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节 志在长远
顾有年没好气地说道：“玩！玩！你就知道玩！我说公主殿下哎！这是海东青好不好？鹰隼中的极品。一头鹰隼的价值抵得上殿下刚刚赢来的一千五百匹战马。” 顾有年在景云公主面前一点也不柔声细语，让吕青莲眼珠子差点跌落地面。随后，她看到一向扯起虎皮作大旗的景云公主脸上居然还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低声下气地说道：“那你告诉我，你和海东青之间怎么交换信息的，还有，它飞得这么高，就不怕别人看懂它表达的意思？” “笨，海东青的作用就是侦察敌人的行动意图，从哪个方向过来，大约有多少人，还可以跟踪对方，使对方摆脱不了我们的追踪，被人发现也没事，关键是掌握对方的行动意图。” 在这方面，顾有年堪称专家，说起来头头是道，而且，每次说起这些事情，他的精气神为之一变，给人一种都在掌握之中的强大自信，胖乎乎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特别的神韵。 公主“哦”了一声，道：“那你得告诉我，它这么一左一右绕圈，忽上忽下飞行是什么意思……” 吕青莲惊讶之色怎么也遮不住，以前每次听景云公主提起顾有年，都咬牙切齿地冠以“肥猪”、“死猪”头衔。才多长时间，她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虽然看向顾有年的目光还带着点不喜，但巨大的反差足以让吕青莲惊诧。 景云公主回头瞥见吕青莲的表情，俏脸一红，似乎看懂了她的目中之意……于是，胸一挺，好汉拿出当年勇，叉腰对顾有年说道：“肥猪！没听到本公主的话吗？” 顾有年：“……” “景云，怎么回事？怎么骂自己的‘师父’是肥猪？小年不是减掉很多rou了吗？” “师父”之说好歹让景云公主保住了一丝脸面，她对吕青莲解释道：“九哥让我跟着……小年学功夫，说最少要二个月时间才能入门，可我现在连边都没有摸到，青莲小娘子，你说说看，我是不是被小年坑了？” 吕青莲自看见燕枫起就羞红了脸，景云公主说些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见，只管捏着衣角看脚下的蚂蚁。 燕枫微微一笑，道：“景云，怎么不陪青莲小娘子在客厅休息？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好看，给武安侯府的人开开眼界？我家阿九长得也很好看啊，她怎么一到这里就躲进屋子看书？” 绿娆、红菊过来给她们屈膝见礼。 吕青莲在燕枫面前表现得格外谦虚，含笑侧过身避开，然后虚扶她们一把，细声细语地学蚊子叫：“不用客气的。” 景云公主知道阿九不大喜欢繁文缛节，一向率性而为，想给吕青莲和阿九拉拢关系，笑道：“阿九，青莲小娘子第一次到这里来了，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去凉州，你们拉一拉手吧。” 阿九才不管景云公主和吕青莲的身份，风轻云淡地说道：“哦，我和阿枫过了年要走很多地方，还会和她见面的，不用客气。阿枫你去陪公主和小娘子说话，我去娘的房间里看书，不用管我。”说完不疾不徐地走向顾道韫当年的那间闺房。 绿娆忙说道：“小娘子，阿九姑娘一直这样的，她人很好……” 吕青莲即使心中有想法也得深深藏起，笑着点头。 燕枫接口道：“绿娆说的不错，阿九不会和人客套，有什么说什么，青莲小娘子不要在意。” 吕青莲立即说道：“殿下，我没在意……我喜欢她这样的性格，纯真自然。” 燕枫转身道：“绿娆、红菊，你们请公主先去客厅坐一会，我和小娘子说几句话。” 吕青莲顿时身体一僵，只感觉脸上火烧火燎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景云公主暗地里使坏，掐了吕青莲一把，“嗤笑”笑一声离开。 “走走吧。” 燕枫领头往西苑南侧的一棵银杏树下走，吕青莲抿着嘴跟在后面，心如撞鹿，这会儿多少有些后悔不该跟着景云公主过来。 燕枫走到大树下停住脚步，稍稍犹豫片刻，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不用太过费心家族的事情。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就好。说得多了，非但起不到效果，还会给人看轻。有人会想，人还没有嫁出去，心怎么就不往一处想了呢？” 