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百战心法
一行人扶起伤员,捡起装备,不多时便一起回到了童子军总部。他们还在热烈讨论着刚才战斗中的心得和见闻,那劲头简直比下了小考还要兴奋。早有裁判逐一统计成员的输赢,杀敌,阵亡数。核对无误后列表加入战绩排名。每名童子军都有自己的成绩表。 忽然间,几个军官打扮的教员从里面出来。看到这几个货,童子军们情不自禁的夹紧了屁股,自觉的排成队列站好。不用多说,这帮大佬时不时的又要来训话点评了。 教官姓杨,他特地的表扬了攻方和守方的优点和失误。比如守方的策略基本成功,攻方在西侧缺乏侦查。 以及最后作战的效果:“战士们,告诉我,你们觉得如果是真正的战争,是谁赢了?” 有人说攻方赢了,就算最后是同归于尽,他们理论上还有兵力。有人说是守方赢了,其实最后的攻击还没有进城。即便进城也没有足够力量控制。也有人说是平手,因为兵力都拼光了,没有达到消灭有生力量的目标。 杨教官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不过,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更不用说,这只是一场战役,决定整个战争的,有更多背景,更多战场以外的东西。不过,这些你们需要在更高级的地方学习。好了,解散!” “是!大唐万岁!我军必胜!”整齐的喊了几句口号,大多数士兵就做鸟兽散了。李忠正想带队走了,不过,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左右脚长短和音色都不一样。他只得对手下说:“你们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讨论,师傅来找我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手上拄着双拐,一只脚齐膝盖没了,装了一只可怖的木脚。他的脸更让人觉得可怕,仿佛有半张脸失去了皮肤。他的嗓音也很奇怪,仿佛砂纸刮在铁片上一样嘶哑,说的话更不客气。 “臭小子,给老子滚过来。” 这便是童子军的几名教官之一,也是最可怕的一位,人称木腿王。很显然,这是一名百战老兵,不然不会重残之身还在童子军校发挥余热。 “自己说说自己的表现。”木腿王丝毫没有露出什么赞赏的表情,仿佛不知道李忠完成了4杀,最后绝地反击一对二赢了的事。 “马马虎虎,勉强用到了师傅传授的十分,不,三十分之一。”李忠更没有自夸的意思,一看就是久骂成怂的情形。 ”其实,你表现的不错。你最后的战斗,我看到了。能最后防到那几下,说明你已经达到了我的标准。“木腿王的声音罕见的柔和了,”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学我的百战心法了。“ “不,师傅。”李忠想到了什么:“最后,最后是有人提醒我才防住的。那个不算。” ”哦。是谁提醒你的?“ “额,我新招的手下。……是个女的。” ”所以什么……?“ “这算不得我坚持下来的,弟子还差得远。” 木腿王沉默了半晌,忽然放下了双拐,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你坐下。我来告诉你,百战心法的故事。” ”我学得这套心法的时候,才十三岁。比你不过大了一岁……“ 黄河边,战场上的战事已经进入了尾声。这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战斗的双方是唐边防军和**。 战斗从清晨的追逐,正午的厮杀到最后的搏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人马俱疲。战场上只剩下一小股一小股的精疲力尽的战士。他们不是不愿意逃离,而是整天的战斗榨干了他们的思维能力。逃跑意味着后背留给敌军。 有几名受伤的唐军逃进了一个小村庄,这里因为战乱早已十室九空,他们在村头的破屋内终于发现了人迹,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这就是年轻时后的木腿王。此时他满脸稚嫩,手脚坚强,表情天真无辜,完全没有后来一副被命运摧残的惨状和凶狠。 ”老乡,快逃啊,突厥人追杀过来了。”唐兵牵着一匹马,他的手上脚上都有伤,鲜血还在不停的渗出来。“你们还有没有草药,热水,和吃的。我们需要人帮忙” 这个老头睁开浑浊的双眼:“蛋子,都拿出来吧。几位军爷,我是走不动了。你们要走,把我孙子带出去。他爹娘都被突厥人杀了,这也长得差不多了。我们可以活不下去,仇却不能不报。你们弄完,赶紧往东边山林里蹿,蛋子会给你带路去云州方向的。” ”爷爷,你不和我们走了?“蛋子听着,十分担忧。 “你走吧。你不走,我马上自杀。我的腿脚,走不动了,人已经快死了。就让我死在突厥人手下,说不定还能见到你爹娘。”老头说完,闭上眼再也不理会众人。 蛋子眼睛流着泪,手脚却不停的拿出止血药,两片干rou,炉子里烧上热水。几个伤兵撕掉衣襟,热水烫过,糊上草药包扎。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手脚无力。再不修整,一头倒下,可能就永远爬不起来。 停下了不到一会,远处飞起滚滚浓烟,望风的唐军大叫不好,一行人手忙脚乱,赶紧跑路。临走时,带头的军汉伸手一抓,就把王蛋子拽上马:“小鬼,带路。要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他们仓促赶到山脚,丢了马匹,徒步进入山林。刚进去不久,三名突厥人赶到,往树林里射了几轮箭,就掉头走了。 伤兵们不知道突厥人走了,只是埋头逃命。进入山林不久,天就完全黑了。他们用最后的力气砍柴生火,就这么就着火堆扎下营寨。 野外的山林,危机四伏。夜晚,只有偶尔传来夜枭和乌鸦的怪叫。仿佛有一个巨大阴暗的灵魂笼罩背后。伤兵们疲惫不堪,让蛋子和一个轻伤员守上半夜。月亮升到半空的时候,蛋子去叫剩下守下半夜的人。 他忘不了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入睡的3个伤兵,有两个一头栽倒,永远也醒不来了。只有带头的那个军汉醒转。 他探了他们的鼻息,道:“都死透了。身上都冷了。” 蛋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巨大的恐惧压倒了身心。 这个时候,一声若隐若现的狼嚎,仿佛在众人耳边响起。 ”这帮畜生。人一死就嗅着味儿了!“另一个活下来的士兵抱怨。 会来多少狼?他们会怕火堆吗?仓促之下木柴不足,营火有气无力的烧着,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 不多时,几队泛着绿光的狼眼出现在黑暗中。军汉沉声道:”只有八头狼。想活命,就给我打起精神来,小鬼,拿上他们的刀,要怎么做,我教你!“ 然后,军汉告诉了他一篇名为百战心法的用劲法诀。 那场漫长而艰难的搏斗,他一点也记不起来。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营地已经是一片狼藉。他从一场噩梦中醒来,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根肌rou都撕裂般疼痛,皮肤更是遍布各种伤痕。另一名伤兵也躺在地上,变成冰冷的尸体。地上留下了2具撕扯破烂的狼尸。最后只有他和重伤的军汉活了下来。 那一场噩梦中,他记不起事件,记不起地点。只是记得,在无尽的虚空中,无数坚硬疼痛的黑影从身边掠过他抓住手中的刀,一次又一次的挡回去。 李忠问道:”师傅,你那时候,竟然战斗了一晚上吗?“ 木腿王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