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放心了
燕枫在母亲当年的闺房中看了半个时辰的书，见武安侯还没有回来，站起身松松筋骨。回头看时，阿九端坐于母亲当年睡的那张卧榻沿口，身段婀娜，一览无遗。兴许是看到了有趣的内容，她嘴角上翘，说不出的典雅从容，翻页时随手撩起鬓角青丝，尤其妩媚。 燕枫看得心动，走到她的身边，低下身去抱她。阿九嘴角含笑，抬起秋水凝眸看了一眼，眸如深潭，望之令人沉醉。 “阿九，你看书的模样特别让人心动。”他双手从她的双肩开始沿着背部一路下滑，双手滑到她的臀部时，额头已经抵住了她的额头。 阿九微微一笑，柔声问：“怎么了？” “就是想抱抱你。”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往卧榻上一放，双手搁在他的肩上，主动将鼻尖抵住他的鼻尖……这是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止了，阿九一时感觉心中柔情无限。 须臾，燕枫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道：“我们到外面走走。”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 武安侯府占地辽阔，土木极盛。顾有年将他们送到西苑后就去照料海东青，这时候大约在唤它回来，对着空中做手势。 燕枫牵着阿九的手缓步而行，左右闲着无事，道：“阿九，我记得绿娆的家离此不远，我们过去看看她好不好？没准能吓她一跳。” 阿九一向百依百顺，点头称好。 一路行去，沿路遇见他们的下人们都垂手屏息肃立一边，等他们走远才敢抬眼看看背影…… 天啊！遇见神仙了吗？ 世间哪有这样好看的人？ 绿娆一家本是武安侯府普通下人，绿娆到九皇子身边服侍之后，家庭地位逐渐提高。前年，武安侯吩咐将绿娆的父亲提为府中执事，一举成为武安侯府中的上等仆从。 到了一片低矮的住宅群，在一家看起来稍稍整齐的房屋前，燕枫牵着阿九推开一扇木门，叫了一声：“绿娆！” 绿娆正在家中陪父母说话。父亲担任执事之后，府里将他家隔壁的一套房子也赏给他家住，并进行简单改造，两套房子打通之后，宽敞了许多。 听到燕枫的叫声，绿娆吓了一跳，急忙赶出来看……真的是殿下来了。 “殿下，你怎么来了啊！屋里又脏又乱的，没立脚的地方，我送殿下回西苑吧？”绿娆慌里慌张地说道。 “不妨，我和阿九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绿娆的父母都是老实人，九皇子突然来到了家里，让他们深感惶恐和荣宠，出来后连眼睛都不敢抬，跪下说道：“奴才给殿下请安。” 绿娆忙说道：“殿下，这是我父亲，母亲。” “唔，起来，起来。”燕枫客气地说道，“绿娆，请你的父母起来……绿娆在我府里是有身份的人，不用这样多礼。” 绿娆过去拉父母起来，道：“爹、娘，殿下让你们起来就起来吧。” 回过头，急忙拿起一张白布，将客堂间两张椅子反复擦抹干净，道：“殿下，你和阿九姑娘在这里稍微坐一坐就走吧。” 倒了两杯茶，用嘴细致地吹凉，先尝了尝冷热，才端给燕枫。燕枫端起杯子就喝。 绿娆的父母虽然低着头，眼梢一直看着呢，见殿下端起女儿喝过的水就喝，顿时心里无比骄傲。 “殿下，饿不饿？我给你拿个苹果。” “唔。” 绿娆很快出来，坐在燕枫身边削苹果，削完，燕枫让她一分为三，他们三人各吃一片。 绿娆长得虽然没有阿九那样无处不精致，但也是少见的美女，特别是一对深深的梨涡，最受燕枫喜欢，此时，见她贝齿轻咬，脸庞上的酒窝清晰可见，燕枫忍不住伸手去掏她的酒窝。 绿娆粉腮通红，抿住嘴不动，任殿下轻薄。 吃完苹果，燕枫说道：“绿娆，陪我和阿九去看看你的房间，我们刚才在我娘的房间看了一会书。” 绿娆急忙摇头，伸手拉住燕枫的衣角，道：“殿下，不行的。” “看看你的房间嘛，不碍的。” 绿娆着急地说道：“殿下，武安侯可能已经回府了，我送殿下回去。”拦住燕枫坚决不让进去。 燕枫见绿娆的父母也坐在一边局促不安，只得摇摇头，道：“那算了，你要不要再陪父母一会？” “家里没什么事，我送殿下回去。” 等三人出门，绿娆的父母相视一笑。看得出，女儿在九皇子面前很得宠……他们这样的人家，名分是决不会有的，除非九殿下将来当了皇帝，才可能给女儿一个封号。不过，就算是没有名分，有主子宠着，日子过得也会非常滋润，绝非他们所能想象。这样的话，真的放心了。 