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水火同源

    冷风寒装，黑云滚处月色辨途，只见恩师走入大殿，巧转后院，进了一间房子，就此悄无声息。

    他耐不住性子，推门直入，左右观望一眼，原来是一间禅房，雅静整洁，果不见老头子的影子，低声纳闷唧哝开来：“明明看见他进来的，却为何……”又见四壁悬有名家字画，当中一副无风掀开半侧，疑心大起，便走了过去，却见那面画墙能动，便用手轻轻一推，里面空心，果然现出一条暗道来。

    料得恩师影儿忽然不见，定与此有关。

    也不知里头凶险如何，是否埋下机关陷阱之类的危险。他也不在乎，拽开云步，绕身进去，里面的甬道较长，一眼望不见尽头，幸得两壁上油灯昏闪，路途隐约可清，提步又前。

    出了长涌，竟能看见点点星光，借着夜色掩护又转曲折的山路。

    不久，行至一洞，里面灯火辉毫。

    有光便是有人，料得恩师定是藏身在这里了。

    闪至洞口，悄悄往里再行进几步，远远只见数道彩光刺目非凡，忙把眼睛闪避，这才看清，洞内有一团火球在烧，烧得片刻，一股水流自地底下喷将出来，灌上那火，居然不灭。

    “水火同源？”

    念头一生，想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至于在哪里听过，他似乎倒真的给忘了。不暇下想，又见彩光刺目的地方以乾坤八卦的方位摆着一个阵型，分立着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根彩柱，而赤橙黄绿蓝紫六色彩柱中恶气早已灌满，此刻正大放着异彩，也只有青色一柱空心灰暗。

    七色？恶气？

    这些念头源源袭入脑子，猛地嗡作一团，那些似曾相识的气流有如瀑布一般在心田震撼，举目再望，他猜的果然没错，是七绝阵，有几道气是认识的，而且跟他很熟。

    “谁？”在他颤念七绝阵这个名字的时候，道爷暴喝一声，转过身子，见了呆愕在原地的爱徒，脸色也是一惊：“小……小爷子，你怎么……”忽然想起，如果小爷子喝醉了酒去上厕所怎么没有摔倒？

    到底是希望他掉进厕所里去，还是不希望……罢了，定是这个爱徒跟着他来的。

    李爷满心悲痛闯了过来，他多么希望他的猜测是错的，但如今亲眼目睹了阵法，再也没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假装不知道了，眼泪如线只问：“老头子，为什么是你？难道你不知七绝阵一旦生成，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吗？”

    道爷听得这句话，比爱徒什么时候跟踪的自己，来得更加震撼惊心：“你，你也知道七绝阵？”

    “甭管我如何知道，现在我只问你，这个法阵你撤不撤？”

    道爷眉心一抖，摇了摇头，要放弃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他真的做不到：“小爷子，你别逼我！”

    复仇的种子既然已经种下，定要看到它生根发芽，不死不休。

    “老头子，是你在逼我啊，黄色的是陈州一城百姓遭庞昱毒打时形成的伤气；而绿色的，是我一时假死，老百姓对我悼念的哀气；蓝色的是灾民的怨气。”

    听到爱徒把这些情况细细说出来，道爷虎躯一震：“连这……你也知道？”

    李爷点了点头，这些事全是他的亲身经历，想要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道爷叹了一口气，指着赤色的彩柱说：“这道是杀气，昔日宋辽交兵，战场形成的，也就是杨六郎战死那一场；橙色的是冤气……”瞧了一眼弟子，又接着往下说：“一年前天下人冤枉你害死杨六郎，一路追杀你的冤气，而紫色这一道，是秋娘对我由爱生恨，痛杀天下男人的恨意。”

    现在杀、冤、伤、哀、怨、恨具备，只差戾气一道。

    李爷指着空心的青柱问：“还有戾气你怎么不说？”

    道爷面上一苦，含糊地努着唇：“时机尚未成熟，天机不可泄露。”

    李爷冷冷一笑，看到恩师的眼睛变了颜色，当场讽嘲起来，“何为天机，还不是你一手策划造成的？”

    他想不到老头子在他未下山之前，就已经准备好要布下这个阵法了，更万万想不到的是，为了收集恨气，居然能够抛弃昔日旧爱，十几年来不闻不问。

    这，还是以前对他循循善诱，多方教导，秉烛夜谈，对酒当歌的师父吗？

    他不知道，只觉得此刻的心好乱，好乱，脑子一片空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仇，什么样的怨，以致让师父非摆下这样一个恶毒的阵法对付朝廷不可？

    师父一直在强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难道他李金龙跟朝廷有什么关系吗？

    还是说他的亲生父母跟朝廷有关系？

    可一旦问及这些事情，老头子都讳莫如深，根本不想告诉他。

    如果是这样，怎见得是为他好？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根究底，更不想跟老头子吵架，此行来古镇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七绝阵而来，然后找到布阵的地方和布阵的人，最后把阵法毁掉。

    可今天千算万算，千想万想，在还没有踏入古镇之前，他虽有几分怀疑，但从不往师父身上更深一层的去揣度。

    毕竟，在他的心中，师父不是个坏人。

    直到天玑阁出事，要杀王麒的时候，忽然跑出个黑衣人来阻止，并且将人带走。偏偏要去追的时候，李玉出现了。这一切都未免太过巧合，让李爷不得不生出了几个心眼。

    但，今天，他真的能够狠下心来和师父作对吗？

    “这些全都是恶气，能卸掉天子身上的真龙之气，天子一亡，天下必然大乱，老头子，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道爷说：“小爷子，你既然知道，又何苦来问我？”顿了一下，又说，“不如你回到我的身边，咱师徒一起联手，等天子下台，为师就立你为帝。”

    本想提出这个诱人的条件，弟子会答应，哪知李爷天生是个懒惯的人，别人不来管他就好了，又哪有心思去管理别人，拉住恩师的手忠言逆耳只劝：“师父，把阵撤了，咱们退隐江湖回南山去，还过以前逍遥快活的日子，好不好？”

    “小爷子，你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