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不能放
鬼就是阴魂,rou身又叫阳魄,两者有阴阳刚柔的不同,所以寿命也不甚一致,rou身死亡之后,阴魂从气窍中溢散出来,还可以存在相当长一段时间。 六道众生普遍具有阴魂,阴魂是一种精神力,所以也不是个个都有的。佛家将六道分作三善道,三恶道,善道生灵灵智较高,容易成仙得道,恶道有畜生、饿鬼、地狱三类,属于灵智很低的种类,灵智跟习性、阅历有关系,世间道派大都有一些戒忌,注重修行,是以神魂强大,远非凡夫俗子可比。 rou身的死亡即是阴鬼的起点,有道是,‘新鬼大,旧鬼小’。阴魂并不像rou身一样增长,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延长不断缩小,最终澌灭无余。所以阴魂的状貌通常都停留在rou身死亡时的模样。 如果不是寿终正寝的话,像溺水、缢死之类,样貌往往比较难看,有的浑身浮肿,有的舌伸不能屈,给凡人留下十分可怕的印象。 世人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话自然不是经过详密统计得出的结论。但也表露出一种司空见惯的现象和心理。人们总是希望好人活得长一些,恶人早遭报应。阴司虽号称赏善罚恶,但将相神仙也由凡人作,是人就免不了徇私枉法,出现一些不公正的现象。 但若通观阴阳两界的话,早死早生,在阴间得个一官半职,主持公道,或者投生一个富厚殷实的人家,享受福报。也是常有的事。李贺文采瑰伟,只活了二十多岁,死后给老太太托梦,说天上白玉楼成,召他去写文章。 古人说,‘书到今生读已迟’,人生下来,有的聪颖,有的鲁钝,聪颖的佛家称作夙慧,就是前世修成的善业。 绿云鬼母和花含烟都是鬼道中人,绮年玉貌,死的时候年岁都不大。 “金粉和铜头鬼王要加害我,若非明公子搭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花含烟说起前事还后怕不已,扭头望了明钦一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岂有此理。金粉如此放肆,分明不把我这个鬼母放在眼里。” 金粉经常借着妖后的势焰在绿云鬼母面前狐假虎威,绿云鬼母念着妖后有授业之恩,不跟她一般见识,些许芥蒂是免不了的。 “听说芙蓉城和碧梧宫来了不少高手,你没受伤吧。” 花含烟听明钦说了后崖的事,心知敌人势大,单凭一个绿云鬼母是一木难支大厦。 绿云鬼母脸蛋微红,仰了仰下巴娇哼道:“我能有什么事,都是些乌合之众罢了,什么天南神尼,西陲霸主,恐怕也是有名无实,呶,这个丫头就是碧梧宫的弟子,还不是被我轻而易举抓了来。” 绿云鬼母指了指萎靡不振的沈荷裳,笑的甚是得意。其实也不说芙蓉城、碧梧宫的人无用,只是绿云鬼母的神通放眼炎方已是罕有敌手,石清歌、沈荷裳的份量还是差一些。 “你敢辱我恩师……” 沈荷裳勃然大怒,她修习忘情禅功进境极快,自问不在石清歌之下,可惜临阵经验太过缺乏,居然被绿云鬼母生擒活捉,自是奇耻大辱。沈荷裳自知不是绿云鬼母的对手,但天南神尼对她恩重如山,容不得他人口出不逊之言语。 “谁让你们碧梧宫多管闲事,天南神尼若是敢来,本鬼母便一拿了,你又能奈我何?” 绿云鬼母浑不在意,她早就听说过天南神尼的名头,两人都是名盖炎方的当世女杰,绿云鬼母早就想会一会这位前辈高人,这次碧梧宫弟子找上门来,刚好给了她练手的机会。 “你若真有本事,怎么龟缩在山洞里不敢露头。我家神尼凡入圣,岂会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只能欺负一下我这样劈柴烧火的丫头罢了。” 沈荷裳本就伶牙俐齿,一席话说得绿云鬼母杏眼圆瞪,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要把你光着屁股挂到万鬼窟外面的旗杆上,看你们碧梧宫露不露脸。” 