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节 有女子踏竹叶而来
恒阳牧李骥临时征用城内一富商的豪宅，供九皇子休息。这个宅子布局精巧，后面有座大竹园，栽满紫竹，颇得阿九喜欢。她在院子内布下中型幻阵，即使有杀手潜入，一时半刻也破不了幻阵。 因为城门口的那次险情，折冲将军楚夏安排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宅子严密看护起来，外人要进入内宅，需经过层层检查。 次日，习惯早起的燕枫拉着阿九去看紫竹林。 紫竹不仅可以用来观赏，而且可以制成多种器具，篮子、竹筷、蒸笼等等，还可以用来制作笛子。 不过，用来制笛的竹子，都须是经年历冬的竹子，当年竹不适合做笛子。因为冬季气温骤冷，竹子原先散漫的成长受到妨碍，竹的质地在霜冻雪侵中反而历练得更紧密结实。 未打通经脉之前，燕枫常常吹笛子练气。吹笛子需要一口绵绵泊泊的长气，种种婉约细致处才可以极尽巧妙。 阿九对宁肯折断也不愿弯腰的紫竹非常钟爱，她的内谷原来也有十几根竹子，阿九在竹子之间用绳子扎了张软铺，喜欢睡在上面看星空。此时，被燕枫拉着手看竹林，莞尔一笑，道：“阿枫，你看这片竹林，至少有四五百根紫竹，是天然的练剑场所。这几天你在这里休息，不妨抽时间连连剑。” “阿九说得对！我今天起就在竹林练剑，先把剑法练熟了再说。”城门口的遇刺让他心理上经历了一次生死存亡的冲击，对自身实力变得更为强大的渴望非常强烈。 走入这片大竹林，晨风习习，修长的紫竹印满眼帘。 燕枫拔出长剑，开始苦练昆仑九叠剑。 竹林练剑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兼练身法。这片大竹林至少有二十几年的历史，长得繁密有致。一根根挺拔的竹子阻挡了正常出剑方位，想要一招一式使出来，剑招必须随时变化。否则，就会刺中竹子。 第一天，燕枫一套完整的昆仑九叠剑使完，毁竹十八株，基本上将他所站之地的竹子全部毁去。 第二天换个地方练剑，毁竹十七株，不是说他剑法高明了，而是因为他站立的这个地方，周围只有十七株紫竹。 第三天再换地方练剑，依然四周被毁得空空如也。 燕枫犟脾气上来了，索性闭门练剑，不见恒阳州的大小官员。 老剑仙一直在竹林里看着他练剑，头三天一言不发，自管自修炼“黄庭吸纳术”，第四天才乐呵呵地指点道：“都知无为通大道，岂识有为是根基。无为妙有悟定慧，妙有无为通玄梯。练剑和修道殊途同归，心要静，方能做到以意驱剑……” 燕枫白了他一眼。老剑仙不为所动，又缓缓说道：“道家有言，动乃静之基。所谓动，有意动，有形动，有有为之动，有无为之动。形动而意不动乃末乘之法，形意均动为下乘之法，意动形不动乃中乘之法，无为而动乃上乘之法。这其中，前者乃是后者的基础，后者又为前者的必然。” 燕枫若有所悟，缓缓点头。 动静结合，以意驭剑，方能将剑气绕过紫竹而到达目标。 老剑仙见燕枫点头赞许，兴奋起来，搓搓手又说道：“剑不能拐弯，但意念可以拐弯；元力灌注于剑尖，透过剑尖刺向远处，若元力不能脱离剑尖称之为剑芒；若能脱离剑尖而及远，成为剑罡。剑芒、剑罡都是体内元力借助长剑击向目标的无形真气。若想真气拐弯，意念先要拐弯……” 燕枫双目放光，道：“师父，你的意思我懂了，达摩西来无一字，全凭心意下功夫。心意即剑意，剑意即心意。” 老剑仙欣然说道：“殿下，你果然一点即透，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日后见了你娘，我也可以交差了。” 燕枫听他提起母亲忍不住来气，踹他一脚道：“滚！我要开始练剑了。” 重新开始练剑，燕枫进步飞快。 当第一次将剑罡绕过前面一根竹子而刺中第二根紫竹时，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 第四天，演练完整套昆仑九叠剑，仅折损紫竹六株。 第五天，他在紫竹林练完一套昆仑九叠剑，身边的紫竹棵棵挺立如故。 剑道进境何止一日千里？ 阿九瞧着高兴，过来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碰着鼻尖，予以奖励。 喜悦无限的燕枫用手圈住她的细腰，道：“阿九，我们到凉州之后，在我娘住过的森林边住一段时间，等我将玄功练上去之后再去襄阳，好吗？” 阿九百依百顺，道：“好啊，你要尽快将功夫练上去，否则，我们在明杀手在暗，太危险。” 