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炼心
大德寺老师看着蓝月亮，阴阳怪气地吐出几个字：“阿月。” 蓝月亮是如此的吃惊，以至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原本他以为自己站不起来了呢。 “为什么......骗人的吧，老师你....你......” 那种想法实在是太荒唐，蓝月亮几乎没有笑出来。胆小如鼠，畏畏缩缩的大德寺老师竟然是黑日隐修会的人？ 不！蓝月亮否定着这个想法。这不是大德寺老师，这可能是大德寺老师的亲兄弟，或者一个长的和大德寺老师很像的人，或者别人变装成了大德寺老师。 “上界存在下界既有之物，下界存在上界既有之物。”大德寺老师用他那古怪的腔调说着，细细的眼镜反射着月光，“阿月。很多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 说着，大德寺老师把他的斗篷扔开了，蓝月亮惊恐地看着。大德寺老师竟然没有穿衣服，斗篷下面就是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到处都是裂痕，就像干裂了的土地，甚至在他做那个动作时，一些细小的粉尘从他的身上掉落下来。 透过红红的光线，蓝月亮发现大德寺老师的左胸口有一个小洞。 蓝月亮当然明白那个洞意味着什么——他就是杀害梅基婆婆的那个斗篷人，而且中了自己一枪。 “不，怎么会......” 大德寺老师似笑非笑地看着蓝月亮，他的眼睛很细，成了一条线，蓝月亮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珠。 “正如你所见的，我用炼金术的力量，从死的世界里复活了。”大德寺老师的脸，一根根的筋脉突出来，脸扭曲着，“哼哼哼哼。” 冷汗从蓝月亮的脖子上面滑落。 “决斗吧。阿月，”大德寺老师温和地说，“这是我给你的——” 蓝月亮低下身体，恐慌的心狂跳着。 “最后一课。” 一个金色居然内从大德寺老师身后的湖水中缓缓地、迈着沉重的步伐，向蓝月亮走来。 虽然那个巨人没有五官，但是蓝月亮能够感觉到它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就像自己注视着它。 然后蓝月亮把视线转回到大德寺老师的脸上：“想要阻止灾难，想要救这个女孩，你就必须打倒我。” 蓝月亮的脚步后移了一些，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百感交集。 “这不是真的吧，”蓝月亮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么说来，老师你难道都在欺骗我们吗？” 一只巨大的金属蚯蚓从地底下窜了出来，刚才的爆裂燃烧显然并没有攻击到它。 蚯蚓那蠕动的身躯扭动着，没有眼睛的头部向着蓝月亮的位置摇晃着。 蓝月亮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多少的力气，刚刚的那些攻击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看着大德寺老师的脸，蓝月亮怎么也缓不过来，这实在太奇怪了。 蚯蚓突然间发动了攻击，身体先是一收缩，然后一卷而来，把蓝月亮的身体卷了个严实。 “放开我！”蓝月亮咬着牙齿，但是挣脱不了。 “哼哼，”大德寺老师重新披上了斗篷，“我的rou体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腐烂了。我现在的这个身体是我用炼金术的力量把原来的灵魂转移到了里面。” 蓝月亮扭动着身体，做着徒劳的努力。 “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德寺老师的眼睛猛的睁开了，他的眼珠是红色的，竟然是那么的有神！ 大德寺老师嘴巴一歪，说：“我本来是一个在世界各地游历的炼金术士，为了寻找传说中的‘炼金石’。” 炼金石？ “没错，那石头对于炼金术师来说是一种传说中的宝石，能够把所有的金属变成金子，制造出长生不死之药。”大德寺老师满脸严肃地看着蓝月亮。这个表情是蓝月亮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这让蓝月亮感到很不自然。 “于是，在历史上有许多的学者，为了得到炼金石，钻研着炼金术，但是，他们都因没有任何的成果而宣告失败了......我在隐修会的支持下，也开始了研究。”大德寺老师讲述着，嘴角的皮肤又掉落了一些。 “三年前，我在古老的埃基古遗迹中，找到了许多关于古代炼金术的资料，啊，那是非常神秘的遗迹。我开始钻研它们......但是，”大德寺老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的身体由于过于劳累的旅行，得了一种无法救治的疾病，就在那时候我用炼金术创造了新的生命体并把自己的灵魂寄宿在了里面。