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分析与开导
加奈走后，我带着亚里亚离开了强袭科，去了卫生科。一路上亚里亚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我只能扶着她。 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始终紧抿着嘴，把头转到一边一言不发，一直到小医务室里还是这样。 多少，我也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一直以来都背负这救出母亲，将伊·幽成员全部抓获的巨大负担，亚里亚能够维持着不崩溃，除了因为她自己一根筋的坚持，并把困难都抛之脑后的思维，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也是一方面。 而今天，加奈以巨大的实力差将她击败。在强袭科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还是小事，最严重的是，亚里亚一直以来的自信心被打的粉碎。现在的她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 见她不想说话我也没有开口，只是把她放在床上，从药品柜里找出消毒喷雾，打算帮她处理一下。 亚里亚伤的倒是不严重，有防弹校服的保护，子弹只造成了一些淤青，看样子没有内伤。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为什么阻止？” 半晌的沉默后，亚里亚终于闷闷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稍微停顿了一下，我抬起头看着那张写满了倔强的脸，叹了口气。 “我倒是很想问一下为什么要继续打。” “你。。。。。。。你是什么意思！！”亚里亚瞬间脸涨得通红，但因为腰部被包扎着没有去掏枪。 “切磋打到那种份上已经够了吧，再下去是不是要闹出人命来才好？”我不满地看了亚里亚一眼。 “你，你难道觉得我打不赢吗？！告诉你啊，如果不是你来捣乱的话，要多少取胜的手段我都有！” “。。。。。。。。。”我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一直盯着亚里亚看。 “唔。。。。。。”被我一直这样看着，亚里亚似乎有些脸上挂不住，“有什么问题吗！难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虽说语气很是凶暴，但感觉得到一丝心虚呢。 “你自己难道很相信自己说的话吗？”感到有些生气的我语气也陡然变得严厉了。 “什么！区区，区区奴隶竟敢。。。。。。。”突然被这样说了，亚里亚先是一愣，接着就打算按照惯例一样发火。 “回答我！”但今天我不打算退让，因而再次加重语气。 “我。。。。。。。。。”被我如此强硬地逼问，亚里亚的气势突然弱了下去。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严厉地看着亚里亚的紫红色双眼。 并非是因为亚里亚的不坦率而生气，而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安危如此不看重。名义上只是一场切磋而已，却要拼上性命一般去打，太不知轻重了。难道她觉得自己就是为这种小切磋丢掉性命也没关系吗？那与伊幽的战斗怎么办？也这样只管拼命不知进退？那香苗阿姨岂不是要在牢房里白（黑）发人送黑（粉）发人？ “。。。。。。。。就，就算是那样！”似乎被我逼的有些急了，亚里亚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低下头用力咬着牙，“就算有战力差也好，我也不能输！我，我必须要强大！就算能驳回重审……mama现在也还是被关押着！一审时的无期徒刑也不会消失！我，我要是不强……就不能……不能……救mama了……！” 呜，呜…… 亚里亚不由得哭了起来。 。。。。。。。。原来如此。 我就一直觉得，亚里亚一直以来似乎都是拼命一般向前冲，完全不计后果，几乎不考虑任何战略，这实在不像是一个S级武侦，就算是以强袭科的笨蛋标准来看，也还是有些过了。 说亚里亚笨我是不信的，一个笨人能在这么小就成为S级？骗谁呢？ 所以我就猜测，或许是亚里亚一直以来心态都有些问题，以至于举止失措，急躁不已。今天听亚里亚这样说，证实了我的猜想，也让我明白了导致这种情况的缘由。 亚里亚在母亲入狱后一定非常着急，一心想要让母亲快一点出来。而对伊·幽的势力以及法律界的情况不甚了解，再加上性格上也有些孩子气的执拗，让她自己制订了一个疯狂的方案——把伊·幽成员全部抓获，推翻对母亲的一切指控。 然而，即使撇开实力差距，伊·幽成员向来行踪隐秘，单是找到他们都不容易。哪怕现在他们似乎盯上了亚里亚，一个接一个找上门，以这个速度，还是不可能在下次审理之前把伊·幽成员都抓一个遍。 而法院那边，目前来看明显是不敢得罪伊·幽。