当年将绿娆送到荣贵妃身边，非常英明啊！ 而且，荣贵妃回家省亲时要求府里的家仆把七到十岁的女孩子都带到西苑供她挑选，五六十个女孩子，独独选中了绿娆和红菊两个，说明绿娆的运气真的很好！ 绿娆去九皇子府当差后，每次回家，都会欢天喜地地告诉他们在九皇子身边过得如何如意顺心。九皇子虽然身体弱，但脾气相当好，心地善良，从小和她们玩伴一样长大，还让她们读书练武。 然后，绿娆长大之后，越来越漂亮，早些时候，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婉转地来打探过绿娆的婚事。他们是知道荣贵妃薨殁前已经指定女儿和红菊做九殿下的通房丫鬟的。自然一口回绝。今天亲眼看到九皇子这样对待女儿，从此就把女儿的事情彻底丢开。 这边。 燕枫回到西苑，武安侯还没有回府，不过燕枫的大舅奋威将军顾衡之和二舅奋勇将军顾君之都等在西苑。顾衡之、顾君之都在北府军领兵，几十年下来，顾家将北府军经营得如同一个铁桶，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上上下下都是顾家的人，几乎成为武安侯的私家军，这也是武安侯大祁朝深受皇帝和诸侯、百官重视的一个原因。北府军虽然战力不及常年驻守北方边境的东府军和御林军，但北府军上下更加团结一心，唯武安侯命令是从，却是其他两支军队所不具备。 “大舅、二舅。”燕枫亲热地叫了一声。 顾衡之、顾君之一齐鞠躬行礼，道：“殿下，昨晚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父亲吩咐，从武安侯府抽调三十个武师到皇子府守卫。” 燕枫将阿九介绍给他们，道：“舅舅，不需要的，阿九在府中布下了幻阵，外人现在闯不进来。闯进来也是死路一条。”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武安侯府虽然现在荣光无限，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允康皇帝驾崩，新皇帝是否还一如既往地相信武安侯，关系到顾家举族前途，从这一点来说，武安侯府自然希望九皇子能够继位。 在西苑的客厅坐下，才说了几句话，武安侯回府了，满脸喜色地说道：“枫儿，皇上答应追封荣敬皇贵妃为皇后了。” “啊？当真？”燕枫和顾衡之顾君之大惊。 荣贵妃原是皇贵妃，如果追封为皇后，对燕枫的意义重大。自古以来，皇位传承和诸侯王、其他爵位继承一样，以立嫡立长为首要。原来的皇后只生育过一个公主，没有子嗣，如果荣贵妃追封为皇后，九皇子就是所有皇子中的嫡子，即使不能后来居上，至少可以形成和二皇子、五皇子并驾齐驱的竞争局面。 “皇上说了，明天大朝会的时候昭告天下。” “太好了！”顾衡之大喜。 武安侯笑道：“枫儿，皇上召见你，吃了午饭你进宫一次。” 吃了午饭，燕枫在张貂寺护送下进宫面圣。 五十岁的允康皇帝是个以国事为重的明君。但是，大祁的国势自广德皇帝开始由盛转衰，特别是北唐王、琅琊王、兰陵王称兵造反，大祁用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平叛，国力损耗巨大，并留下无数隐患。诸侯国利用勤王为名，纷纷扩张军力。这几年，宋、齐等国实力猛增；与此同时，朝中的大臣也渐有尾大不掉之势，各大世家都在扩充实力，君权渐弱，加上身体染病，允康皇帝小日子过得颇不顺畅。 在勤政殿见面，燕枫磕头完毕，允康皇帝和颜悦色地说道：“九皇子，昨晚的事情朕已经都知道了。吏部尚书李元之一早求见，告诉朕，庆王府昨晚逃走了二十个江湖豪客；武安侯和张貂寺也分别向朕禀告了你府上的事。这事虽然事实清楚，但目前不是处置庆王的有利时机。朕明天会下旨，限定各皇子府门客数量以五百人为限，超出的必须就地遣散，先削弱皇子府的力量，你有何看法？” “父皇英明。” “朕不立皇储，是为了让你们兄弟保持积极向上的心态。我朝立国之初就定下了崇武抑文的策略，这些年过来，朕也看到了一味追求武力的危害。我朝立国之后，动乱频仍，看来有必要适当调整国策。你兄弟之中，目前唯有你能文能武，朕希望你尽早出去历练。庆王、雍王、福王、六皇子和你都是朕看好的皇子，将来的储君必然从你们五人中产生。” 大祁朝规定，皇子满十六岁必须离京历练二年，历练归来方可封王开府。燕枫自然奉旨唯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