绿云鬼母混迹于一群鬼王煞主之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对七大鬼王恃强凌弱的法子也听说过一些。 “你敢……” 沈荷裳吃了一惊,面庞涨得通红,忽然想到这可是恶名昭著的阴界鬼母,什么样的恶事做不出来。绿云鬼母容貌娇美,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身份,如果生得凶神恶煞,沈荷裳未必敢跟她唇枪舌剑逞口舌之利。 “怕了吧。” 绿云鬼母露齿一笑,心想这法子果然管用。她年纪轻轻就魂归幽冥,自然不是寿终正寝,生平遭遇了一桩大不幸,没有仗着术法肆意报复,也算难能可贵。 告子说,人性就像流水一样,决之东则东流,决之西则西流。孟子说,水无非东西,但有上下。人性向善就像水往低处流一般。 两人的话其实都不错,告子说的是自然性,孟子说的是社会性,人的自然性是可以善可以恶的。道德教化和世间律法约束着人性只能朝善的方向展。 但社会环境不光有道德、法律这些善的方面,也有恶的现象。如果不幸遭遇到恶的刺激,就会出现种种异样。像孟子说的,‘搏而跃之,可使过颡,激而使之,可使在山’。就是环境刺激的缘故。 是以一个人伤害他人,危及社会,不能把过错都诿之于环境,坏的环境和遭遇只是一种诱因,不会导致必然的恶。人的本性是无善无恶,可善可恶的,人世间的罪恶,无非是杀人谋财,但鸟兽中恃强凌弱,攻杀夺食的现象比比皆是,又何来善恶之分呢? 狼吃羊,虎搏兔,人们都以为是正常现象,当然之理。可见自然界没有善恶,人的本性也是含识之类,和虫鱼鸟兽并没有太大区别。 自从人类有了圣人制作,制礼作乐,渐渐然于万类之上,人性的向善,是社会集聚的必然结果。 人类向内求团结,向外竞争,只能用善道,恶道则争食夺财,跟鸟兽就没什么两样了。 有些鸟兽也能群道,但范围很小,没有人类这样庞大的国家、种族。人类提倡善道,禁止作恶,不过是为了维持社会的正常秩序。 争财夺食,杀伤人类,在人类是恶的,为律法所禁止,虫鱼鸟兽则无此禁令,是以只有人能群,能组织社会,鸟兽永远不可能有这么强的组织能力。 人类生长在道德教化的环境中,仁心善念与日俱增,为非作歹无非是教育不善,或者环境的激刺。 江湖上有一个离群索居的女魔头,因为一次失恋,就杀得情人全家鸡犬不留,数十年耿耿于怀。还喜欢念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这样的人懂什么世间真情,古人说,‘未学艺,先学礼’,真是经验之谈。 一个人所受的教育不善,必然善念不坚,人的气质又有阴阳刚柔,遇到一点环境刺激,便像走火入魔一般,难以驾驭,放纵其偏至暴戾之气,害人害己。 这样的人你就算照着他吐口痰都有可能刺激到他,招来杀身之祸,有人认为这是用情至深,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四大妖后挑选的弟子,一要资质上佳,二来多半是遭遇不幸,心狠手辣的不在少数。 人想学好难,学坏就太容易了。古人说‘君子不欺暗室’,在不受制裁的环境中还能保持仁心善念可说是极高的修养,常人一旦有点权势,肆意妄为,践踏律法的不在少数。 ‘士希贤,贤希圣’,不同境界的人追求不一样,常人喜欢富贵利达,孟子却说,高堂美宅,怒马鲜衣,佳人环侍,般乐饮酒,我得志,不为也。 人类可以轻易的捏死蝼蚁,但也没有人天天踩蚂蚁玩,鬼道中人也有自己的志趣,跟凡人的想像可能也不太一样。 花含烟怕绿云鬼母的言谈引起明钦误会,干咳一声道:“绿儿不要乱讲,咱们虽然是孤魂野鬼,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 绿云鬼母吐了吐小舌,讪讪笑道:“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谁让她骂我是缩头乌龟。” 花含烟叹了口气道:“芙蓉城和碧梧宫都是名震炎方的显赫势力,你神通虽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七大鬼王又未必指望的上。