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香消玉殒
第六十九章香消玉殒 入夜,天亮欲黑之际,整个王府,院里院外灯笼挂起,亮如白昼。 很快,卫国官员陆陆续续赶来赴宴,卫王携王妃亲身招待。 一片热闹繁华盛景。 刘秀车驾随后即至,在帝国官员簇拥下,和卫王夫妇寒暄一番之后,各自入席,依次坐好。 卫王府占地极广,府内空间广阔,将宴会厅所有杂物桌椅等撤掉以后,甚至摆开了几十桌酒席。 在王府正中央,在酒桌前面,是个高大的戏台,戏台上已经布景完毕。 见众人落座,已经开始闲聊,戏班便登上戏台,开始唱戏,上台的花旦容貌极美,颇有风姿,声音甜亮。 她刚一上台,众人就安静下来,仿佛在一瞬间,府内灯光都在她的光彩照耀下,黯淡下来。 台下,刘秀微笑转身,看向卫王,刚要说话,瞥眼看到王妃正美目含情的看向自己,心中一动,话在口中含着,却说不出来。 卫王见状,眼眸中异芒一闪,对刘秀笑道: “殿下,这是本王特地从洛京请来的戏班,叫做成家班,不知您是否听说过” 说完面露得色,等着刘秀有所反应。 刘秀眉头一皱,还没回答,就听他身后人群一阵耸动,议论纷纷。 原来,“成家班”名头甚响,班主成傲人如其名,孤傲怪癖,性格乖张,唱戏看心情,如果哪天心情不好,就是皇帝请他入宫,他也不去,心情好时,就是乞丐让他唱两句,他也会郑重其事的搭台唱曲。 戏唱得好,脾气又怪,很快,成家班在洛京,甚至整个大汉都打出了名头,唱出了牌子。 以致最后,汉臣都以请到成家班赴府唱戏为荣,众人也多加吹捧。 所以此刻听到卫王说是成家班,众人心中如何能不吃惊。 就连皇帝都要费尽心思欲请不能的成家班,竟然千里迢迢,远道赴卫,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有几个没听过成家班唱戏的汉臣,更是一脸不可思议,忍不住站起身子,想要看个究竟,可惜台下呜呜呀呀,都在讨论,根本听不清楚,只好向旁人求证。 一时之间,说话声,争吵声,解释声声声入耳,宴会上乱作一团。 卫王微笑地看着众人喧哗,半晌,才转头示意众人安静。 台上的曲子悠悠传来,正是一曲别离苦。 刘秀平日不听曲,不知上面唱的什么,只觉得闻之悲苦,催人泪下,倒也好听。 他一皱眉,向坐在旁边的陈阜新看去,想要问他。 陈阜新是个戏迷,平日虽然一脸严肃,不好玩笑,但听到好戏,便本相毕露,此刻正陶醉在曲子里摇头晃脑,不可自拔。 似乎感受到了刘秀的目光,他急忙端正坐好,轻咳一声,向刘秀道: “殿下,老臣颇好此道,今日听有洛京成家班远道而来,心中欣喜不能自已,多有失态,望殿下恕罪。” 刘秀笑了笑,道: “不妨,我一向不听这些,只是觉得此曲颇为好听,却听不明白,烦劳陈相赐教。” 这就挠在陈阜新心里了,大凡听曲者,都爱炫耀,巴不得将心中所学所知所通,全部说出,此刻见刘秀询问,心中一喜,轻咳一声,讲道: “别离苦乃帝国名曲,对戏者要求颇高,唱法上讲究劲健婉转,又要刚柔相济,步法转身皆有要求。 殿下请看,现在唱的这一句朝夕寒食相伴,不见君相知,夜夜泪洒鸳鸯帕,数年间,未有一词相送,离别苦,在人间,盼君君不来,望君君不至,泪眼婆娑在步子上,就要求左六,右七,分毫不差,拿捏得当” 话音未落,见成家班众一曲下来,音律婉转,步行不乱,忍不住高声叫“好” 这一声喊,将刘秀吓了一跳,好在身后众人咸从高喊,掩饰过去。 陈阜新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行为适当,继续兴奋道: “这别离苦故事倒是平常,讲的是一个行将没落的世阀家,大小姐,其父为了家族富贵,将她许配给了当朝王爷,却不料寄居在她家的远亲表哥和她早就暗声情愫,互相恩爱,奈何表哥性格懦弱,竟不敢开口求婚阻挠,以至小姐远嫁,两人分别。嫁后,她虽贵为王妃,但王爷对她并不伤心,甚至刻薄待她,以致她终日以泪洗面,栖栖遑遑,了此一生悲哉,悲哉” 说完,叹了口气,又咿咿呀呀的唱了几句,才告罪一声,转过身去,看向戏台。 而刘秀不知何时,已经牙关紧咬,有泪欲泪,呆坐不语,仿佛痴了一般。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名字在那里不停回荡,盘旋: “子瑜” 喧闹渐渐远去,蓦然回首,在历从前。 树下花前,明月之下,自己和她牵手相伴,互诉衷肠。 恍惚数载像一场梦 细思,良久,自己可曾有一日将她忘记 只是,想着念着的是爱恋,还是悔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抬头,看着戏台上,一板一眼铿锵有声的花旦,心中百味杂陈,不能自已。 “殿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刘弘文,眸中惊醒之色一闪而过,“此曲如何” 刘秀笑笑,若无其事的回道: “卫王爷有心了,只是我对戏文一窍不通,辜负了王爷心意,惭愧。” 刘弘文哈哈大笑,道: “本王也听不懂,只觉得呜呜哇哇颇为难听,倒是王妃喜欢,时常念叨成家班,就借了这个景请他们来唱,没想到殿下心中不喜,本王甚是惭愧。” 刘秀笑着谦让一番,瞥眼见到卫王身边,一身盛装打扮,正安静的看向戏台的王妃刘子瑜。 从这里看去,只见刘子瑜一脸恬静,抬着头欣赏戏曲,似乎沉溺其中,再也不理这世间俗事,再也不管身边的两个男人。 在一瞬间,刘秀突然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如同深不见底,宽不可跃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两人是那般遥远。 在她心中,是否还有自己半分影子 心,猛地痛了起来,如同当年两人分开之时,那只温柔的手瞬间冰冷,甩开,远去。 此生再也无法握住 就在这时,一片叫好声突然想起,刘秀猛地吸了口气,回过神来。 戏台上,已经开始演另一出戏了,他隐约听陈阜新在念什么“回头不晚,相携白首。” 他心里又是一颤,却再也没有勇气去问此曲何名,有何来历。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卫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倒不是向自己说的,他下意识转头,只听卫王向身旁的刘子瑜道: “王妃,一曲终了,你和殿下也算古交,相识多年,分别数载,如今殿下千里而来,你理应敬一杯薄酒,聊表心意。” 说完,向身后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点头从桌上取酒,将杯子斟满,双手送到王妃面前。 刘子瑜身子颤了一下,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卫王,又看了一眼刘秀,缓缓站起,接过杯子,走到刘秀面前。 卫王随手将酒坛推到她的手边。 她转过头来,朝刘弘文一笑,点了点头。 一笑倾城,却有凄凉之意。 刘弘文心中暗叫不妙,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盯着王妃动作。 只见刘子瑜若无其事的看向刘秀,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心死,如灰,往事如烟散灭,都过去了,都忘记了。 身如行尸走rou,何必恋世不往 她看着刘秀,也不给他倒酒,举杯笑道: “殿下远道而来,又是故交,我身为卫王妃本应尽地主之谊,敬殿下一杯,奈何殿下您不胜酒力,无一杯之量,是以独饮告罪,殿下以茶代酒,也无不可请” 说完,端起酒来一饮而尽,卫王刚要伸手拉她,已经来不及了。 刘秀眉头一皱,惶然无措,下意识就要伸手去端酒杯,陪饮。 但刘子瑜似乎喝的太急,被酒水呛着,猛地咳嗽起来,想要掏手帕掩唇遮盖,不曾想动作过大,将酒坛碰倒在地。 只听“呛啷”一声巨响,瞬间酒香四溢。 众人吓了一跳,猛地抬头向这边看来,整个宴会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成家班还在那里咿咿呀呀的唱着悲曲。 卫王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 大厅里,许久都没人敢发出声音,只有宋训文夫妇二人猛地站了起来。 半晌,卫王看了刘子瑜一眼,涩声道: “怎么,怎么样” 刘子瑜没有回答,转过头去,向戏台看去。 只见上面的人根本没有受到这边影响,正在唱着一曲叹无情。 “凄凉宫里无人,冷冷清清,冷冷清清,郎君自有他人伴,孤苦,孤苦,天凉如秋,心冷如冬” 刘子瑜跟着唱了几句,凄然一笑,嘴角突然渗出鲜血,倒了下去。 本人对戏曲一窍不通,文章中所谓的两首“曲子”全是自己杜撰之词,甚至有词、曲杂糅的嫌疑,贻笑大方。 写这个只是为了应“别离苦”之景,前文有刘秀和王妃刘子瑜的故事,这两首曲子不过是从侧面又通了一遍,给了一个交代。 之前说过,我对刘子瑜这个人物很喜欢,也可怜她,其实今天这一章,给她个结束,心里挺难过的。 至于音韵不通之处,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