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刘小江的夏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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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炎热和雨水相生相伴的频繁了起来。 明军和白莲教在北直隶和大半个山东之中打成了一片浆糊……每一天都有白莲教统治的村庄被行军的明军夷平，大量人头做了战功。每隔几天也有还在明朝官府统治下的城池陷落，白莲教势力再涨的消息传来。 但双方相同的是杀伐破坏多过生产建设的步伐。 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战乱当中，无论是明军还是白莲教都在尽可能的扩充军队、制造军械、掠夺粮食。 百姓夹在当中，生活生产自然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破坏。 今年在春耕时就因为去年战争和暴乱中被白莲教、明军大量打死的农夫而导致许多地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荒地。 而到了如今，更是又有许多土地因为青壮年男性的不断战死而荒芜下来，在那一排排春季种下的秧苗中间无数野草横生，早已经将这些本应该在农民悉心照料下而茁壮成长的农作物挤压成了一棵棵病怏怏的废苗。 有经验的农夫虽然看不到全国其他地方的情况……但却是明白依照这样下去，今年冬天怕是难熬了…… 而在整个大明北方烽烟四起的时候，在山东这个两军交战的“重灾区”当中，一片不小的地区却保持着相当的安宁。 …… 刘小江用锄头轻轻的将一颗刚刚露头的野草从麦苗旁除去后这才直起腰，一边缓解着腰部传来的酸痛感，一边举目眺望这山坡下他怎么也看不腻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农田啊……刘小江自己所分配管理的这五亩麦田建在平原起伏的高处坡地，所以站在田中举目眺望，眼前这一大片不知道是几千亩的农田村舍皆会落入眼底。 说起来，无论看多少次，刘小江仍然觉得眼前种几乎平均十几天便是一茬粮食的田地宛如神迹！ 每次看到那三夷部落里的那些农夫村妇在水稻、麦田里插下秧苗或是播下种子，而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完成了抽芽、生长、开花、结果的过程……刘小江都觉得这恍然是一个关于世外桃源的梦境。 ‘真好啊……’刘小江陶醉在这其中。 和其他所有为了逃离战乱而来到这三夷部落领地内的百姓一样，刘小江十分珍惜眼前的生活。 住的房子虽然没有院子，那些在城里巡逻的人也不允许随便搭建棚屋、畜栏，但至少很温暖干净。 种的地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收成自己却是能得到接近三成，刨出去一家人自己的吃喝竟然还有富余卖掉，可以在市场里买些蔬菜、水果……甚至是宝贵的猪rou尝尝。 这里的官府求人办不成事。 但好处却是也不怕有人欺负你家。 更没有一群披上狗皮便吆五喝六，骑在脖子上拉屎的衙役小吏。 只要劳作就能吃饱。 住的不算宽敞但还算温暖舒适。 不必担心有官府或者教匪的杀戮抢掠。 走在路上，不但没有那些恶吏，甚至连那些在村公所、治安所、或者市政厅里上班的官老爷也不会欺压你。 遇到问题甚至可以到那些大鼻子的市政厅，或者比大明官府小的多，虽不气派，但却态度温和的衙门里寻求帮助。 这里……真的挺好。 正当刘小江这样在休息中胡思乱想着，一道在极远处缓缓升起的黑色烟柱却是让他心中一抖！ 在这三夷部落里已经住了足有两个多月的刘小江自然知道这条笔直的穿过两侧田野，一直通到视线极远处的沙石路的两侧，几乎每隔五里便有一座高高大大的烽火墩扎在路边。而这道粗大的黑烟正是从这沙石路延伸下去大约两三千米处升起的……显然，十有八九就是打仗报警的烽火！ “不！”刘小江心中不甘的嘶吼着，他不敢想象去年在他们村子里发生的那血腥的一天在如今又将重演？！ 在那一次白莲教的暴乱中，正巧晚上口渴没有睡觉的刘小江紧急将妻子和老父老母藏进了院子里的枯井当中，自己跳墙藏在了一道被两侧院墙夹死的墙角这才躲过那最初胡乱杀人、劫掠的一天。 等第二天上午，那些投靠了白莲教的乡绅族老们敲锣打鼓的在街上贴出了安民告示他这才敢出来。 而那个时候，他家储存的一点点粮食、被褥、甚至唯一的一口破铁锅都已经被人抢走。更惨的是他邻居的两家人……一家已经全都被暴徒杀害，而另一家的闺女也被白莲教徒给祸害了。 难道这一幕又要重演？ 市政厅分配给我的茅草屋、麦田、攒下来的粮食又要拱手让人？！ 不！！！ 绝不！！！！ 刘小江想到此处，几乎是立刻便扛起锄头仓惶的跑出了自家的麦田，沿着一路向下的斜坡拔足狂奔，向着不到二里地外的村庄奔去！ 而和他同样反应的还有这整个坡地，乃至坡下广袤田野里无数正在劳作或者休息的农夫、妇女。 刘小江自己长得很瘦，常年劳作的他身体却是不错，拔足狂奔之下竟然是成了第一波跑回村庄的村民。 此时，村庄中心捕快房的警钟已经敲响，按照在定居时便被告知过的事项，许多村民都拿起了自家准备的武器准备防守村庄。 而村里的几个捕快则跑出村庄，在路上接应那些正在往回赶路的村民。 村公所一侧小库房平日上锁的小门被打开，足足两捆长矛和十几张盾牌、弩机被取出来分发给赶来的村民青壮。 较早跑回村庄的刘小江拿到了一张腹弩。 跑到村庄外围用圆木和夯土组成的围墙顶端，站在只有一人宽的木质过道上后，刘小江这才开始笨拙的上起了弩弦。 村里一片慌乱，只有少数人海保持着冷静。 很快，村外的农夫逐渐都跑了回来，而村里唯一的一个马车夫也从马栏中牵出了那匹拉扯的矮马，跨上一柄柴刀，催马向着更腹地处的烽火墩跑去求援……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唯一可以说的上是“幸运”的就是敌人并没有突然降临，而是先被最外围的烽火墩发现，并且纠缠了一段时间。 早早升起的烽火也给了这一片最外围的村庄一个缓冲反应的时间。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