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雄霸末路 三分神功(下)
之后两日,中华阁看起来并无任何事故发生,众武林中人仍住于地此,但是,在这两日里,纸探花其实已经出手试探过无名,不过理所当然被无名轻易击退了。眼下这宁静却不过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雄霸经过连日调息,精神稍复,心知此地不宜久留,便想要离开…… 谁料,甫一拉开房门,门外赫然匍匐着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心中不由大惊,未及开口,那“狮”却道:“雄霸,你逃不了啦!” 话音刚落,那雄狮腾飞而起,四爪摆开,赫然现出爪上特制的半尺长锋利尖锐的雪亮弯钩,如惊虹掣电,在腾起扑下时,一爪电闪而出,反抓雄霸转身欲逃的后背。 “嘶”一声,雄霸惊怔未定,不及躲避,后背被抓个正着,衣破皮开,被抓下一块血淋淋的rou来,剧痛之下,未及叫出一声,身子便被抓抛扬下,从二楼重重跌到一楼,落到一张桌上,顿时,只听“喀嚓”一声巨响,桌椅倒塌破碎,木屑纷飞。 熟睡中的中华阁众伙计均被轰天巨响惊醒,顿觉有异,忙穿衣跃起,想要看个究竟。 连日来,戏宝,纸探花二人己安排了一干手下混进了整个“中华阁”,待‘手舞’、‘足蹈’杀令一下,所有人立时冲杀而出,戏宝凌空从二搂扑下,使出了情幻四诀之怒诀,如鹰扑噬,凶猛击出。以直拳重击雄霸头顶,使其避无可避。 雄霸迫于硬拼,一挡之下,五指早断的右手伤口立刻爆裂,鲜血进溅,令他巨痛欲绝。 雄霸虽经几日调息,但功力此前与聂风、步惊云一战而耗损过度,而突遭童皇等人暗算此际尚未未复原,全力拼死硬抗,却也只能与戏宝战个平手,真可谓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实在令人感叹。 “呀,嘿!”众人如出笼猛虎,齐齐挺刃攻向雄霸,见他重伤在身,身手较之平日为弱,不由斗志更旺,皆是一副要将他活吞生剥的凶状,狂风骤雨般步步紧攻,那头雄狮更是凶性大发,扑、抓、剪,妙招齐发,招招欲置他于死地,斗得惊险而激烈万分。 雄霸临危不乱,运起风神腿,舞起一阵狂风腿影,罩住身形,瓦解了雄狮凌空扑下的致命一击。他风神腿法己臻化境,愤然一击之下威力不减,“砰、砰”两声,将雄狮击得倒栽坠倒,狼狈不堪。 岂料,雄狮乃是‘手舞’、‘足蹈’二人而组成,前两足虽被雄霸双腿击中受制,但后足却趁机狂蹬而出,快不可喻,又是“咔”的一声,锋利的爪钩抓中雄霸的大腿,一抓之下,扯出三道深深的钩痕,鲜血激射,皮rou暴现,白骨森森,清晰可见,雄霸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叫出声,上下牙齿竟将舌头都咬破了,流出血来,禁不住“哇”地张口喷出一股鲜血。 雄狮一击得手,趁机见好就收,腾空跃退,纸探花大喝一声,右腿电闪踢出,挟着狂烈的劲风袭向雄霸腰际。 “砰!”痛不能忍的雄霸只觉双目一花,不及闪避,又被击个正着,腿劲力发千钧,把雄霸轰得身如烂泥般倒飞开去,重坠地上,口喷鲜血,满身血污。 “哈哈,老匹夫,你一死天下会就归咱们的了,‘天池’亦可再度崛起于武林!”手舞,足蹈得意的大笑着,从狮身内卓立而出,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雄霸狂笑道。 雄霸强挣着站了起来,怒目而视,腾腾怒火激烈燃起,恨声道:“你们天池十二煞效命我天下会,原来果然是图谋不轨,该死的,竟敢背叛老夫……” 雄霸说着,忽奋力闪电奔腾而起,掠入中华间后的内堂…… “砰!”的一声惊天巨响,就在此时,客栈大门忽地板碎横飞,破开倒塌,一条人影骑在一匹特制的木马腾空飞至,正是天池首领——童皇御驾亲至。 