或者在他们看来，跟福尔摩斯家已经没什么关系的神崎香苗，就算当替罪羊抓了也不要紧。而为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强出头，却要得罪伊·幽这种超级大国都怵头的恐怖组织，实在是傻到家的行为——这大概是法院那边的想法吧。 对于法院那些人，我是不想多说什么，伊·幽的力量并非他们可以抗衡的，固然作为执法者这是严重的犯罪，但不能指望大部分人都勇敢到为了职责不惜一切的地步——在当下，就算是执法者，多半还是想着混饭吃而不是为了伸张正义什么的。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更应该设法在司法机关获得一些支持，把这个案子先拖下来。不然，要正面面对伊·幽不说，一帮司法机关的胆小鬼再在案子上扯后腿，来得及的事也会变成来不及的。 “亚里亚。”良久的沉默后，我看着扔在低头抽泣的亚里亚开口了，“实际上，你也不必太担忧。香苗阿姨的案子，单靠抓捕伊·幽成员或许来不及，但我们可以设法争取时间。” “。。。。。。没有用的。”亚里亚止住了流泪，摇了摇头，“法院那边根本就不在乎证据上的漏洞，律师也没有办法推翻法官的判决，检察官也跟法官串通好了一样。。。。。。。那些家伙，绝对是故意要mama担负这份罪名的。。。。。。。” 说到这里，亚里亚再度握紧了双拳，漂亮的眼睛里滚动着泪水，似乎在极力忍耐不让自己再次掉下泪来。 “不用那么难过，事情没那么糟。”我摇摇头安慰道，这种事我早就想到了，法院的人不敢惹，律师胆子又能大到哪去，“虽说无论司法机关还是律师都没有胆量跟伊·幽正面叫板，但也并不是找不到有那种勇气的人。” “可是。。。。。。。” “听我说完。”我摆摆手示意亚里亚不要打断，“司法机关说到底只是害怕伊·幽，我不觉得伊·幽有办法把整个日本的司法机关都控制在手里，最多是让他们不敢跟伊·幽对抗而已。但这次，跟伊·幽正面对抗的是我们，如果只是单纯地给伊·幽添添堵，我想司法机关还是有这个胆量的，尤其是这件事多少也再打他们的脸。” “？？？”亚里亚显然没明白我到底什么意思。 “呃，简单地说，我认为伊·幽的主要目标不是要跟香苗阿姨过不去，更多地反而应该是为了。。。。。。。你。”迟疑了一下，我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本来我是担忧亚里亚知道了自己是主要目标后会急于与伊·幽见个高下，现在看来，不告诉反而让她更急躁。 “我？？”亚里亚脸上写满了惊讶，完全已经顾不上难过了。 “是啊，你。”那不成这丫头对此一点察觉也没？这也太一根筋了吧，“不然的话，说句不好听的，伊·幽应该早就已经想办法把香苗阿姨弄死在监狱里了，可他们偏偏没有。”我没有理会亚里亚脸上震惊的表情，只管向下说，“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只是用香苗阿姨的被捕来引出什么，而从现在他们不断地自己找到你的头上来看，他们显然一开始就打算把你作为主要目标啊。” “。。。。。。。。这样，嘛。。。。。。。。怪不得呢，我也有些奇怪到底为什么要陷害mama，原来是这个原因吗。。。。。。。。” 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亚里亚似乎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接受了这个很可能是事实的猜测。看来告诉她是正确的啊。 兴许亚里亚对此多少已经有所觉察了，只不过一直以来过于急躁的心态阻碍了她的思考，现在被我一点立刻就能明白么。 “我猜应该是这样，所以说我想既然你已经跟他们顶上了，香苗阿姨在他们眼里应该就可以放到一边不管了。”我摊了一下手，“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可以从法院那边入手，虽说直接推翻判决是做不到的，但如果运作得当的话，我想至少可以让阿姨被保释出来，不用一直在拘留所呆着了。。。。。。。” “真，真的吗？！”亚里亚看起来十分激动，几乎要跳下床来。 “别那么激动。”我用力把亚里亚按在床上，“这里还是挺麻烦的，首先找到有这个胆量的人就不容易，而且我想单找一个律师还不够，恐怕法官或者检察官也必须有一定勇气和正派作风才行。最主要的，”我盯着已经冷静一些的亚里亚继续说道，“我们必须不断击败来袭的伊·幽成员，一次失败就足以致命了。” “那有什么，反正只要把他们全都击败。。。。。。。。”原本满不在乎的亚里亚说到半截，突然卡壳了。 估计是想起刚刚自己被加奈打的落花流水的事了吧。 “最后还有一点要说，”我严肃地看着亚里亚，“香苗阿姨对你的担心也不比你对她的担心少，我看她在拘留所也时时刻刻担忧你会不会脑子一热跟伊·幽的家伙们玩命吧？而且，”再度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亚里亚，“救出你母亲终究要靠你啊，在那之前你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谁来救香苗阿姨？我吗？就算我最后做到了，我该怎么跟你母亲交代？