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西京乱(二)
热门推荐:、、、、、、、 听到这句话,王向佐耸然动容,呢喃半晌,也没有做出回答,皇帝见状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问道: “刘秀那里情况如何了?” 王向佐见皇帝转移话题,这才偷偷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躬身回道: “启禀皇上,殿下如今正在筹措粮草等待北伐,如今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皇帝皱了皱眉,沉思起来,过了好一会才道: “嘿嘿,北伐,时光荏苒,眨眼间事情,这就要北伐了吗?没想到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最先死的反而是身体最好的慕容恪,真是想不到” 说完,他眯起眼睛,转头向北望去,只见远处天空中有雪花飘落,遮住了视线,挡住了那里的江山风景。 半晌,他目光一闪,站直身子,神情肃然,看着王向佐道: “大汉许久不有兵戎,士兵们该变得懒散了,既然刘秀有意北伐,就给他个机会,不过” 他突然拍了拍王向佐的肩膀,冷冷道: “你要记得,帝国境内,所有的兵权应该都在朕的手里,即使领兵的那人是朕的儿子。” 王向佐心中一凛,感到头上又有冷汗下来,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变色,垂首应道: “臣知道该如何去做了。” 皇帝神情一松,欣慰的点了点头,笑道: “好,你去准备吧,朕今天还要会一会蜀国特使赵轩,看看沐阳那个老家伙到底是何居心。” 说到这里,他把目光重新投向西北方向,沉声道: “不管结果如何,待朕下令大军开拔,驻守汉蜀边境之后,你就率领东路军前往平衍,助刘秀一臂之力去吧。” 王向佐急忙拱手应是。 天外,风更大了,吹得星点雪花乱舞,遮住了视线,最后吹散在地面各处,缀上一层白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皇帝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想到一个词语,江山迭代。 他把拳头握紧,看着白雪飘落化水不见,眼睛慢慢的眯了起来。 在他身后,王向佐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君臣二人,就这样在这渐渐寒冷的早晨,沉默站立。 燕国,都城碎叶。 即使已是冬季,从辽阔的荒野上吹来的风依旧带着一丝干爽,扑面而来,仿佛亘古至今,不论寒暑,这里的空气都是这般枯燥,缺少水分。 这也是他们向往南方的原因啊! 仅仅是隔了几座山川,气候地貌便截然不同,燕国的百姓仿佛成了上天遗弃之民,在这荒凉之地,苟且偷生。 就连目光所及之处,也被山川阻挡,看不到那里带着氤氲水分的空气,看不到那里春天的草长莺飞,看不到那里冬天的白雪皑皑。 就连看一眼,都不能够么,抬头问苍天,何其不公! 碎叶城外的山顶,树叶落尽,光秃秃的山头上,乱石嶙峋,在冬季寒风吹拂中,扬起一片尘土,黄色飘扬,遮盖住这些石头,遮盖了人们的视线。 远远看去,远处也是一片黄沙,这种场景已历千年,不知何时方休。 现在南面卫国,已经开始下雪了吧? 燕国皇帝慕容丹站在一块石头上,面南而立,目光透过飞扬黄沙,看向南方,看向那个让帝国历代帝王都心之所向的南面之国。 其实他们仅仅是为了摆脱这里,不再与黄沙相伴而已。 他们不过是想借一方土壤,扎根生存,让帝国百姓不再受这荒野贫风之苦。 可是他不一样,此刻他宽厚平和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眼眸深处也是平静如水,但内心深处却几乎是在咆哮一般,嘶吼: “朕,要的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卫国江山,朕,要的是这整片土地,成为这片天下所有人的共主!” 从远处吹来的山风仿佛从来没有减弱过它的威力,夹杂着碎沙细石,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但慕容丹却笔直的站在那里,承受风吹,身形丝毫没有变化。 只有他的衣服随风飘舞,烈烈作响,如同一面矗立山间的旗帜,起伏不定。 在这寒风肃杀的早晨,空气中显得有些沉闷。 就这样站了半晌,慕容丹身后,国相慕容沣上前一步,低首行礼道: “陛下,早晨风大,不要受凉了。” 慕容丹听后憨厚一笑,点了点头,对慕容沣笑道: “承蒙丞相挂怀,朕这就离山回宫。” 慕容沣刚要应声转身,安排侍从摆驾,还没动身,就听慕容丹突然摆了摆手,对慕容沣身后一直低头不语的镇南大将军上官宇,开口问道: “上官将军,你常年在燕卫两国边境,定边城内驻守,因你刚回碎叶不久,难得休息,以致今日才见,也就不曾问你在国都还住的习惯吗?” 上官宇听后急忙从慕容沣身后走出,躬身回礼道: “臣多谢陛下挂念,臣在都城十分习惯。” 慕容丹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不知较之定边城如何?” 