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 阴谋形成

    十月二十，高宏图府中一下子来了不少东林复社子弟，分别是给事中左光先、举子黄宗羲、户部郎中周镳、复社新秀侯方域、御史雷演祚等人。

    正堂中，众人分宾主坐下，举子黄宗羲突然问道：“研老可知如今朝中谁忠谁jian？”

    高宏图闻言吃了一惊，他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道：“诸位今日一同来府，似事先约定，实属不易。高某自当盛情以待，前些日子，高某得密友一罐茶叶，名为“微山白露”，实乃茶中的珍品，为此特在后堂一角专门辟了一间茶室，颇为幽静，诸位若有兴趣，不妨移步那儿随高某一同品尝？”

    “研老如此惠赐方便，我等万分感谢。”黄宗羲、周镳、侯方域几人都听出了高宏图话里的余音，知道他担心谈话的内容遭到泄露，他们也正有此意，都很配合的起身离座，谁其前往。

    众人移步进入后院茶室，迎面而来的是清香的茶味，举目一看，只见室内甚阔，似乎一尘不染，西面墙下排立着数口大缸，以及一排立柜，只是众人此时心思并不在茶上面，待他们复归座位上，黄宗羲就有些急不可耐的道：“朝中谁忠谁jian，研老可知？”

    高宏图苦笑道：“太冲不必试探高某，这些日子朝中发生的事儿高某早已知晓了，我何尝不愤慨呢！连“国贼”一词都差点用在高某身上了！”

    说完，又叹了一声，带着一丝委屈的口吻道：“高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前有史阁部之鉴，故而不为阉党jian佞所容，谁能知我忠于大明的赤心？”

    “研老高洁之品人所共知！”黄宗羲击掌而赞，俯身望了望自己的瘸腿，刻骨的仇恨似要从胸腔中喷涌而出：“然而当今天子昏聩无能，不辩忠jian。先是推翻“逆案”、重用jian佞，进而听信谗言，排挤忠良，如今更是假手阮贼，残害数百社友，其中不乏含冤而死的君子良臣，实在让我等痛心！”

    说完，又痛心疾首的道：“我等若是再不反抗，皇明三百年基业必定毁于昏君和马阮jian贼之手啊！”

    “太冲兄所言极是！”一旁的侯方域也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两月前的那次兵乱，乱兵对君子们的嘲讽和凌辱常在眼前晃悠，天子不但不为君子们伸张正义，反而与马阮诸贼一唱一和，每每想到此，侯方域的心里就涌现出一股怒火。

    之前还打算忍一忍，如今天子不仅推翻了“逆案”，释放了大批阉党仇人，而且越发信重马阮jian佞，变本加厉的迫害南都东林复社君子，致使上百位东林复社友人被斩首、流放，土地、商铺、金银等财物被锦衣卫们抄掠一空，这是要对党人赶尽杀绝的征兆！

    他侯方域是堂堂兵部尚书之子，复社后起之秀！

    虽然无官无职，却也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关系着所有东林复社君子们的前途和命运，朝廷大规模逮捕杀党人社友，虽然是对变节臣子的处罚，谁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对他们动手，会不会寻个理由给他们也来个抄家流放，甚至斩首？哪怕只有一半一半的几率，也让侯方域有些难以容忍，他觉得东林君子们必须给jian佞以反击了，

    想到这，侯方域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面带寒霜的道：“事不宜迟，当先下手为强，先去马阮jian臣以清君侧，杀鸡儆猴，再伺机将南都阉党一网打尽！等诸贼就戮后，我等再请史阁部、姜阁老等前辈巨擘出山，废昏君，拥潞藩上位，倒时朝中众正盈朝，国朝复兴指日可待！”

    看着众人仇恨的眼神，高宏图心下也是心心相惜，拜马阮jian臣所赐，他的家产和仕途都完了，日子越发困窘，全靠党人社友接济过日，胸中也早已积蓄了滔天的愤怒，只盼有朝一日东林君子们能团结一体，克服磨难，斗倒马阮，重掌朝纲。

    但是他没想到这些东林小辈们的胆子那么大，那么激进，竟然敢冒大不韪，行清君侧，废立君主，比他这个前辈大佬还要狠十倍百倍，只见他苦笑一声，道：“朝宗所言句句在理，只是马阮jian贼篡夺朝纲，手绾兵权，咱们东林君子大多任的是文职，手中无兵无将，想清君侧，诛jian贼谈何容易？”

    侯方域听此，不答反问道：“研老，依您看，如今国朝诸镇之中，谁的兵员最多，战力最强？”

    高宏图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武昌左镇！”

    “那当今天下，左镇最承谁的情，最听谁的话？”

    高宏图再次不假思索的说：“自然是汝父若谷先生（侯恂的号）！”

    说完，他立刻恍然大悟。

    侯方域嘿嘿一笑，道：“只要左镇肯纳家父及诸位社友之言，东下清君侧，马阮诸贼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黄宗羲和左光先等人也都双手握拳，一脸的认同之色。幽暗的灯火映在众人面白无须的脸上，透着一股阴蛰之气。

    高宏图闻言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皱，显然心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废立君主本为人臣大忌，有违纲常伦理，不是君子之道，不到万不得已怎能轻易为之？

    只是当前的形势，马阮诸贼颇得帝心，君臣沆瀣一气，先是推翻“逆案”，给阉党余孽平反，继而一手炮制“顺案”，借机发难，上百党人遇难，所作所为越来越狠毒，丧心病狂，如果不行废立，东林君子们包括他，恐怕最后都难有活路。

    武昌左镇号称“八十万大军”，虽然他不信真有八十万人马，想来十万大兵还是有的，其虎踞长江上游，兵力雄厚，若心存忠义，愿受调遣，东下清君侧，讨不臣，为君子们申张正道，到是一个不错的反击之法。

    良久之后，高宏图长叹了口气，心下已有决断，他赞同的颔了颔首：“老朽观此策可行，只是新皇目前执政不久，劣迹未显，左镇师出无名啊！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果咱们不能占有大义，到时候怕是难堵天下人悠悠之口！”

    侯方域见废了一番口舌终于说动了高宏图，心下已有几分欢喜，有这位前辈巨擘幕后支持，以为号召，大事可成！

    “此事我等已开始谋划，定不让老前辈失望！”

    “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高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高宏图微笑点头。

    ”如此叨扰前辈了。“

    ”好说，好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