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凤儿：“不，我弟弟说他会害怕的，我要去陪着他。” “姑娘，你醒醒吧，你弟弟都死了。” 凤儿：“不，他说过，如果他一个人躺在那里，要我陪着他。” 李光正将碗放在桌上，说：“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没命了，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天气这么冷，为了陪你弟弟，日夜守着他，如果你弟弟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个样子，我想他也不会让你去陪他的。” 凤儿慢慢流出眼泪。 李光正：“人，挨了打，失去了亲人，是要想办法怎么去把别人欠你的拿回来，伤心，哭，是哭不回来的。” 凤儿将被子掩面：“可是，我是一个女人，拿什么去拿啊？” 李光正：“好好活下去，只有活着，总会有机会的。” 凤儿揩了一下眼泪。 李光正慢慢坐向床边，看着她，“我爹死了，我也伤心，也陪了他一晚，也哭了一夜，后来觉得，我这样伤心，就能把他唤回来么？如果我爹知道我这样伤心，也许他会更伤心，对于一个已故者，他们想的不是你怎么去伤心他，而是希望你过得好，他们所承受的灾难，遭遇的不幸，不希望在你的身上发生。” 凤儿慢慢露出脸，看着李光正。 李光正继续说：“你爹妈死了，你jiejie你弟弟也死了，你是你家唯一一个活着的人，也就是说你是你家唯一的一颗种，一条根，你这样胡思乱想，寻死觅活的，万一怎么样，你爹妈，你jiejie，你弟弟，他们会怎么想呢？” 凤儿盯着李光正看了一会，然后低下头，像是懂了，又像是什么都不想说。 李光正：“所以说，为了不使逝者失望，更为了使他们能够安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得好好活下去，只有好好地活着，才能去做他们没做完的事。” 凤儿抬手揩了下眼泪。 李光正端着碗，伸到她面前：“来吧，吃点东西。” 凤儿挣扎着欲起。 李光正做了一个手势，“算了，你很虚弱，我来喂你吧。”将调羹伸到她嘴边。 凤儿看了李光正一会，然后慢慢将嘴张开。 喝了几口后，凤儿看着李光正的花脸，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见凤儿笑了，李光正也笑了一下，“是不是做得不好吃，我没做过饭，今天是第一次。” 凤儿摇了摇头：“不是，你的脸。” 李光正放下调羹，摸了一下脸：“我的脸怎么了？” 凤儿看着李光正比原来还黑的脸，笑出声来。 李光正看着黑黑的手掌，笑了起来：“哦，是刚才烧火弄的。”他拿起调羹，刮了几下碗，将调羹伸到凤儿面前：“来，吃了这口，还来一碗。” 凤儿吃下一口，摇了摇头：“不要了，你说这是你第一次做饭？” 李光正点了点头：“是，我不会做饭，不好吃吧？” 凤儿摇了摇头：“不，好吃。” 李光正起身将碗放在桌上：“几天没吃东西了，是不能吃太饱，如果饿了的话，就来吃，这里有热水。” 凤儿看着李光正：“你吃了吗？” 李光正走向凤儿：“我吃的东西多得很，桂花蜜汁藕也有，年糕香肠多得很，不过你现在不能吃这个，所以我给你熬了粥，不好吃莫怪啊。” 凤儿：“这些粥你是专门为我做的？” 李光正：“是，你病了几天，可能以前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所以不能吃干的。” 凤儿看着李光正，想起他第一次做饭是为她做的，很是感动，可又想起全家惨死，如今孑然一身不知何去何从，但觉前途渺茫，了无生趣，不由悲从中来，放声痛哭。 李光正：“怎么又哭了？” “我想起了我爹、我娘、我jiejie我弟弟，他们死得好惨啊。” 女人有一种功能，就是在大哭的时候也能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李光正：“姑娘，外面都很惨，到处都是死人，忘掉它，向前看。” 凤儿听到这话，更觉伤心，于是将被子蒙住头，躲在里面只是大哭。 李光正静静地站在床边，他看着躲在被子里的凤儿，没有言语，她的身受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身受，看到她哭，他也想哭，他想哭待他恩重如山的师父，他想哭慈爱有加的父亲，还想哭这人世间的悲惨，想哭的事情多得很，但他不能哭，哭是认输，哭是懦弱，他是男人，男人该做的不是哭，做才是男人该做的，他慢慢掀开被角，看着泪眼汪汪的凤儿，看着她孤苦无助的脸，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被外人这样欺负又无力保护，顿觉一种愧疚涌向心头。 他慢慢掀开被子，俯下身摸着她泪眼涟涟的脸，最后连同被子将她抱在怀里。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帮助，哪怕是一句善意的问候，一个轻轻的拥抱也是莫大的慰籍，对于李光正来说，看着凤儿如此伤痛，能给的，也只有这个廉价的拥抱了。 凤儿只是一个劲地哭，被李光正抱在怀里还在哭，她只是想哭，一个完好的家，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在如此大的剧痛面前，除了哭，她无事可做。 哭了一会，又抽泣了一会，李光正将她流不完的泪揩了一会，然后呆呆地对着上面望了一会，见李光正一道复杂的眼光看着她，像是呻吟一般地说了一句：“我想报仇。” 李光正不明白地看着她：“报仇？” 凤儿望着李光正：“你能帮我报仇吗？” 李光正看着她异常消瘦又憔悴的面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凤儿转过头，呆呆地看着密室上面：“只要你能帮我报了仇，你要什么，我…我…都给你。”最后一句，像是蚊音。 李光正：“哦？我帮你报了仇，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凤儿机械地答道：“是！” 李光正慢慢将她放下：“你有什么？” 凤儿：“只要你给我报了仇，我什么都给你，然后我就去死。” “我要把所有的RB鬼子都杀光，你有吗？我要把我爹的仇，我师父的仇，整个南京百姓的仇，百倍，千倍地要回来，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