‘很抱歉香苗阿姨，亚里亚在跟伊·幽成员战斗的时候不幸牺牲了，我接受她的委托把您就出来啦’。那香苗阿姨以后可怎么过。” 被我一连串逼问，亚里亚只是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以后，请你重视一下自己的安危好么？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你的母亲会非常伤心的，而且那不是正遂了伊·幽那帮人的意？这个，也请当做是搭档的忠告，或者，也请当做是对一个武侦的委托，好么？”微微叹口气，我郑重地劝告这个总是不顾一切向前冲的女孩。 亚里亚微微抖动了一下，虽然没有抬起头，但仍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嘛，不管怎么说，听进去了就好。 这样，多少我也对带她去赌场引蛇出洞的计划有点信心了。 “嗯，那，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上次金次委托我。。。。。。。。” —————————————————————————————————— 从医务室出来已经是快到中午，虽说磨了不少嘴皮子，总算亚里亚稍微让人放心了一点。去赌场那事，一听说有可能是伊·幽成员捣乱，亚里亚立刻由消沉变为兴奋，转换之快令人咋舌。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把我的劝告听进去了啊。 嗯？拐角那边有人？ “好了啦，别藏了，明理。”看着那个一下子闪到拐角处的身影，我叹口气叫道。 “唔。。。。。。。”墙角露出的小辫子抖动了一下，间宫明里耷拉着头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战妹小组其他成员——火野莱卡，佐佐木志乃跟岛麒麟。 “是去亚里亚的吧？干嘛那么藏头露尾的，进去就是了。”我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个几小家伙啊。。。。。。。。 “可是，亚里亚前辈现在心情或许。。。。。。。。”间宫明理吞吞吐吐地说。 “放心，你的战姐哪有那么脆弱？她早就没事了。”我笑了笑。 亚里亚还是不希望在战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吧，那我也配合她让她在明理心中保持那个干练帅气的形象吧。 明理向我道过谢后急匆匆去了医务室，而我摇摇头，继续走开。 但迎面又有人过来了，那淡金色的长马尾。。。。。。是露西·奥迪托里？？？ 我不禁愣了一下，这可真是稀客。虽然她跟亚里亚关系也不错，但总感觉对我有些排斥似的。 可现在她似乎是冲着我来的。 “你好，奥迪托里小姐，有什么事嘛？”带着疑惑，我开口询问。 “跟我来一下。”露西没有直接回答，示意我跟过去。 把我带到一个僻静的走廊，露西转身认真地看着我， “请当心加奈。” “。。。。。。。有什么缘由嘛？”我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露西真的是“山中老人”组织的成员，那一定掌握着大量我们所不知晓的情报，搞不好她知道加奈到底是什么来头。 “虽然不是很能确认，”露西字斟句酌一般地说着，“根据情报，远山加奈在几年前就已经加入了伊·幽，本次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杀死神崎·H·亚里亚。” “。。。。。。。这样啊。。。。。。。。。”这个消息怎么说呢，有些令人惊讶，但这个猜测我也想过，所以也不算出乎预料。 “武侦高校方对此没什么表示吗？”沉默了一会，我向露西询问，而她只是摇摇头。 啧，看来终究还得靠自己呐。 露西这次来提醒我要当心远山加奈，也是为了亚里亚的安全？ 哎，慢着，远山？远山加奈？ 我都一直没注意呢，这称呼让我意识到，原来加奈跟金次是有血缘关系的么？ “加奈跟金次是什么关系啊？” “唔。。。。。。。。”露西略微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姐弟一类的关系吧。。。。。。。。。” 应该？？这种事那么难查嘛？还是说有什么难言之隐？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也就算了，就这样吧，下次去找金次问问看。 “谢谢你的情报，我会注意那个家伙的。”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不必。”露西摇了摇头，马尾一摆转身离开了。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她的嘴角有些上翘，像是在得意什么似的。。。。。。。 错觉，吗？ 不管了，这只是小事。 当务之急是赶快联系靠得住的力量，提防这个极有可能是伊·幽派来的危险分子。 这样想着，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