原来他修习的《童心真经》,乃是百年前的一门绝世神功《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残篇所化,当练至最高境界时,便有返老还重的神效! 那半月形的滑板马脚落地滑止,童皇未及下来,戏宝便恭敬地上前禀道:“童老大,咱们己把这里重重包围了,雄霸那厮身受重伤,刚溜进了内堂去!” “干得好!”重皇赞许地夸道。 稍顿,忽仰首向二楼瞥去,凝重地道: “雄霸己成瓷中之鳖,不用cao之过急,他是逃不掉的!不过,我却深觉此地有一股怪力令我异常不安,你们务必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说完,便率众人飞驰掠向内堂,寻那雄霸。 雄霸急避躲往内堂,不消片刻,便已至庭园最深之处,可是,只见尽头竟是重门巨锁,值此慌惶之下,雄霸仍可强烈感应到门后散发有一股摄人气势,心中一凛,逃命要紧,他不及多想,立即用力震门,破门而进。 甫一踏足,只见门后的后院处尽是白布飘扬,数根的竹搭缠的撑架上为白布,看来应是中华阁晾衣之地。 心中惊疑,游目四望,脸色愈现惊奇,不由脱口惊呼: “咦,这布匹纵横交错,似隐含五行阵法……” “哦,”忽从布阵中传出一个雄浑的声音,像是响自遥远的大际,又似是来自地缝,令人听不出发音何处。 雄霸大惊,急忙运起残存功力,尽力闻言细观,只见距他只有五尺的一匹白布里忽地伸出一条人腿,惊退一步,他骇然脱口惊呼:“什……什么人?” 晾衣杆上忽如鬼影般凭空现出一人,他双臂平伸,贴于杆上,向雄霸淡淡的道: “雄帮主,请勿误会。我们并非你的仇家,但此地是中华阁内园工地,希望雄帮主速速离开!” 话音未落,中华阁的掌柜——丁算天突然从天而降,如风轻飘落于雄霸而前,不闻半点落地之音,显见轻功之高深,向前跨出一步,道:“雄帮主,小店若有怠慢之处,请多多包涵,但此处乃属禁地,恳请自重折回!” 雄霸不禁骇然汗下,暗惊道:“什么,为何如此一个毫不起眼的客栈内,竟会藏有这等高手?此处绝不简单……” 正惊思,丁算天又道:“雄帮主,本店实不想多惹是非,再入此处也是穷途,请你另谋去路吧!” 最后二字尚未脱口,一声响若霹雳之音彻荡二人身际:“不必了,他已经走投无路!” 雄霸回头一望,只见童皇骑着木马己带着所有手下凌空杀至!直惊得面无人色,魂魄欲出。 掌柜见状大惊,急指挥众阻击,与此同时,中华阁众老亦纷纷赶到,与重皇所率的天池杀手激战在一起。 雄霸见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也不理会双方,趁双方混战之际,自窥出五行阵的生门,欲向后潜去。 天池杀手见此,当即便要硬闯中华阁禁地。众老大震,齐喝一声,纷纷进入五行阵内,竭力相阻,不容外人越进。 立时,杀声震天,惨呼不断,转眼间已有数个天池杀手被中华阁众老所伤。童皇在一旁见之,心中大怒。 雄霸却趁混乱之间,众人疏略之际,穿过五行布阵,直朝禁地深处而去。 忽见前面有一个月形门隔着一个小园,身形为之一缓,不禁为之一愕,心下暗凛:“中华阁众高手全力守护在此,里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思忖之际,为防有埋伏,暗布功力于全身,直冲而入。 甫入园内,雄霸便觉一股清幽安宁的感觉遍透全身。 没有碰到任何阻击与机关暗算、陷阱埋伏。 园内显得出奇的静,树林林疏,鸟儿飞翔。 宁静中透出无限的神秘与清幽。 与外面惊天动地的惨斗场面,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仿佛一门之隔,里面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雄霸乍见之下,不禁为之一怔,游目四顾,思绪疾转。 “纵是一墙之隔,此处乌声调瞅,流水淙淙,有如人间仙境,世外桃园,与外面惊天动地的惨斗声犹如天渊之别,眼前到底是什么地方?” 