尸体腐烂了他们都不敢开开这个门。 谁让闵小总裁作呢,该他听不见门外有多少人在讲他坏话。 乔戴经常很怀疑闵易暄修这么个铜墙铁壁究竟是为了在里边儿做什么。 带着这样纯洁无暇的怀疑,乔戴继续挂着慈祥的微笑泡咖啡了。 喝完咖啡,闵易暄似乎消了消气,面容平静得像座观音,时不时还用带了点温柔的rou麻眼神在乔戴的脸上扫来扫去。 对此,乔戴的理解是:闵小总裁约莫是咖啡喝多了,于是身份远超常人,就连消化系统和新陈代谢速率都要比常人高贵厉害许多的他,感到了一丝丝来自自己生理器官的呼唤,于是,那些怒意就随着泌尿系统一块儿完成了一次体外旅行,将污浊都赶出了自己的身体。 神清气爽,沁人心脾,简直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闵小总裁没了那些玷污他高贵气息的污浊分子,自然又变得心情舒爽起来了。 什么?你说他屁股根本就没挪过窝,从她进来以后就一直在喝咖啡以及盯着她发呆? 呵呵。 乔戴对此也有不一样的理解:闵小总裁身份这么独特,新陈代谢方式自然也要独特一些。兴许………他是靠毛孔挥发出来的呢。这她也猜不到嘛。毕竟她就是俗人一个。 呵呵,俗人一个,比不得闵小总裁花样多。 乔戴笑呵呵地,十分坚定地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闵易暄声音平静,却又夹杂了些不为人知的柔情。 他微微仰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乔戴,五官的棱角都微微收敛,露出了柔和的部分。 方才他偶然抬头,余光正好瞥见乔戴一个人站在旁边,盯着他似乎在傻笑。他本来还坚硬如磐石的心一下子就化作了一腔春水,心里的某个部分一旦软了下来,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般刀枪不入了。有些东西,他想抓住,却又难以抓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胸腔里的异样感情勉强压了回去,静静等待着乔戴的答案。 乔戴没料到仿佛已经入定升天的闵小总裁会突然回神对她发难,愣了一秒,她表情不变,恭恭敬敬又极富距离感地答道。 “没什么,想一些家事罢了。” “哦?家事?”这下闵易暄倒是来了兴趣,毕竟自打认识乔戴以来,她就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 而且,对乔戴有了兴趣以后,他第一时间就去调查了她的家庭,虽然没什么可疑之处,却也太平凡了一些,让闵易暄多多少少有些放心,又有些失望。 这样普通的家世,哪怕乔戴再怎么优秀,父亲也总是会对她心存反对之意的,这也意味着,他要把乔戴娶进门,需要耗费更多的心力。 但无妨,只要他有心,有些事总是可以办到的。 闵易暄早早就下了决心,这会儿是怎么看乔戴怎么顺眼,心里也想着多了解她的家人一些,好为将来做好准备不是? “说说吧,聊聊你的家人。” 闵易暄的身子坐正了些,两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眼睛看向乔戴,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要听,我的家人?”乔戴有些狐疑,又有些好笑地看着闵易暄,眼底盛放着幽幽的光。 “对,我很好奇,是怎么样的家庭,才能教出这样一个你。” 说这句话时,闵易暄的眼光灼灼,笑着看向乔戴的面庞,眼底尽是真挚的光。 乔戴不偏不倚,迎向他的目光,半晌,有些哑然失笑。 “我的父亲……”乔戴似乎站久了有些累,调试了一下身体的重心,脚跟稍微挪了挪,站得更舒服了些。 “很正派,也很固执,但更多时候,太过偏执。会坚守自己的一套道德标准,哪怕会伤害别人,也要逞强似地一直走下去……” 乔戴陷入了回忆中,眉头微微蹙起,形成好看的弧度,脸上表情有些追忆,在闵易暄看来,漂亮得惊人。 他压下自己忍不住微微翘起的唇角,接道。 “听起来,是一个很正直的男人。伯父很令人尊敬。” “呵……但更多时候,我倒宁愿他不要那么正直,他的固执,往往是以伤害身边人为代价的。” 乔戴笑得有些冷漠,一直盯住她看的闵易暄察言观色,立马换了个话题。 “那伯母呢?伯母人如何?” “母亲……很温柔,也很脆弱。不过这都是以前的我的想法,后来我发现,一个女人,如果有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谁也不能够打倒她……” 乔戴声线悠悠,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闵易暄的,更多的,其实是在回忆给她自己听,她也在整理着自己的记忆,用自己的方式,想念着远在大洋彼岸的父母们。 听到这些的闵易暄只是挑了挑眉,虽然这些描述只能帮他理解乔戴的父母一个大概,不过也够了,以她的性子,不想说的,就绝不会说出口。 不过,这也不正好是自己喜欢她的一点么? 闵易暄笑了,笑容颇有几分欢畅。 “那你一定很爱你的父母吧。” “不全是。” 乔戴淡淡摇了摇头,回答了一个有些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我曾经,也恨过他们。” “哪个做子女的小时候没讨厌过父母?这很正常。”闵易暄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接话道。 但乔戴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那不一样,我是真切地恨过他们……不过。” 乔戴想想起了什么,偏头笑了笑,“到了后面,就只有爱了。” 闵易暄看着她,不自觉的面部表情愈发柔和。 “那样很好啊,每个人成长过程,都是伴随着这样的情感变化的,这样说明你长大了。” 听完这话,一直眼神飘忽不定地盯着地毯的乔戴突然抬头,眼底有着几分坚定。 “是啊,我长大了,以前我不能理解他们的决定,现在竟也明白了几分,理解了几分。我也终于想清楚,我再怎么不支持他们的决定,也不意味着,我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就这么伤害他们……” 就算父亲当年行事再怎么错误,再怎么不为她母女二人考虑,也不意味着,父亲出事后,她会袖手旁观。 如果那些人,以为父亲身后毫无依靠,那么,他们一定是想错了。 伤我亲者,虽远,必诛! 乔戴的话,说得异常诚恳,又坚定,她的眼神,震得闵易暄有些发愣,但心底,又有着小小的触动。 正是日积月累的这些小小触动,才让他,越来越喜欢她吧。 闵易暄的思绪逐渐飘远。 乔戴对自己父母如此,他对他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恐怕天下子女,都有着这样的一颗心吧。虽然他不理解父亲的教育方式,但谁若是侵犯了易寰,这片父亲心里的净土,他也会奋起直追,用尽全力揪出背后的凶手! 这是父亲的易寰,也是他的易寰。 他闵易暄可没让底下的人卖什么盗版! 乔戴说完话,收敛了一下自身的情绪,退了几步,站得离沉思中的闵易暄远了些,微微垂首,一副不愿意再多说话的样子。 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些伤害过她父母,破坏过她家庭的人,都终将受到他们应有的报复,天道轮回,报应不浅,若是老天不长眼,就由她来亲手追回,那些人欠下的孽债。 虽远,必诛。 沉寂良久,办公室里的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却又有着异样的平和气息。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室内的一片静寂,两个各有所思的人都相继抬起了头,看向了声源发出地。 闵易暄率先拿起了话筒。 “喂?” 男子的声音低沉,经过电波的过滤,变得更加富有磁性。 “嗯,嗯,好的,我知道了。再见。” 闵易暄挂下电话,面上有些不动声色的喜悦,仿佛接到了什么好消息。 他看向乔戴,脸上笑意更明显了些,没打算卖关子,他单刀直入。 “乔戴,我父亲邀请你去家里做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