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光明社在线阅读 - 第八章 反派大恶鱼

第八章 反派大恶鱼

    恶鱼跳出墙,沿着小路跌跌撞撞向前走。大约二十分钟后,便来到科林区:荒芜的土地,丛生的杂草,废旧的民房,坍圮的矮墙,唯有一座六层楼在夜色下灯火通明,楼顶挂着一个歪歪斜斜的牌子:幻灵堂。门口两个身穿花纹衬衫、梳着杀马特的大混子蹲在地上摇骰子,见有人走来,一把拦住恶鱼:“站住!干什么的?”

    恶鱼急切:“有一个人告诉我来这拿到幻灵剂!”

    “小子!”两个大混子盯着一身大粪的恶鱼咯咯乐:“你带钱了么?”

    一听见钱字,恶鱼的眼神有些慌,连忙掏掏兜,只剩下一张被粪水泡过的五十元,钱还没递出手就忽然被一脚踢翻:“你逗爷爷玩呢?黑市上一瓶幻灵剂少说也卖十万大洋,就算优惠打个八折也要八万块,几块钱买你个香蕉啊?滚远点!”

    恶鱼慌忙爬起来抱着大混子的腿:“快给我幻灵剂!我是恶鱼,我不能没有灵力!我要漂亮小姐、我要豪华赌场、我要一群对我言听计从的兄弟!我还有野心没实现,我还有事业没完成,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也要获得灵力!”

    眼见自己大腿被一个刚从茅坑里爬出来的家伙抱住,大混子又恶心又生气,狠狠踹恶鱼的脑袋:“没钱就别赖在这,给我痛痛快快地滚!还小姐?赌场?兄弟?事业?野心?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在社会上混成一副什么鬼样!你就是个活生生的笑话!快滚回垃圾堆,捡你的烂菜叶吃,别在这给哥哥们添麻烦啊!”

    头破血流的恶鱼大哭:“爷爷们啊,快给我幻灵剂吧!我恶鱼已经变不回去啦!只要给我幻灵剂,我会为你们做任何事!只要给我幻灵剂,我就有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灵者!我就能赚到大量的钱,不但能十倍还你们的欠款,而且还能做其他事,到那时候就女人们崇拜我,男人们敬仰我,我会报答你们的!我知道今天吃的是一碗青春饭,缩短寿命也好,变成丑八怪也好,这些都只是一时的,只要等我挣够了钱,我就不做了,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求求你们快给我幻灵剂吧!”

    另一个大混子也上来狠狠踹:“给你个大鱼头啊!你们这些家伙个个都这么说,说了一百遍的话,哥哥们已经听烦了!下次还是照样来这乞讨!”

    “住手!”大楼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头剃杀马特、鼻子上勾着鼻环、身穿花纹衬衫、左眼印着箭头纹身的男人。

    两个大混子立即撤回来,脸色恭敬凑上去:“辛普森堂主!”

    辛普森一把掏出三小瓶黑色粉末摆在地上:“小子,想不到你的体质这么差!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生异变,那是免疫系统被幻灵剂过度消耗的反应,你这小身板已经撑不下去了。再吃下去,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恶鱼看着眼前这三小瓶幻灵剂,仿佛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他的貌美小姐、他的豪华赌场、他的兄弟、他的野心、他的事业、一切已经近在眼前!恶鱼把两瓶收进兜里,打开一瓶吞下:一股力量猛然激射到心脏、全身的疲劳和细小伤痕均消失不见、五感变得敏锐、浑身精神抖擞、青春重新焕发,这种久违的感觉终于又回来了!

    恶鱼起身跺脚,大量水体从崩裂的地缝里冲上来、将他全身的污浊冲刷干净;恶鱼甩干全身的水,月光照着他的皮肤:那是一层泛着粼粼波光的鱼鳞!

    恶鱼瞥一眼两个大混子;两个大混子咽咽喉咙、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恶鱼并没有和他们计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灵力并不长久,用完这三瓶还要再回来问他们买,于是转身离开:“区区一百万,一个星期内还给你们。”

    夜空中,浓厚的乌云渐渐遮住了月亮。

    用水把兜里被粪泡过的五十元纸币洗干净,恶鱼走进路边的一家小商店,看店的是一个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老伯:“小伙子,你咋全身都湿了?”

    恶鱼先瞥一眼老伯腋下的钱匣子,里面大多都是一毛、五毛的硬币,这小商店根本不值得下手。于是,恶鱼一脸难过地回答:“啊伯,刚才在码头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掉进大海里,背包也顺便掉进海里了,兜里的钱也不小心弄湿了。这次来江茗本想投靠我哥的,我哥在印钞厂干活,你知不知道印钞厂在哪?”

