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梦回二十 教训 八
““正值宝玉走来,见了这般形况,问是怎么了。贾环不敢则声。”,是贾环怕宝玉,贾环就认为所有人都怕宝玉, ““宝钗素知他家规矩,凡作兄弟的,都怕哥哥,【庚辰双行夹批:大族规矩原是如此,一丝儿不错。】”,宝玉对贾琏和贾珍似乎谈不上“怕”吧, ““却不知那宝玉是不要人怕他的。”,宝玉如果知道有人“怕”他,一定会非常地不自在, ““他想着:"兄弟们一并都有父母教训,何必我多事,反生疏了。”,这是正理,即宝玉有很多想法绝非脂批们认为的呆和痴,其实不少首先是相当合理,然后不少还相当超前的,即是完全超出当时封建思想的诸多虚伪束缚的, ““况且我是正出,他是庶出,饶这样还有人背后谈论,【庚辰侧批:此意不呆。】还禁得辖治他了。"更有个呆意思存在心里。【庚辰眉批:又用讳人语瞒着看官。己卯冬夜。】”,宝玉能知晓贾环最敏感的正出和庶出心思,其实,宝玉对于同辈的兄弟也好,姐妹也好,对他们的“正”的心思是很了解的, 宝玉唯一不了解的是“不正”的心思,甚至会认为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这种心思产生, 在第七十七回王夫人对众丫环下手时,宝玉就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原文如下: “宝玉又恐他们去告舌,恨的只瞪着他们。看走远了,方指着恨道:“奇怪,奇怪!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染了男人的气味,就这样混账起来,比男子更可杀了!”守园门的婆子听了,也不禁好笑起来,因问道:“这样说,凡女儿个个是好的了,女人个个是坏的了?”宝玉发恨道:“不错,不错!””,这便是宝玉对那些“不正”或“坏”的心思的几乎完全不能理解, 而这些都是要宝玉在八十回后几乎要完全了解甚至要了解到最本质的! 足见八十回后的内容和情节的极其重要和丰富性! ““--你道是何呆意?”,曹雪芹对宝玉的反话又来了,因为不合当时的封建思想和教育,因此,曹雪芹对宝玉的相当多的思维、想法及至思想都采取了道“呆”言“痴”,而脂爷们竟然在批中也直接大批宝玉之呆和痴,可见脂爷们最擅长的就是将曹雪芹的反话正说,而将曹雪芹的正话反说, ““因他自幼姊妹丛中长大,亲姊妹有元春、探春,伯叔的有迎春、惜春,亲戚中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诸人。他便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哈哈,这里确实是曹雪芹对宝玉的实录,因为宝玉确实是如此,而且非常“巧”的是,宝玉的这些姐妹们绝大多数都是聪慧之人, 但曹雪芹的内心或在红楼梦中提供给众看官的另一个内容是,红楼梦中的男子,或者说当时或者说封建社会的男子们,恐怕“渣滓浊沫”是相当不少的! 而女子们特别是“女儿们”即年轻的女子们,确实相当多是灵秀的!而封建社会,宝玉所说的“嫁了人的女子”怎样怎样,也是封建社会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熬成类似王夫人赵姨娘邢夫人那样的,当然也肯定不是全都那样,象贾母就不是, 但宝玉要了解更多的实际的而不是想象中的当时的“渣滓浊沫”的男子们,还必须在八十回后!当然,宝玉在八十回后也认识和见识了如“俊兰”们, 前八十回,宝玉了解到在贾府之外的一个此类男子其实就是贾雨村,宝玉对贾政让自己去见贾雨村是非常不愿意的,足见宝玉对贾雨村的印象, ““因有这个呆念在心,把一切男子都看成混沌浊物,可有可无。”,哈哈,这个更是实录,即在宝玉如此的年纪,而且如此纯真早慧尤其是情感早慧的心灵中,又有周围的贾府的各男子作一个“参照”,是真有这种心思的, ““只是父亲叔伯兄弟中。因孔子是亘古第一人说下的,不可忤慢,只得要听他这句话。【庚辰侧批:听了这一个人之话,岂是呆子?由你自己说罢。我把你作极乖的人看。】所以,弟兄之间不过尽其大概的情理就罢了,并不想自己是丈夫,须要为子弟之表率。”,自然是所谓兄长要有兄长的样和尽兄长的责任, 这里却可看出,这话中虽然有小小的讽刺,但宝玉对孔子还是比较尊敬的,与宝玉说的八股书中除四书外都不是书也是一致的, 但宝玉有宝玉自己的理解,一个当然是不能曲解了,即如四书的本意不是来限制甚至压制人性和天性的,二个更不能恶解,反而成为封建的严酷统治甚至压迫工具,三个就是要带有人性,四个就是象宝玉这样要带有灵性和其天性, 因此,综合以上,以宝玉当时实际的情况,才会得出“弟兄之间不过尽其大概的情理就罢了,并不想自己是丈夫,须要为子弟之表率”的宝玉的结论, 曹雪芹这里分析得很详细,恐怕也正是在说,恐怕不要对一个人从小到大以同一标准来要求,比如孔子说的是对的,也不必从小到大就如此“同一要求”,因为人的成长阶段,各个阶段肯定有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天性不同的理解, 即,曹雪芹对孔子本身或四书或儒家是至少基本肯定的,但不能曲解甚至“恶解”,要发展之, ““是以贾环等都不怕他,却怕贾母,才让他三分。