这个没有心的rou体。”大德寺老师的眼神中，蓝月亮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但是不管怎样，终归是借来的rou体，刚刚弄好，就马上要接受治疗了。” 蓝月亮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身体却不会造成伤害——因为大德寺老师的身体没有心。 “但是，在我死之前，为了帮助过我进行研究的组织，我一定要把恶魔的力量聚集到手。就算被人说是不光明的手段也无所谓。”大德寺老师已经走到了蓝月亮的面前。 “那力量就是‘恶魔之子’.....吗？”蓝月亮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呵呵呵呵，正如你所说的，恶魔的力量。”大德寺老师笑了笑，脸上的一些颗粒又掉落下来，“为了寻找那力量，我来到了这个学校。那幢空楼就是我的秘密实验室。” 蓝月亮的灵魂在颤动：“骗人的......吧？难道你一直在欺骗我们吗？！” 大德寺老师只笑不语，他的手伸到了蓝月亮拿着寻魔机的手上，他拿走了它。 虽然蓝月亮拼命的想要缩手，但是毫无作用。 大德寺老师抚摸着寻魔机，上面的金属片闪烁着鲜红色的光，然后大德寺老师干枯的手指的点了点寻魔机上的金属片。 他们静静地站在湖边的草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黑乎乎的水面倒映着红色月亮——不过突然那水面不再平静了。湖中央的水开始上下sao动，水面上翻起了巨大的浪花，波浪冲打着潮湿的湖岸——然后，在湖的中央的那个天鹅雕像缓缓地沉了下去，取而代之，出现了一个大旋涡，就好像湖底的某个木塞子被人拔了出来...... 一道道生锈的栏杆从湖下旋涡的中心升了起来，紧接着，一条长长的铁锁链慢慢的升起。蓝月亮看着这一幕，大德寺老师也看着湖中的景象，但是他背对着蓝月亮，所以蓝月亮看不见他的表情。 蓝月亮意识到那是一艘船，而且很大。 慢慢地，那艘大船升出了水面，在红色的月光下散发着微弱的光。 它的样子就好比一具骷髅，是一艘沉船的遗骸，船窗是昏暗的、破旧的、灰蒙蒙的，看上去就像幽灵空洞的眼睛。船缓缓地上升，它很慢。 蓝月亮无法想像这么大一艘船是如何被运送到这里的，又是怎样被藏在这里。 最后，在稀里哗啦的水溅声中，船完全冒了出来，在湖的中央停泊着。 这是一艘中世纪的铁船，蓝月亮看见了船身上的船名——铁达克尼号。 仿佛一个惊雷响过，蓝月亮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文字：铁达克尼号是百年前在大西洋沉没的*。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 蓝月亮忽然想到这是个好时机，现在大德寺老师把注意力集中在船上，这是自己可以脱身的唯一时机。 想到这里，蓝月亮的心狂跳起来，试图挣脱这只恶心的大蚯蚓，但是它就像石头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现在他的天眼xue正在拼命地吸收空气中的魔法元素，但是距离魔法力的完全恢复还要一些时间，根本来不及。现在的蓝月亮只能够使用几个低级的魔法。 蚯蚓怕什么？ 干燥和火。对，蓝月亮立刻想到，“烈火焚身！” 一条火蛇缠绕上了铁蚯蚓的身体，铁蚯蚓开始扭动起来，缠着蓝月亮的身体也松开了一些。 “神舞飞天！”蓝月亮抓住这个时机，从中间像泥鳅一样从蚯蚓的缠绕中滑出来，飞上了天空。 蓝月亮深吸了一口气，急忙向关着紫枫的那个光球飞去。 我要救出紫枫jiejie，我必须阻止这一切。蓝月亮想着。 但是来不及了，大德寺老师已经看到了他。 “决斗还要继续吗？”大德寺老师说着，他身后的金色巨人向蓝月亮走来。 同时，地面上出现了三个体态臃肿的银色的无头人。他们的头的地方是是三个橘黄色的能量球。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原本都是由一种物质构成的，”大德寺老师说，“它变成了天空、大地和海洋。人与宇宙是相通的。这就是炼金术。月亮，你有着很强的炼金术的才能，你是个天资很强的炼金术士。” 蓝月亮看见金色巨人抬起了粗大的手......三个银色人的头上的能量球在发光。 蓝月亮的双脚在颤抖，在发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它还能够跳几下？ 什么神恩，什么天眼xue，什么魔眼，什么狂化，蓝月亮感觉到全是假的。 只有大德寺老师的脸庞还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你不是我的老师......”蓝月亮说。 大德寺老师是个怎么样的人？那种感觉在蓝月亮的脑海里更加的清晰了。 