    老眼昏花的老伯叹口气,从抽屉里掏出一条旧毛巾递给恶鱼:“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初来江茗,身上带的东西都弄丢了,这可怎么找你哥啊!先擦干头发,夜里冷,容易受风!印钞厂离这里远着呢,不太好走,我给你张地图。”

    老伯说着踮起脚,从货架顶上取下一张崭新的地图,撕开塑料膜,给阿鱼指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就在这!看见没?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像他们这种印钞厂,一般不敢在地图上直接标出来的,不过本地的看见这厂子里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押钞车,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小伙子啊,看你长得这么实在,这张地图你拿走吧!”

    “不!我怎么好意思白拿您老人家的东西?我随身带着钱呢!”恶鱼说着从兜里掏出湿漉漉的五十元塞给老伯:“而且我哥爱抽烟,我还想给他再买包烟。”

    老伯笑呵呵接过钱:“你这孩子,还知道给你大哥带包烟!够孝顺!那我给你拿盒……红日子咋样?这烟卖的好,又便宜,才两块钱一盒。”

    “再贵点吧。”

    “要不拿一盒花果树,十块钱。”

    “再贵点吧。”

    “最贵的就是太行山!三十五一盒,你买这么贵干嘛?”

    “我哥爱抽烟,见一回他不容易,怎么能不买个好点的?”

    “嘿,你哥一定会乐坏的。”老伯把烟、地图、和十三块钱零钱递给恶鱼:“这大晚上的,江茗乱,抢劫的特别多,你可要小心点,别和陌生人搭话!”

    “嗯,我知道了。”恶鱼答应着,转身带上钱和物品离开小商店,然后沿着地图走了整整一个小时,来到一座其貌不扬的工厂。

    工厂大门连牌子都没有。光秃秃的,看起来像个拆迁厂,然而恶鱼知道:越是这种其貌不扬的工厂,每天越是生产着大量钞票,这就是书上说的什么:大音无声,大象无形,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大门旁边的警卫室里坐着一个年龄约四五十岁的警卫,翘着二郎腿倚在凳子上,无聊地盯着电视,时不时挠几下后背。恶鱼走上去,敲敲警卫室的玻璃。

    警卫立即站起来,盯着恶鱼:“干什么的?”

    夜晚灯光昏暗。

    恶鱼手心里攥着十块钱、弯下腰、假装从地上捡起什么东西,实际上什么也没捡,然后一脸单纯地凑上来:“老哥,我在地上捡到十块钱,是不是你掉的?”

    警卫拉开窗子,看见钱立即嘿嘿笑:“对,就是我掉的!我刚才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咦怎么丢了十块钱?小伙子,你真是个实在人!”

    警卫笑着从恶鱼手里接过十块钱,刚想关窗,被一只握着烟盒的手挡住,恶鱼善意地笑了笑:“老哥,没带火。方便借个火吗?”

    警卫瞥了一眼:这小子手里拿的是三十五块钱一盒的太行山,再瞅瞅自己桌上两块钱一盒的红日子,于是把柴油打火机顺窗子递出去:“拿去用吧,小兄弟。”

    恶鱼拆开烟盒包装,抽出一根递给警卫先:“来一根?”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不抽烟的!”警卫一边腼腆笑,一边伸手拒绝。恶鱼强行把一根烟塞进警卫手里:“没事!别跟弟弟我客气,我哥也在这厂子里干活,都是在一个厂干活的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哪用得着这么客气?”

    警卫脸色惊奇:“你哥也是在这干活?”

    恶鱼笑着点头:“是啊,我哥叫唐川,也是刚来干活没几天,也是新来的。这次我从老家坐船赶来江茗投靠他,结果刚才码头,就一脚栽进海里,行李都丢了,只听说他在印钞厂上班,晚上无处可去,就找到他工厂来了。”

    “唐川?没听过,大概是新来的吧!”警卫没有多想,开门招呼:“来!小兄弟进来吧,外面天气凉,别在外面呆。进来,咱哥俩一起唠唠嗑。”

    恶鱼走进警卫室,双手捧着打火机,上前给警卫点着烟。警卫叼着烟低下头,吸一口。香烟被点着,映着小小温暖的红色火光。

    恶鱼再从烟盒里给自己取出一支,点着,从嘴里抽一口,从嘴里吐出去,差点咳出来。警卫嘴里抽一口,烟圈从鼻子里冒出来,然后一脸神清气爽享受的表情:“太行山就是好烟,味道香,一点也不呛人。来,别站着,一起坐吧!警卫室平常也没什么事,这一天就是清闲,快闲出病来了!咦?小兄弟你脸怎么了?”

    “天生的鱼鳞病。”恶鱼尴尬:“不传染,但就是难看。我哥没有,偏偏我有。就是因为这原因,我才来投靠我哥,我想跟他一起在这厂子里干活。”

    “没事!不用怕,鱼鳞病我也见过,我有个邻居的弟媳的小舅子的初中同桌他爹得的就是鱼鳞病,皮肤干裂,治不了,不过多吃点水果滋润滋润,现在也活得也好好的。”警卫吐了一口烟圈,眯着眼睛弹弹烟灰,摆出一副老者的姿态:“不过要说进厂子干活,小兄弟,这你就不懂了:这印钞厂可不是谁都能进的!”