如今宝钗恐怕宝玉教训他,倒没意思,便连忙替贾环掩饰。”,这里更是更细的说明,即贾环哪里是真正怕宝玉,恐怕只是恨宝玉! 因此,之后才会至少前八十回两次大害宝玉,一次甚至差点让宝玉被贾政打死, 而也说出理由是因为怕贾母才怕宝玉,几乎在说贾环在贾府中恐怕只真正在内心怕贾母,即贾环绝不敢去害贾母, 而对王夫人和凤姐儿恐怕只是“表面”怕但内心恨,这也为贾环之后与王家人成深仇而卖巧姐儿等事埋下铺垫, ““宝玉道:"大正月里哭什么?这里不好,你别处顽去。”,哈哈,宝玉这话也是小儿之劝,如果是贾琏或凤姐儿,肯定不会如此说, ““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比如这件东西不好,横竖那一件好,就弃了这件取那个。难道你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会子就好了不成?”,哈哈,宝玉真是可爱!这些看起来其实都是小儿之理,虽然反而是挺实际甚至挺有用的道理, ““你原是来取乐顽的,既不能取乐,就往别处去寻乐顽去。哭一会子,难道算取乐顽了不成?倒招自己烦恼,不如快去为是。"【庚辰侧批:呆子都会立这样意,说这样话?】”,宝玉既要说道理,又要装兄长来“教训”贾环,于是,说出来便是这样虽然很有道理,但看着实在滑稽甚至可爱的这些话来! 象这里尤其是“大正月里哭什么?”、“你天天念书,倒念糊涂了”、,就是在充兄长, 而“难道你守着这个东西哭一会子就好了不成?”、“哭一会子,难道算取乐顽了不成?”,都是让人忍俊不禁的, ““贾环听了,只得回来。”,贾环恐怕虽然整体上听得个云里雾里,但无论从“等级”上还是道理上都无法反驳,只能如此, 即宝玉的教训之话虽然是在充兄长和让人忍俊不禁,但宝玉说的道理却是极实在的! ““赵姨娘见他这般,因问:"又是那里垫了踹窝来了?"【庚辰侧批:多事人等口角谈吐。】”,赵姨娘直接道“垫了踹窝”,已经几乎是在培养仇恨,即几乎什么事都是贾环受了欺负,却不知是贾环先欺负了莺儿, ““一问不答,【庚辰侧批:毕肖。】”,贾环在想对策, ““再问时,贾环便说:"同宝jiejie顽的,莺儿欺负我,赖我的钱,宝玉哥哥撵我来了。"”,哈哈,如何?说贾环是耍赖的鼻祖没错吧,而且贾环此处为什么要几乎完全颠倒黑白,恐怕和赵姨娘也有相当关系, 即赵姨娘恐怕平常对贾环的“教导”,其一,就是类似“绝不能吃亏”的理念, 其二,最重要的是,由于其一,没有教给贾环基本的是非观,以及“是”的时候要奖励,“非”的时候不说惩罚,至少要说清楚为什么是非, 以致贾环从小就几乎分不清几乎任何是非,因此,颠倒是非、栽赃嫁祸几乎成了贾环的家常便饭! ““赵姨娘啐道:"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下流没脸的东西!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好嘛,这些话有以下之严重: 其一,“谁叫你上高台盘去了”,已经自然在给贾环植入等级和“隔离”观念, 其二,“下流没脸的东西!”,这种痛骂恐怕远不止几次,对于小孩子,这样的骂骂多了,恐怕“潜移默化”真会把贾环“骂成”了“下流没脸的东西”了!(外人注:这个很严重!对于小孩子绝不能骂这样的重话!) 其三,“那里顽不得?谁叫你跑了去讨没意思!”,主动“离间”贾环和周围几乎所有人,无疑是在给贾环内心仇恨的种子进行“浇灌”! ““正说着,可巧凤姐在窗外过,都听在耳内,”,哈哈,其实最精彩的这里才开始! 宝玉“教训”贾环,虽然道理很“实在”,但有“充兄长”和“小儿道理”之嫌, 而赵姨娘“教训”贾环,纯粹只能让贾环更坏! 而看看凤姐儿是如何教训贾环甚至是教训赵姨娘的,才能见到更“狠”但却“更正”的理,才能见到凤姐儿堪称顶尖的语言风格!(外人注:确实叹为观止,虽然这个“狠”字自然又为两家埋下仇怨) 且先到这。 (外人注:哈哈,宝玉确实可爱!) “意识第一、安全第一、情感第一、生命第一,真实第一,都是教训啊!”小戒叹道。 “嗯,做任何事内心都要至少有这些基本准则。”小猴点头道。 “两位师兄说的是!”老沙道。 “善哉善哉,”小唐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忘,才能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