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百八十二：不破不立，破而后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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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锻体”二字带给辛武的感觉是一种见到许久未见的恋人一样的喜悦感觉，喜悦充斥着他的每一个细胞！ 他曾经听老神龟提起过锻体，知道锻体所需要的条件十分苛刻，与此同时，它对人体的提升也同样巨大。 那时的他是一个深处山林憧憬城市的少年，总是望着那遥不可及的梦想，伸手去抓，也总是被现实吵醒。 这种渴望而不可及的憧憬一直很好地被他掩藏在内心，一个患了粉碎病体的人怎么可能修行锻体，这不是和一个瘸子要拿长跑冠军一样荒谬可笑吗？ 虽然荒谬，虽然可笑，但辛武的确想过，他本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冒险分子。 但这次不是想，而是有可能实现！ 一直以来他都是沉着冷静的少年，但现在却有些难以理解和语无伦次的激动：“你……你说锻体？ 真……真……真还是假？” 寻常的他一定会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所付出的代价以及背后藏着的意义或者目的，但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怕。 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还有什么怕输的呢？ “帅气的人不打诳语！”阴影男子对辛武疑惑的态度嗤之以鼻，极其傲慢地道：“老哥我骗你又没有糖吃，咱又不是两三岁的娃娃，说话当然算话。” 辛武鼻息微粗，脸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红，语气却还是那般激动疑惑：“神气能锻体吗？锻体需要注意哪些事情？我真的能成功吗？假如成功了，我会变得怎样？” 连续的发问过后，他恢复了些许平静，于是又加上了一句：“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阴影男子扭了扭脖子，发出咔擦的响声，根本不理会辛武的发问，只是霸道地回了一句：“我想答的时候你不用问，我不想答的时候你又何必问。 我只问你，怕不怕疼，愿不愿意？” 如果听到这句话的是一个健康的辛武，他一定会再三思考，结合利弊，然后放弃。 因为他喜欢掌控一切，清清楚楚，只能他算计别人，不能让别人算计自己！ 可惜的是现在的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一个溺水的人是没有资格要求将手里的救命稻草换成救生圈的。 你站在山脚，所以只能仰望，只能攀登。 当你能爬到山顶时，才能与他人平等对话的资格。 大丈夫能屈能伸，辛武这样安慰自己，横着的心也不再顾忌什么阴谋后果，铁骨铮铮地道：“当然愿意，傻子才不愿意！” “很好。”男子赞赏地笑了笑：“不怕痛的人一般死的比较早，但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一般活得久。 你是生是死，取决于你自己！” 他话语落完，背后的血海却突然形成滔天巨浪，以无可匹敌的狂暴气势冲入辛武的身体。 少年身体就像一颗颗黄豆，被血海磨盘碾的粉碎，无论是肌rou还是筋骨，全身上下，除了心脏都成为了一滩烂泥。 那种痛楚根本无法言喻！ 无数敏感部位的痛楚互相叠加，那瞬间的痛完全可以碾碎灵魂，足够人瞬间昏死，然后再也无法醒来。 没有通知，毫无预兆，辛武的生机在瞬息间熄灭，唯一证明他活着的只有那苍白孱弱的灵魂，以及那一缕想活下去的顽强意志。 “想要重生，必先毁灭，不破不立，破而后立！”阴影男子喉咙有些干渴地开口，他舔了舔嘴唇，甚至用雾气擦了擦苍白脸庞滴落的汗水。 此时躺在白色空间内的辛武外面并无异样，但表皮之下全是烂rou一团，血rou骨骼筋脉脊髓杂糅在一起，像个摊在锅上的煎饼。 男子收起刚才的嬉笑打趣，有些紧张地开口：“用你的意志撑下去，神气会慢慢修复你的身体，重新注入生机。 但当你的部分组织恢复之后，你就能缓慢且清晰地感受到那些未修复组织被碾碎的疼痛，那才是最难熬的时光。 我没有办法帮你减轻痛楚，你只能撑，或者死！” 他说的很严肃，同时也很紧张。 辛武早已无法说话，也无法思考，他的灵魂一片空白，仿佛无识得幽魂坠入漆黑的大海，不断下沉，逆着光一直下沉。 但是在灵魂的最深处却有一股意志一直拽着他，陪他下沉，但绝不放手！ 