老剑仙跟在屁股后面，见燕枫搂着阿九，两人鼻尖相触，说不出的柔情蜜意，看得目不转睛，神色颇为古怪。然后，燕枫放开阿九，回过头来时，老剑仙又道貌岸然得令人发指，目不斜视，似乎潜心于修炼黄庭吸纳术。 “师父，你年轻时当真拉过我娘的手？” 老剑仙一阵激动，道：“有一次，武安侯让我去取凉州地图，我到了西苑，找到你娘，你娘将地图找出来后亲手递给我……” 燕枫怒睁圆目，道：“师父，你出息大了！是不是利用这机会抓住我娘的手不放？”话未说完，一脚踢去。 老剑仙不敢躲闪，老脸一红，呐呐说道：“哪有？我只碰了碰。” 就在这时，紫竹林里上空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脚踏竹叶而来，咬牙切齿地耻笑道：“不要脸！和小辈说这种丑事！” 老剑仙闻听声音，竟不敢回转头去看，脚一点已经跳出数丈，转身就逃。 女子冷笑道：“你要是跑了，我立即将这对金童玉女杀了。” 老剑仙停住了脚步，但是不敢回头，颤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燕枫大奇，抬头看时，见一位中年女子，长得不差，瓜子脸，容貌清秀，此时双脚踩在紫竹的竹叶上，风中的竹叶在随风摆动，她也随之上下摆动，身体似乎没有重量一般，有神仙之姿。 只不过，她说话的时候，双眉竖起，脸色有些发青，对老剑仙显然大为不忿。 “你说我怎么来了？刘通玄，行啊！一躲就是十年，我还以为你找到意中人之后就双宿双飞了呢？哼哼！看你这点出息的样子？只不过是在接东西时揩了点小油，就津津乐道了？太不要脸了。” 越说眉头竖得越高。 燕枫脸色变了，这婆娘似乎对母亲怀有nongnong的敌意！ 不悦地说道：“喂，怎么说话呢？赶紧向我师父道歉。” 这下引火烧身了！ 中年女子手掌一扬，一道金光闪过……燕枫被她的掌心雷击中，痛哼一声，衣服立即焦臭起来，阿九忙潜运玄功，握住燕枫的手，元力在体内游走一遍。燕枫只感觉一阵清凉，伤势痊愈。 中年女子显然有些惊讶于阿九的医术，手一扬，又要发掌心雷，老剑仙倏然出现在燕枫面前，替他挡住术法，道：“这是我徒弟和徒弟媳妇，你别乱来。” 女子怒道：“乱来？什么叫乱来？老娘今天拿你的徒弟出气。” 二月的天气里，她穿着薄薄的大袖宽衣，下着长裙，脚穿高头丝屐，脚踩在竹叶上，身体似乎在凌空滑行一样，换一个角度，对着燕枫发掌心雷。 老剑仙神掌挡住。 她滑行到另一侧，又发掌心雷。 老剑仙移步挡住。 要不是她对着自己下狠手，燕枫早就拍掌叫好了！这女子在竹叶上滑行的姿色极为曼妙，武道修为看起来只比老剑仙稍差一筹而已，也是御气境高手！ 以前，他知道大祁有名字的御气境高手不过就是两手之数，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呢？ 这边的打斗声音惊动了内宅的所有人，慧能和尚、魏无道等都过来保护九皇子，见老剑仙左支右挡，慧能和尚想要出手相助，老剑仙忙说道：“诸位，这是我的私事，你们不要插手。” 林长河最后一个过来，见到女子，惊讶地喊道：“二嫂？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和二哥一见面就扛上了？停手！停手！” 女子脸色一红，轻飘飘地从竹叶上飘落下来，斥道：“林长河，你少污人清白，谁是你二嫂了？我和你二哥清清白白，井水不犯河水。” 燕枫有点明白了，这个女子想必苦恋老剑仙，但老剑仙偏偏喜欢自己的母亲……果然是老剑仙的错！母亲和他一文钱的关系也没有，老剑仙这不是自寻苦吃吗？ 林长河笑道：“二嫂，我们大家都十年没见了，二哥其实也苦，十年时间一直蜗居在九皇子府，和荣贵妃面也没见过。现在荣贵妃已经薨殁了，二哥护送九皇子历练，才和我们相遇。对了！二嫂，我结婚了，我家娘子美若天仙，你可以和她作伴。” 女子歪着眼睛看燕枫，问：“林长河，九皇子就是荣贵妃的儿子？” “对！我们都是陪九皇子出来历练的。” 女子冷笑一声，突然向燕枫冲了过去，说道：“我先杀了他解解气！”担心掌心雷被老剑仙阻挡，抽出长剑，使出的剑招竟然也是昆仑九叠剑，而且是最后那招叠剑！ 瞬时，罡气一层一层叠加起来，赫然有五层，蓄势要向燕枫劈去！这一剑要是刺出，即使老剑仙也不敢去挡，以燕枫的微薄道行，更是避无可避，形势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