吕青莲咬着嘴唇，顾不得脸色依旧桃红，坚定地抬起脸…… 燕枫摇摇手，制止她说话，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人呐，在庙堂上说一不二久了，总会以为自己的眼光比其他人好，不撞得头破血流是不会知道疼的。所以，与其花费气力徒增烦恼，何不趁离开京城的机会，一路上看看风光？” “……咱们大祁，不独江南风光旖旎，西北那边也有独到的好风光，这次你去凉州，就权当散心，到处看看。离开京城这样的政治漩涡，心里就没有这么多烦恼。凉州靠近西北原始大森林，虽然人口密度不高，但那里民风朴实，当官不难。武安侯的大军也驻扎在那里，真的遇到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也不至于没有退路。” 吕青莲本就聪慧，九皇子的话虽然思维跳跃很快，但她跟得上节奏，祖父吕不群坚定辅佐雍王曾让她愁肠百转，此时听了燕枫的话，由衷开怀后眉角泛起妩媚，道：“多谢殿下给爹爹谋了一块善地，让青莲也有避身之所。” 燕枫眼神玩味，问：“第一次听到皇上将你指婚给我的时候，是否有些怨恨皇上？” 吕青莲脸色一变，垂泪说道：“殿下曲解我的本心了，青莲从无这个想法。” 燕枫想起允康皇帝的身体状况，长叹一气，道：“天下真正了解父皇的，寥寥无几。父皇其实比什么人都清楚大势，吕首辅、李尚书、陆尚书等朝中大佬最终会作什么选择，心里一清二楚……青莲，父皇将你指婚给我，明面上看，是在为我铺路，借以引发吕家和雍王府的矛盾，其实，这些看法都很肤浅。” 停了停，道：“父皇此举，深层次的原因，是在给吕家保留一脉……” 言下之意，皇帝知道吕不群必然会一条道走到黑，死心辅助雍王，甚至会做出祸事。这样的话，新皇即位，很可能将吕家灭族。而将吕青莲指婚给他，看在她的面上，新皇最少会保住吕青莲父母兄弟的性命。 吕青莲心中剧震，激动地禁不住身体颤抖，跪下磕头道：“殿下，青莲愚昧，此时才知道皇上的深意，也谢谢殿下对青莲的怜惜……” 燕枫对吕青莲的态度从捉弄开始，逐步发展到同情和怜惜，然后，父皇做主将她指给了自己……应该说，根本性的转变源于他和皇帝在小花园的谈话。那次谈话之后，他对父皇增添了一种nongnong的亲情和敬重，念及吕青莲是父皇看中的儿媳，因此也彻底改变了态度。 俯身拉她起来，他又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很聪明，在吕家的事情上，不要再做糊涂事了……让你父亲好好经营凉州，京城这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凉州虽然不富裕，但你父亲一手领军，一手理政，还是可以作所作为的。若能将凉州建设好，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部队，就是对大祁作出了最大贡献，好自为之啊！” “殿下，青莲一定会将这层道理给爹说透。青莲此去凉州，若未得到殿下的召唤，决不会再上京城。” 燕枫轻声道：“我过段时间也会离京，何时再能回到京城也是无法预知的事情。如今的大祁，就像身上长了很多浓疮的重症病人，说倒下就倒下。也许我们都没有多少轻松的日子可过。” “殿下，青莲不是一心只过轻松日子的人，将来……会尽力给殿下做事。” “也不要太辛苦，你是女孩子，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我的话都懂？” “嗯。” “那就要照我的话去过，先开开心心地享受现在的快乐。” “青莲明白，也请殿下多多保重。殿下如今不比从前，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您，历练途中随时都有风险，请务必多加小心……青莲会在凉州每天为殿下祈福的，这也是为全天下的百姓祈福。” “走吧，景云公主没准在看我们笑话了。” 吕青莲脊梁挺得笔直，点了点头，道：“不怕！” 这天回到皇子府，张貂寺来传密旨，皇上不许他在正月十五的冬狩中抢夺第一名，庆王、福王、雍王他们随便哪一个抢得到第一，就让他们抢去。 冬季狩猎又称之为“冬狩”，“春搜、夏苗、秋狝、冬狩”是四个季节狩猎的名称。 大祁朝的冬狩不仅为皇族提供娱乐，还对皇族和士卒进行军事上的习武训练，令军士保持一贯的英勇善战传统，同时加强了和各士族、诸侯的关系。皇帝也趁此良机考核官员，根据一些文臣武将的忠诚和能力，提拔或革除其官爵。同时，也利用狩猎的机会考察诸皇子的武力及才能，继而影响到储君的选择。 允康皇帝此时让张貂寺传密旨，却是反其道行之，希望九皇子低调行事，免得成为诸皇子的眼中钉，rou中刺，爱护之意尤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