当rou体被彻底碾的破碎之后，神气能量再也没有了藏身之所，它们开始自主流动，透过碎rou的缝隙深入各个角落。 一刻钟后，所有的碎rou片已经被神气能量所浸润，辛武的身体成了一个容器，内部的碎rou是药物，而神气能量则是浸泡这些药物的药酒。 男子的精神能力化成许多股精神弦线，嵌入神气能量之中，精神弦线像一朵朵乌云，承载着雨水般的神气能量，飘到干涸龟裂，毫无生机的血rou泥土上方…… 他心念一动，乌云便下起了雨，雨水打湿芭蕉，红透枫叶，汇成涓涓细流，滋润万物，在龟裂的大地和着稀泥，稀泥逐渐融合，填补那些大地裂缝。 此时，在辛武的体内，正发生着极其玄奇的变化！ 细碎松散毫无联系的碎rou开始有意识地分类组合，骨骼碎片如幼苗长于森林；筋脉血管如涓涓清溪分叉却不交错；脏器肠胃如土垄沙丘，相依相靠却又彼此独立；肌rou脊髓是泾渭分明的田垄，小心翼翼地分割区域…… 春雨贵如油地洒下，幼苗成长为大树，溪流汇聚成江河，土垄沙丘成了平原草地，田垄成了山脉高原。 碎rou很细，但不可能碎过细胞。 神气能量从每一个细胞内部流过，于是每一个细胞就像婴儿一样吮吸到了奶水，填入了丰富多彩的记忆人生。 每一个细胞都被赋予了生命，充满了智慧。 细胞像破茧的蝴蝶一样成长蜕变，飞速进化，它们拥有了自己的心脏和血管，心脏是树根，血管是树枝，每一个细胞内部都存在一株没有叶子，但翠绿鲜活的小树。 不知过了许久，少许欢快的、鲜活的、雀跃的枝条冲入深海，将少年的灵魂从死亡之海拉回身体。 …… 辛武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迷幻，很久的梦，过了许久许久，他才回忆起发生的一切，开始重新思考。 他看着自己体内的变化，震惊的无法言语，早已麻木的疼痛感觉开始强烈复苏，但这根本无法阻挡他内心的喜悦。 人逢喜事精神爽，痛也不算痛！ 他感受着自己的细胞，想起了老神龟曾经说过的锻体八步： 第一：人体必须拥有命种，这是命力产生的前提。 第二：进化命种，将能够成长进化的一感提升至多感，进化完美的命种，甚至有成长进化血液和髓的能力。 进化的程度越完美，能够提升的感官就越多，锻体就越完整。 第三：命种播种，任何物质都是由细小的微粒构成，而构成人体的微粒名为细胞。 所谓命种播种，就是让命种繁殖，使每一个细胞内部诞生微命种。 所有的微命种由微命线和命种连接。 第四：微命种发芽。 第五：微命种凝叶。 第六：微命种开花。 第七：微命种结果。 第八：微命树连接。 他拥有命力，自然拥有命种。 命种的进化他不大明白，但男子说了破而后立，重生之后的命种应该是进化成功的。 可以确定，并且值得高兴的是，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诞生了微命种，那些翠绿鲜活的小树正是微命种成长后变成的微命树！ 他的喜悦没有维持多久，就被更强大的喜悦和更强大的痛楚给冲垮了，细胞内的每一株微命树在吸收了神气能量之后开始有了纹路和符印，这些纹路和符印是神气内蕴含的大道法则，修行记忆，不仅深深地镌刻于灵魂，也牢固地刻在了每一个细胞上。 纹路符印微命树再次产生新的变化，它的根茎枝条开始生长变长，穿过细胞壁，然后与另外的细胞体内的微命树伸出的枝条连接。 辛武想到了一个比喻，虽然这个比喻很不贴切，但他觉得就是这样。 微命树的连接如同两间牢房的犯人将手从牢笼里伸出然后紧紧地握在一起。 从此它们不再畏惧害怕，也不再被单独禁锢！ 每一个细胞是单独的个体，每一个细胞又通过微命树的连接连成一个整体，那些整体是骨骼区域，是肌rou区域，是血管筋脉区域，是脏器组织区域，是脊髓肠胃区域，是感官区域…… 微命树连接形成了九个区域：眼耳口鼻皮筋骨血髓！ 九个区域，命力九感！ 破碎的rou体正在恢复知觉，重塑生机，这种进程带来了令人愉悦的美好希望，同时也带了无尽的痛楚。 就像一条鱼，脑袋依旧留在水中游戏，身子却在砧板上被人砍切。 这种希望与绝望，开心与痛楚的极大反差远远要比单方面的痛楚更折磨人。 即使意志力强大如辛武，也是如喝了假酒发着高烧的人一般昏昏沉沉，在希望的田野上奔跑，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半边天使半边魔鬼，半边阴影半边阳光。 这也幸亏他以前跟随老神龟进行梦修时经常求死，受过许多非人的折磨，也领悟过濒死的感觉，所以才能始终保留自己的意识和求生欲望，换做常人，早已不堪这种折磨，自杀无数次了。 痛到极致难忍时，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一句话，“精神的享受可以淡化rou体痛楚”，这是他吸收神气记忆时其中一位修道者所说的话。 辛武轻轻闭上眼睛，开始想念生命中的那些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