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唐诗之三画（2）

    “山雨欲来风满楼”，其实“未雨绸缪”虽然被解释为“趁着天没下雨，先修门窗”，说什么“事先做好准备”，但这种解释实在没什么意义，从字面上看，“未雨”，可以与“山雨欲来”相对，“绸缪”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缠绵”的意思，那为什么要在“未雨绸缪”这句成语中变得面目全非了呢，仍是“缠绵”之意难道不通？我觉得很通啊，“绸缪”，缠绵，什么缠绵呢？自然是天空，是云，是风，白色云与灰色云甚至与黑色云在一块，在微微而起的凉风下，慢慢相聚，相交汇，相融合，这不是缠绵是什么？“未雨”，然后，“天空的缠绵”，这多么切合意境，多么升华自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天空，而且，天空的“缠绵”影响到心情的“缠绵”（下雨前，心情上总也有些灰色的“云”的），于是，与“山雨欲来风满楼”便成了一个有趣的对比，“未雨...”是下雨前的“静”，将天空和心情浑然一体，而“山雨...”是下雨前的“动”，而且，“风满楼”这个“满”字，把风和楼都“提”到了空中，给予两者以不同凡响的力量。

    “山城过雨百花尽，榕叶满庭莺乱啼”，与前句也挺“巧合”，前者写的是“雨前”，后者恰恰写的是“雨后”，前者是一种蓄势待发的“跃跃欲试”，后者则是一种力量发完后的，可以说是一种“残局”，它与柳宗元的心情是互相映照的，如果另一个人写雨后的话，可能是以“清新”、“天晴”、“明亮”、“爽快”等为感觉了，而不象这两句一样，雨过后，花也没了，到处是落叶，清脆的快乐的鸟声也成了“乱叫”。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许多送别友人的有心之人都可能会出现这些心情，一直跟着“他”的视线终于在随着他的忽隐忽现的山回路转中不见了“他”的踪影，然后一阵怅然若失之后，看见了雪地上的马蹄印，总算能找到他是从这，而且是刚从这走的“证据”。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也是有名的句子，其实，夕阳本身就是黄昏，看见夕阳，就知道这是黄昏，所以夕阳之美，其实也是黄昏之美，如果改成“黄昏无限好，只近夕阳尽”，好象也没什么不好，哦？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在中学学过的，当时可能年纪小，第一感觉就觉得比较“惨烈”，隐隐觉得好象竟是“千山鸟死绝，万径人都灭”，因为又是“千”，又是“万”，又是“绝”，又是“灭”，好象是“千千万万”都“灭绝”似的，然后后面那一句更“绝”，“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哦，为什么会“千千万万”都“灭绝”了，原来是有一名“年纪够大经验够丰富头戴蓑笠的不露面不知名的孤绝高手”，原来是他做的，做完以后，还要如此冷漠地装着在钓鱼，显示出此人那种“冷中之冷”。噢，其实，你说，会不会是长期被贬的柳宗元在他某时愤世疾俗到的极点之时写出此诗，而且，最有意思的是，他当时是不是也象我那时上面这样想的呢，只不过，他心中想的可能他就是那会“孤绝高手”，做掉的就是那些把他贬到这贬到那这些人，那些人？

    “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前一次说过，杜甫对国家、朋友、家人感情之真之深，这首诗就是杜甫得知李白遭受苦难后，忧思愤思而致梦李白而写的，写了之后可以说与杜甫同样各在天涯的李白估计也要挺长一段时间才能知晓，杜甫小李白十岁，写这首诗时两人一个将近六十，一个将近五十，杜甫对才华横溢的李白的情感真是已经到了心心相映的程度，他对李白遭流放的愤愤不平，对李白在路途中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困难甚至各种意外还有他遭流放可能会有的各式心情的忧虑，可以看出他对李白的关心担心挂心真是到了何种地步！说这是最伟大最真实的友谊实在不为过，这种有骨气的文人之间的真诚、深厚、浓烈、惺惺相惜的友情，实在值得中国文人的学习，而且，屈原，杜甫，鲁迅，真的是何其相似！只是鲁迅的刀磨得更快。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刚说到李白，李白就来了，这样飘逸飞扬又如在眼前，恰到好处又力贯千钓，简洁明了又从地到天的句子，除了李白谁又能写得出？小时候见书上说李白是“诗仙”，我就是从这两句中在心中有了一个“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