思忖间,瞥见前面不远处筑有一小居。 小居临溪,后衬青山,左傍绿树,精致雅静。 细观之下,雄霸不禁为之一愕。 小居四周围栏环绕,居内隐约可见微弱灯光,到底住着什么奇人异士,亦或是一代侠隐。 雄霸思忖之际,忽闻小居内传出一阵苍凉的胡琴之声,不禁为之一震,暗禀: “难道里面住的是一位雅士墨客?” 凝神细听。琴音低回落实,凄惋悲凉,飘逸苍穷,入耳心动。 似在对老天的无限哀叹,又似在声声反问苍天:“红尘纷争何时了,霸者俗夫何区别,血雨腥风漫武林。几滴殷血,几缕丝魂,死者己了,存者何悦,霸业前程堪入梦,死后黄土伴孤魂。成也好,败也罢。死后白骨道谁家?……” 雄霸听得如痴如醉,仰首望大,星淡月黑,一片昏黯。 心中感慨万千,一生拼搏,雄心壮志志,称霸天下,成又如何?败也落寞,如今落得…… 一念至此,灵智蓦地一震,暗凛:“琴声凄清苍凉,弦外之音像在反问历代枭雄,为何甘愿一生为名利与霸业劳役?一切的一切,无数血腥仇与恨,到头终久伴黄土。” “血战天下搅风雨,无数无辜断性命,又是何苦?” “何苦劳役?何苦奔波?何苦搏杀,何苦……?” 雄霸心中矛盾重重,暗自扪心自问,不知不觉的陷入了繁乱的思索之中,忘了自己处身何处,背后仇家在追。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成时霸,败时又有几个枭雄不是断头沉恨、空恨壮志难酬死不休。 心头苦苦的思索着:“何苦,何苦,何苦……此身何苦?” 突然,琴韵戛然而止,荡逸天际。 一曲既尽,何苦韵终。雄霸纷繁的灵台复又平静。 蓦地一震,黯然一叹,定神一看,始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琴声带到了楼台之上,四周鸟儿咽瞅飞翔,古树横斜,翠竹弄影。 暗自一惊,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迈步朝门前走去。 步至门外,凝细听,却听不到任何声响,心中暗自震惊默立了半晌。 一个曾雄霸天下的枭雄,血雨腥风数十载,大风大浪历无数,在今天走投无路之时,是否连一道门也未敢推开? 这只怕是雄霸笑做江湖一世,纵横天下一生,做梦也料不到的事儿。 然而,他却默立门前,不敢贸然推门而进。凝思不语。 不是他没有勇气,一个雄霸天下的人,即使落泪,又岂会缺勇气。 也不是他雄心己逝,人懦弱。一代枭雄,纵是死,威永存!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绝对不是! 可他却伫立门前,双目凝视。面容肃然而凝重。 一动不动。就如同一尊雕塑! 因为门内上散发着一股令大地万物都尽皆臣服敬畏的英雄气度,令人不敢侵犯! 雄霸虽然极想知道门内是谁,然而,这股令大地万物尽皆臣服敬畏的英雄气度,己使他心折,犹豫不决,未敢贸然妄进。 就在雄霸犹豫不决之际,门内忽然传出一个温和而平静的声音: “不应该来的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话音方歇,一股温和的气劲己然把门拉开,紧接着语音再起:“雄帮主请进!” 室内正中的矮榻上,赫然盘坐着一人,一抱胡琴,坐前茶几上方着一个精致的茶盘,盘内有几个茶杯。 此人正是——无名! 这个禁地原来是让其每到初一、十五暂居和练功之所,无怪乎中华阁众老誓阻天池杀手闯入。 雄霸闻言迈步而入,乍见无名怀抱胡琴盘坐,两旁香气燎绕,貌是仙风道骨,不沾半点尘气,不禁为之一震,惊问道: “中华阁本属贩夫走卒之地,怎容绝世高人?请问阁下是谁?” 无名闻凝视着雄霸缓道:“我已无名,无姓,何苦多问?” 无名虽不想回答,但雄霸乃一代枭雄,见闻极广,观其相貌,年纪与气度,己然猜到他是二十年前辞世的无名。灵智蓦地一震,双手抱拳道:“前辈,在下冒昧闯进,多多得罪。” 雄霸一世骄横,谁又料到他会如此恭敬? 