上官宇目光一闪,低头应道: “臣觉得越往南越好,听说东平城气候宜人,可惜臣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未曾到过哪里。” 慕容丹听后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上官宇的肩膀,回道: “大将军志向不小,朕十分欣慰,只是你这次回京,朕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回定边城,恐怕会让你有些失望。” 上官宇吃了一惊,抬头看着慕容丹,诧道: “不知陛下” 慕容丹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朕虽然不如先皇英明睿智,但也清楚藩镇力保朕登基皇位的目的和想法,”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看了上官宇一眼,继续道: “哦,朕还差点忘记了,大将军也曾在先皇面前直言觐见,求他不要有废储之心,将军大恩,朕一日也不曾忘记。” 上官宇心中一凛,只觉得口里有些发干,干笑回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臣愧不敢当。” 慕容丹看着他,眸中并无波澜,淡淡道: “对了,上官将军,你一向在定边驻守,不曾离开,朕想问你平衍局势如何?刘秀是否有动兵迹象?” 上官宇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拱手应道: “自从卫国另立新王刘洪武之后,刘秀就陆续向平衍调兵,老臣前几日听说刘秀愈来愈不安分,恐怕真有北上之心,所以陛下多次征召老臣回都,老臣都斗胆推辞,并非对陛下心有不敬,的确是心有顾忌,不敢擅离职守。” 说完,又行一礼,等待慕容丹说话。 慕容丹目光一闪,突然冷笑一声,道: “听说?不知上官将军是听谁说的?” 上官宇心中一凛,自知失言,幸亏山风凌厉,才没有冷汗下来,他脑中念头急转,嘴里干笑道: “臣在平衍布有眼线,已有十多年了,不曾被人发觉,臣很多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得来,但老臣一向谨慎,对他的话并不十分相信,所以用了‘听说’一词,还望陛下恕罪。” 慕容丹听后点了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如此逼问倒是朕的不是。” 上官宇听后刚要开口,却见慕容丹看了他一眼,突然道: “上官将军,朕有一事相求” 上官宇听到这里先是一愣,然后猛地跪下,叩首高呼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陛下但请吩咐,虽万死不辞!” 慕容丹把目光移到上官宇身上,半晌,上前一步,将他扶起,笑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朕自从登基之后,一直睡不安稳,甚至夙夜难眠,想来想去,只有将军您有良方医治,将军放心,治病的药方,朕已经有了。” 上官宇眉头一皱,想了半晌才躬身回道: “臣愿用陛下方子试上一试。” 慕容丹笑了笑,不知怎么,上官宇突然觉得他看似憨厚的笑容中隐藏着难以明说的狡诈,他眉头一皱,刚要低头,却听慕容丹笑道: “朕希望上官将军能够药到病除啊,若稍有反复,朕就更睡不好了,毕竟不仅南面卫国刘秀虎视眈眈,就连朕的几个皇亲兄弟都在看朕笑话呐。” 上官宇听他突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里咯噔一下,赔笑道: “臣一定不负陛下期望,率军扫平叛逆,让陛下夜能安眠。” 慕容丹哈哈一笑,拍了拍上官宇的肩膀,道: “那朕就等上官将军的好消息了,另外,” 他顿了一下,看着上官宇,目光一闪,笑道: “你刚才说刘秀有北上伐我之心,定边城内驻军有十数万人,岂能有一日群龙无首,一旦卫国突然来袭,定边堪忧,而将军又要率兵讨伐各路不服藩镇,分不开身,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宇咬牙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拱手道: “臣推举一人守卫定边,可保国门不失。” 慕容丹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迎着山风淡淡道: “哦?是谁,说来听听。” 上官宇沉默了一会,回道: “臣失言了,臣思忖良久,并无上佳人选,一切但凭陛下安排吩咐。” 说完,退后一步,沉默不言。 慕容丹听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上前一步,走到山上边缘,扶着山崖边上的一颗树,面南迎风闭目。 山风扑面,有一股豪情顺风而来,那是从南方吹来的风啊,恍惚间隐隐有些湿气,让人陶醉。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