依我之见,咱们还是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出去吧。” 花含烟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绿云鬼母来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七大鬼王和她们貌合神离,只是想借重阴界妖后的威势,看他们躲在地底密室不敢露头,还指望他们能戮力向前,抵挡外患吗? “花jiejie,我听你的。” 绿云鬼母微微点头,迟疑道:“万一妖后问起来,可该怎么答复呢?” “你是西山鬼族的领,自然要审时度势,妖后远在阴界,不明白此间的情势,还能逼着你出去送死不成?金粉说到求告妖后增派援兵,你说这事可能吗?” 花含烟对阴界妖后并不容易,拿不准会不会有援兵到来。 十大鬼母是妖后的得意弟子,此外还有不少阴兵妖将,十大鬼母独当一面,平时很少见面,炎方地势偏僻,不是妖后着意经营的地方,绿云鬼母要算十大鬼母中资历修为较浅的一位。 “这不好说。”绿云鬼母愁眉不展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妖后联系过了。” 除了金粉、玉屑两个鬼使之外,妖后隔三岔五还会向鬼母出指示,委派一些任务。办的好自然宠信有加,办的不好必会严辞切责。 前段时间绿云鬼母奉命打入十洲三岛偷学术法,结果没多久便露了马脚,十洲三岛派出许多门人衔尾直追,又召来芙蓉城、碧梧宫的人助战,非要抓她回去治罪不可。 绿云鬼母艺成之后,仗着妖后的威名没费多少气力便招揽西山鬼族数十万,一举跻身鬼母的行列。 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七大鬼王一败涂地,她也要跟着从十大鬼母中除名,妖后法度甚严,弃礼仪,尚功,没有西山鬼族的拥戴,她可就成了孤家寡人。哪还能逍遥自在下去。 花含烟不想让绿云鬼母和妖后牵扯太深,但妖后神通广大,背叛妖后是不可想像的事。 “其实这里也不太安全。如果七大鬼王失了手,他们早晚会找到这里来。” 芙蓉城和碧梧宫来的高手尽管都不是绿云鬼母的对手,但两家实力雄厚,这点人手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况且十洲三岛有和天庭分头抗礼的实力,世间道派一多半都渊源于此。十洲三岛的人若想召人助战,必然应者云集,到时援军源源不绝而来,绿云鬼母纵有通天手段也抵挡不了。 “不行的话,咱们就离开万鬼窟躲一躲吧。” 转念即此,花含烟心下微感茫然,天下之大,她也不知能躲到哪里去。 “那枚蛟珠你试过了吗,对你的伤势有没有用处?” 花含烟潜到黑水河里窃取蛟珠,虽然差点丢了性命,总算不虚此行,将蛟珠取了出来。 “我正想试试。” 绿云鬼母刚才坐在石床上,就是想试试蛟珠的效力,哪知明钦和花含烟闯了进来。 “咱们到里面去吧。” 这溶洞极为深邃,两人也没能走到尽头看过,行功疗伤是很私密的事,人多眼杂总是不好。 绿云鬼母点头答应,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来,在明钦和沈荷裳身上来回打量了两眼,“你不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她偷走吧。” 沈荷裳是绿云鬼母抓来的人质,将来对付来敌大有用处,她和明钦虽然没什么仇怨,毕竟立场不同,可不怎么放心。 明钦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找寻沈荷裳,趁着绿云鬼母不在的时候溜之大吉,倒是不错的主意。 不想绿云鬼母心眼挺多,并不打算放过沈荷裳。 “你救过花jiejie两次,我放了你和符云鹄也算抵过了,这个丫头刚才骂我,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放的,你想也不要想。”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