其实论年纪,他比无名还大,论出道极声望,却远逊无名不少。 无名闻言不禁一怔,缓缓的斟了一杯茶,举杯凝目道:“雄帮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如今,你可感觉到身处高处之苦。” 话方出口,举杯饮茶。 雄霸闻言一震,缄默不语,只是自顾沉吟,似在咀嚼着他的此番话:“琼楼玉字,高处不胜寒。曲高岂能和寡?” 雄霸沉吟之际,无名己然放杯入盘,重cao胡琴,双目微闭,一曲又起,琴苍凉凄惋,有如秋叶吟,寒蝉悲秋。 此曲萧索无奈,似在引领听者们心自间。 雄霸闻声神色一边数变,灵台一片朦胧,突面露后悔之色,颓然盘坐在地!默然聆听,灵台清明。 一曲又终。 琴音却仍在雄霸耳边游走飘荡,历久不绝,像是对他作出最后一丝相劝。他浑身散发出的nongnong杀气逐渐淡化。 斗室之内,瞬间,充满了一股平和的宁静与祥和。 简直已和尘世完全隔绝。这个境界,是否正是凡人所求的虚天飘渺的最高境界。无忧、无苦、无愁、无怨亦无恨! 二人盘膝对坐。无名抱琴无语,凝视雄霸。 雄霸垂头不语。似在深深的思索着什么。 室内一片静寂,二人皆缄默无语。 更令人惊奇而无法相信的是,这个被追杀至伤疲交织,骄横一世的雄霸,此际却是显得出奇的平静。 面上无惊、无喜、无忧、无恼亦无躁! 无名终于神色一正,双目精光陡盛,凝视着雄霸道:“雄帮主,你可曾想通?佛与魔本无界,心中屠刀却是魔之魂。” 雄霸闻言一震,怅然一叹道: “唉!纵是想通又如何,我已无回头之路。往事不堪回首,佛魔难定论?” 无名闻言面色沉重道:“若你真愿放下屠刀,也许我能渡你一次。” “你……”雄霸闻言悚然动容,惊疑的注视着无名道:“前辈?你……你可以帮我?” 无名闻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点头不语。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雄霸见状急道:“前辈,若你今次能助我脱险,我什么也可以应承你。” 无名背对窗口,窗外古木横枝,树叶凋零,偶尔一阵夜风拂过,顿略有声,轻吟慢摇。 “雄帮主此话当真?”曹雪寒身影忽然出现,自一旁的屏风之后转出。 “是你?”雄霸闻言神色一变,双目精光闪过,凝视着曹雪寒。 良久,神色一黯,叹道:“事到如今,我已走投无路,还请尊驾明示。” 曹雪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雄帮主,你当年师从三绝老人,而三绝老人一身武功,却是传承自我天策府创派祖师——卫国公李靖及其夫人红拂女和义兄虬髯客三人之风尘三侠一脉,所以,我今日要代师门收回《三分神功》的武功秘笈,此其一。其二,你在中华阁安心住下,我自会和曹jiejie前往天下会救出你的爱女——幽若,以后,你父女二人便安心归隐,安享天伦吧,”曹雪寒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雄霸,道:“这是金元散,乃是我师门秘传,可解你所中‘三日断肠’之毒。” 雄霸接过金元散,举手道:“多谢雪寒小兄弟,只是……” “我为何救你?对吗?”曹雪寒冷冷一笑,“无论如何,你与我也算是师出同门,既如此,便轮不到外人来多管闲事!” “天池杀手?不过是一群为了钱财便滥杀无辜的宵小之辈罢了!也配称杀手?!”曹雪寒站起身,向外走去,“还有,我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告诉过你这样一句话:‘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今日,我便要为那些死在他们手中的无辜百姓,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