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政治智慧
曹cao的马车很大,需要四匹马才能拉动,司马相如曾经在自己家乡放过豪言:“他日若不乘高车驷马,誓不过此桥!”,所以四匹马拉的车子不但舒适,同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曹cao和曹彰并排而坐,对面则是郭嘉和荀彧,曹cao显然有意考教曹彰,只听他问道:“彰儿,你说为父去迎天子,为了什么?” 曹彰差点就想来一句:“当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但是突然想起荀彧在旁边看着呢,这位英俊的帅哥可是一个德行周备,秉承正道的谦谦君子,史书上更是说他“名重天下,莫不以为仪表,海内英隽咸宗焉”,说明此人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如果曹彰冒冒然说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肯定会弄巧成拙,虽然对了曹cao的心思,但是曹cao也不会表扬他,很可能还会把他臭骂一顿,原因很简单,荀彧不喜欢。 曹cao不是一个白痴,他心里有这想法,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因为现在他倚重荀彧的地方还很多,如果一句“挟天子以令诸侯”说了出来,荀彧首先就不开心,因为他自始自终都认为曹cao兴兵举世是为了匡扶汉室的,这也是为什么在许多年后,曹cao欲进位魏公而荀彧阻挠的原因。 所以“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话说出来,首先寒了荀彧的心,要知道,戏志才,郭嘉,甚至以后的荀攸、钟繇、陈群都是荀彧举荐的,换句话说,他们是看荀彧这位名士的脸,觉得荀彧这样的大才都为曹家做事,觉得曹cao有过人之处,才会投靠曹cao的。 那么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以后荀彧还会全心全意地为你曹家做事吗?不可能!荀彧为曹家所做的一切换他曹彰来代劳的话,可能吗?做得到吗?肯定不行!那么想像一下没有荀彧的曹家,能走多远?那真的不好说了。 而且也会让曹cao觉得自己不识时务,光有小聪明,“挟天子以令诸侯”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董卓不就做过?结果怎么样了?死翘翘了!更要命的是,荀彧投靠曹cao,并且死心塌地为曹cao办事,很大程度是因为曹cao第一个跳出来发布‘讨董檄文’,如今你曹cao还想演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就等于又做婊子又立牌坊了。 所以曹彰张了张嘴,马上换成了另外一番说辞。 “当今之世,大家领个州刺史,州牧,太守,都是仗着兵强马壮,谁拳头硬,占了地盘以后,发一道奏折到朝廷,上表了事,也不管朝廷答应还是不答应,做了再说,现在我们都还是汉朝子民,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迎接天子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上达天听,聆听天子旨意,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兴正义之师,拨乱反正,更可以号召天下有志之士一起匡扶汉室,所以父亲要迎接天子自然是为了拨乱反正,匡扶汉室了!”曹彰侃侃而谈。 曹cao一边听一边点头,荀彧的俊脸也满是笑容,唯有郭嘉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看着曹彰,这笑容让曹彰头皮有点发麻。 “彰儿真是了解为父心思!”曹cao轻抚曹彰背脊微笑道,接着对郭嘉问道:“奉孝,如今圣驾已到安邑,你说我们是否应该马上出兵荡平颍川贼寇然后火速去迎接天子?” 郭嘉微笑道:“我们大可在年后开春才出兵荡寇,因为从长安鏖战到安邑,李傕、郭汜大军和杨奉,董承的护驾大军互有胜败都是元气大伤, 如今天子已经和李傕、郭汜议和,而两人也答应了议和,更放还百官,说明两人已经无力再行劫驾之举,圣上短期在安邑必然无忧。” 曹cao听了点了点头问荀彧道:“文若以为如何?” “郭祭酒所言大有道理,吾同乡钟繇因为助天子离开长安,救驾有功,现已官至御史中丞,常和属下通信,现在天子在安邑暂时无忧,我军确应该韬光养晦,开春击破颍川的黄巾余孽后肃清前往洛阳的道路再迎接天子。”荀彧说道。 曹彰听了这话马上庆幸自己没有得罪荀彧,别人的同乡钟繇刚刚救驾有功升了官呢,多好的内应,如果刚才说出那话真不知道荀彧还会不会这么配合了。 曹cao笑道:“理该如此,颍川是文若,奉孝和钟繇的家乡,那么颍川百姓也等同于吾的家乡父老,如今被黄巾余孽盘踞,正应该还乡亲们一个安宁。” 荀彧和郭嘉连忙道谢,曹彰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暗道:“厉害厉害,说句话也不忘笼络人心,以后要好好学学啊!” 接着曹cao先让马夫把荀彧和郭嘉送回了住所,才和曹彰乘车回府,车上两父子相对无言曹彰预感到真正的戏码现在才开始。 曹cao开口笑道:“彰儿,如今只有我们父子,不妨说说心里话。” “父亲,汉朝积弱不振,圣上软弱无能,所谓匡扶汉室,能扶则扶,不能扶就替了吧。”曹彰坦白说道。 曹cao对曹彰的见识已经没有怀疑,慢慢地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恩,能扶则扶,不能扶就替。。”曹cao重复了一次看着曹彰笑叹:“彰儿,为父也看汉室病入膏肓,但是却不想背着千古骂名,你很懂事,成就当在为父之上,汉室,为父能扶则扶,不能扶还是得扶,如果要替,彰儿你来替好了。” 曹彰闻言不语,显然曹cao作为一个古人,眼光还是有局限性的,当年他天下三得其二,他没有称帝,只是进了一个位极人臣的魏公,也许也就是现在这个心态,可是他却不知道,就算他不替,还是背了千古骂名,一直到了曹彰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才有些学者为其平反,这也是这位枭雄的可悲之处。 这时马车停下了,曹cao一把包起了曹彰哈哈笑道:“此事言之尚早,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有这等烦恼,倒是你我父子在此发白日梦呢。”一边说一边抱着曹彰下了马车朝宅院走去。 夕阳之下,曹彰觉得和这位历史上毁誉参半的人物距离好像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