    恶鱼瞅着警卫老哥反问:“那你怎么能进?”

    警卫不屑哼笑:“小兄弟,说你单纯,你还真上来一股傻劲,告诉你个秘密,你可别乱跟别人讲,你知道这的厂长是我什么人吗?是我姐夫!这厂子待遇虽然好,但一般不招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干活的!”

    恶鱼一脸羡慕:“待遇好?是不是印钞特别多,工人可以随便拿?”

    警卫洋洋得意:“随便拿?做梦吧!这印钞的整个流程可是相当严格,你看见我指着的那个车间了没有?对,就是那个红色的房子,那是钢板雕刻间,有人负责雕刻拉瓦尔头像,有人负责雕刻风景,然后用雕刻的模板在纸上印,在一张大纸上印出连续几十张,旁边那个矮个的车间就是印刷间,印完了还要加水印,加安全线,加凹版雕刻,剪裁完了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样,最后存进地下库里等着运走,整个过程管理得特别严,进出都要脱裤子检查,不会有人偷走一张的。你问哪个是地下仓库?就是那间圆形仓库的下面,所有印完的成品都存在里面,别看它个头小,但却比钢铁还结实,你问这个干吗?”

    恶鱼伸手拿起暖水瓶,将里面guntang的开水慢慢倒出来,水并没有浇在地上,而是像一团失去重力的棉花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漂浮在空中!

    警卫瞪大眼睛,吓得连连后退,浮在空中的那壶guntang的开水忽然如有灵性一般一股脑涌进警卫的耳鼻喉咙、然后堵在肺气管里不肯出来!

    灯光在一瞬间昏暗下去!

    警卫在地上打着滚拼命挣扎、一边发出阵阵模糊不清的溺水声求救声。冷漠的月光静静照着这场别开生面的杀戮……

    许久,小小的房间终于恢复死一样的寂静。

    恶鱼点着打火机。

    微弱而晃动的火苗照着恶鱼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同时也照着地上那副惊魂未定、死不瞑目的死尸的表情。除了少许溅在地板的水珠之外,整整一壶开水全堵进尸体的肺里,造成肺气管烫伤和机械性窒息死亡。面对如此诡异的死亡方式,警察恐怕永远无法理解,而通过尸体解刨他们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这个人用鼻孔喝开水的方式自杀了。

    这是恶鱼第一次杀人。他没有害怕,没有慌张,没有感到罪恶,只有平静,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阿鱼,他是无恶不作的反派大恶鱼:“罪恶的道路,只要迈出一脚就没办法回头,自己选的路,就算吃着粪也要走下去,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我的小姐、我的赌场、我的兄弟、我的事业、我的野心。老哥,感谢你为我而死,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德:如果你不死,我恶鱼很可能就没有明天,所以我要对你说:老哥,我爱你。”

    恶鱼说着,朝尸体的脸上吻了一口,没有做多余的停留,拿起墙上挂着的货车钥匙,逐个试开一辆货车的车门。恶鱼虽然没开过车,只看别人玩过赛车游戏,于是依葫芦画瓢,七扭八拐地将车开到印钞仓库门口。

    恶鱼下车,站在仓库门前,猛踩一脚地面,数十吨自来水不断在地下仓库徘徊、酝酿、凝集、冲击:砰,砰,砰,大地被持续的冲击力震得颤抖,然而厚重的铁墙岂是那么容易就攻破的?灵力的反噬作用将恶鱼的五脏六腑震得七荤八素,恶鱼摸摸自己鼻孔:已经开始流鼻血,照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体肯定先撑不住,闹这么大的动静,万一有人赶过来怎么办?如果现在逃跑,警卫老哥不但白白被杀,下次印钞厂肯定大量布置警力严加防备,下次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必须要果断!

    恶鱼于是掏出第二瓶幻灵剂,毫不犹豫一口吞下去!身体里澎湃的灵力忽然增大一倍,地下自来水逐渐把钢铁墙壁撞得凹瘪,看来用不了多久必然能将墙壁冲破!

    地面的震动声将狗惊吠,不远处几户人家开始亮灯。

    “不能再拖了!”恶鱼赶紧掏出第三瓶幻灵剂一口吞下去:狂暴的水体一举冲破墙壁、夹着整个仓库的纸币沿着地裂冲上来喷溅到货车里,水流流回地面,湿漉漉的纸币被留在车厢里面,这幅场景看上去好像从地缝向外喷钱!

    整整一车厢很快被百元大钞堆满。恶鱼倍感疲劳,收手上车,载着满满一车钞票,七扭八歪地驶向科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