那畏畏缩缩的表情，那眯成一线的眼睛。 假的吗？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老师只是在利用自己和所有人吗？ 蓝月亮想要动一下，但是一种五星的力量锁住了他的身体。 “太强了......没有办法......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蓝月亮闭上了眼，他可以感觉到身体里面的诅咒魔法元素在混乱着。 眼前一片黑。 所有的回忆都是假的。 大德寺老师脸色凝重地看着蓝月亮。眼睛抖了一下。 不，你还有最后的力量，阿月。大德寺老师看着蓝月亮心里在期待着，但是巨人的手已经很近了，三个炼金生物的能量已经聚集到了临界点。 只有一句话在蓝月亮耳畔回荡，而且越来越清晰了。 “老师希望阿月可以成为一名有能力的魔法师哦！” 蓝月亮恍然大悟了，心灵清澈了，他的眼里全是泪水，抬起了头，睁开了眼，一股激动的暖流在他的身体各处涌动着。 他的眼睛变成了金色。 闪耀的金。 你还有剩余的东西，蓝月亮，你还有，尽管你的魔法没有了，尽管你的身心具疲，但是你还有剩下的东西。 你还有剩下的炼金术的材料。 你原本没有的东西。 而现在你所拥有的东西。 不是金属，不是原料，不是任何的药水。 那是回忆。 魔法元素的世界中，蓝色与红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绿色与褐色的光融合为一体。 无数的能量在纵横交错，迸发着。 一个闪耀着金光的人影在湖畔出现了。 那是一个金色的人，像是一个戴着头盔的机器人。蓝月亮看着他，大德寺老师看着他，脸上是惊讶。 那是由金属性魔法元素与其他魔法元素一起融合起来的元素精灵。 经过欢笑、泪水与成长而凝聚出来的能量。 从这一刻起，蓝月亮不仅仅是一个魔法师，也是一个炼金术师。 金色的光，闪耀的光。 金色的巨人的身体开始变软，开始融化，最后在一阵爆炸声中结束了它的生命。 三个无头的炼金人的身体变的锈迹斑斑的，氧气与高温使它们的身体氧化了，生锈了，它们的身体开始瓦解，最终变成了一堆沙粒、金属灰，随风消逝，它们的能量伴随着它们一起流失。 大德寺老师微张着的嘴，看着这一幕，眼睛里闪烁着最最激动的光芒。 欣慰的笑容。 那是一名老师能够给以学生的最好的赞许的眼神。 金色的魔法元素凝聚出来的人形生物消失在了光芒中。 然后大德寺老师身体失去了平衡，几乎倒在地上。 蓝月亮眼神迷糊，差点摔倒，但是他的神志还十分清醒。 “大德寺老师......”蓝月亮面前自己走了几步，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大德寺老师的脸色苍白。 “阿月......期末考试你很漂亮地通过了......”蓝月亮惊恐地发现大德寺老师的身体已经开始碎裂了。 “大德寺老师......”蓝月亮焦急不已，“您没事吧......” 大德寺老师伸出左手的那根魔杖，魔杖光一闪，开始缩小，变成了一颗金色的不规则形状的石头。 “炼金术能够把金属变成金子只是肤浅的古代传说，其真髓是把人类的心灵变的更加纯洁......” “老师，您的身体......” “历史上曾经有很夺得人寻找炼金石，都失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炼金术的真谛是把弱小的东西变的强大......把黑暗的心灵变的光明......阿月，现在你知道了其中的真实......那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蓝月亮看着大德寺老师，泪水湿润了他的眼睛。 “得到炼金石的人会得到强大的力量......但是其内心也不知道何时变的更加黑暗了......” 大德寺老师又在微笑了。 “......总有一天，这个世界将要被战火燃烧......对我来说，我要把可以对抗这股战火力量的人培养长大......”大德寺老师的肩膀化成了一片土灰。 “大德寺老师！”蓝月亮着急地叫着。 “这个拿去吧，”大德寺老师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倒下，他把手中的那颗金黄色石块放到了蓝月亮的手中，蓝月亮看也没有看它，想要扶起大德寺老师，但是他的力气太小了，蓝月亮扶不动。 “这就是......炼金石......” 大德寺老师紧紧地转着蓝月亮的手。 “能把这场战火扑灭的人......只有你......月......”蓝月亮惊骇地发现大德寺老师的手已经变成了干巴巴的泥土。 然后大德寺老师微笑着，化为了凛冽的冬天的风的土灰，随风而去...... 炼心石。 不是炼金石。 大德寺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蓝月亮的心里在呐喊，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