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进宫（两章合一）
齐宸靖拍了拍康妍，“我说过，不会等太久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太后和皇上亲口同意我们的婚事，并为我们赐婚的。” 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笃定，显然他已经有了主意。 康妍却并没有他那么乐观。 太后和皇上现在防齐宸靖跟防贼似的，视他为眼中钉，rou中刺，恨不得齐宸靖不在这个世上，若不是因为这个，他们也不会千方百计的去破坏陈家和齐宸靖的关系。 让他们俩亲口为自己和齐宸靖赐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得经过细心的筹划。 康妍默了默，才开口：“不管做什么，你小心就是了，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齐宸靖嘴角微翘，亲了亲她的额头，“放心吧，我有分寸，上次春猎就是因为我太大意了，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提起上次春猎的事情，康妍便想起春猎所引起的孟子寒和陈可萱的亲事。 “你到底是怎么答应我外祖母的？仅仅只是权宜之计吗？”她好奇的问。 虽然福韵大长公主同她提过齐宸靖的说法，说定亲是权宜之计，等事情平息过后，他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但康妍直觉那不是齐宸靖真正的想法，她想听听齐宸靖真正的想法。 齐宸靖叹息，“当时的情况，只能让他们先定亲，我确实也答应了大长公主等风平浪静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婚约，只是我的私心里，孟子寒其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若不是因为身份的阻隔，其实他和你三表姐还是很相配的。” 这点可康妍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身份是个很现实的东西，我四舅舅和四舅母绝对不会同意我表姐嫁给孟子寒的。” 她虽然只见过四舅母一次，但是看她疼宠陈可萱的劲头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同意女儿嫁给一个护卫。 “那也不一定，”齐宸靖开口道，“孟子寒不是我的奴仆，相反，他的家族曾是前朝赫赫有名的大族，只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出仕，我想他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武将，将来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 康妍明白过来，齐宸靖同样是在用拖来为孟子寒争取时间，他想让孟子寒做武将，将来有了身份品级，估计不会有人再说他们配不配的话题。 只是不知道陈可萱可能等那么久。 “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孟子寒若是做了武将，对你也有好处，只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毕竟他是你的护卫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太后和皇上只怕不会允许他做武将的。”康妍开口道。 齐宸靖又何尝不知，只是孟子寒，老江，老王，刘文清几人都是真心跟随他，他自然也要尽力为他们筹谋。 “你啊，别跟着cao心那么多了，”齐宸靖又一次亲了亲她，“太后这几日肯定会招你进宫，你还是好好准备一番吧，若是问起你的亲事来，你只管装害羞不说，交给你外祖母去应对就好了。” 福韵大长公主肯定知道如何说才能堵住太后的嘴。 齐宸靖猜测的不错，过了两日，太后果然下了懿旨，召兰心郡主康妍进宫。 福韵大长公主便也向宫里递交了牌子，说康妍第一次入宫，由她带领着康妍进宫向太后请安。 两日后，康妍按照郡主的品级收拾妥当，跟着福韵大长公主进了皇宫。 大梁的皇宫沿用前朝，在此基础上只做了部分修建，并不是很大，她们一路从端阳门进了宫，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了小半个时辰，往左一拐便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周围栽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中间围着一簇奇形怪状的假山，假山上有着淙淙的流水而下。 此处又不是御花园，怎么会在重重的宫殿中多了这样一处地方。 康妍纳闷，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福韵大长公主脚步便停了下来，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正前方的假山处，片刻才徐徐开口，“这里当年曾是庄妃住的青莲殿。” 庄妃？康妍一愣，那就是齐宸靖的生身母亲颜忆诗生前的住所了。 自己的父母当年便是从这里逃出了皇宫吗？ 康妍的眼神下意识的停留在了重重花海中包围着的一处假山群。 想起程夫人当时说的话，康妍心里暗自猜测，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程夫人所说的出宫的密道是在这处假山中吗？ “青莲殿当年被大火付之一炬，太后怕当时的先皇触景生情，便没在让人重修青莲殿，而是改成了一处小花园，叫西花园。”福韵大长公主显然对皇宫十分的熟悉。 她的眼神也停留在了假山处。 这个地方她以前走过无数次，也无比的熟悉，因为她一直认为她的女儿死在了这个地方，却没想到假山里另有洞天。 在西花园逗留了片刻，福韵大长公主才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又穿过一个甬道，往右一拐，便到了太后所住的安泰殿。 太后刚刚四十出头，单眼皮，高鼻梁，嘴唇紧抿显示两边的法令纹更加的深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 康妍正正经经的行了叩头礼，行礼的时候心里五味陈杂，前面上首坐着的有可能是杀害她父母的仇人，但是她却不得不向她大礼参拜。 福韵大长公主按辈分来算的话，太后都应该叫她一声姑母，况且她又有太祖皇帝钦赐的圣旨，所以不用向太后行礼。 太后安然的受了她的礼，才笑着吩咐身边的宫女将康妍搀扶起来，“好孩子，快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 康妍依言上前走了几步。 太后怜惜的拉起她的手，“可怜的孩子，香宁早早去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幸亏你外祖母将你找到带了回来，否则........” 康妍低着头做伤心状，并不答话。 福韵大长公主脸色却冷了冷，眼神快速的闪过一道锐利，若不是太后从中作祟，她的香宁也不会早早去了，她们母女也终有见面的一日。 太后顿了顿，便又问起康妍：“多大了，可定下亲事？” 康妍想起齐宸靖的叮嘱，便摆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只低着头不说话。 福韵大长公主淡淡的道：“太后说笑了，这孩子守了三年的孝，怎么能定亲？” 言下之意讽刺太后不知礼仪规矩。 太后心里暗恼，面上却不便发作，表情讪讪的，“哀家也是一时糊涂，本是想关心这孩子，若是没有亲事，就为她找一门好亲事。” 福韵大长公主嘴角扯了扯，“我替妍儿谢谢太后娘娘疼惜，她今年十七了，这次进京我就想着要替这孩子相看一门好亲事，香宁最是疼她，我必不能让她受任何的委屈，哪怕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太后心里一动，眉眼细细又打量了康妍片刻，听说在麻城府一直打理着家中的生意，想必也是有几分聪明的，不过到底是在民间长的的，不知道规矩礼仪到底怎么样。 心里盘算了一番自己娘家这边是否有适龄的男儿，看福韵大长公主的性子，对这个外甥女非常疼惜，若是能嫁入自己娘家，陈家就彻底的不会再支持安王了。 之前她也和皇上讨论过拉拢陈家的办法，拉拢无非就是赏赐金银财宝或者联姻，陈家不缺金银财宝，可若联姻吧，福韵大长公主最小的孙子陈逸康都已经定下了亲事，重孙子辈的又太小，孙女那边唯一一个适龄的陈可萱还被她们设计与安王的侍卫孟子寒定下了亲事。 现在有了康妍，若是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定能彻底的离间了陈家和安王。 太后笑道：“大长公主若有合适的人选尽管来跟哀家提，改日，再过两个月哀家的寿辰，到时还请大长公主带着妍丫头进宫来热闹热闹。” 不管太后心里多么不满福韵大长公主，表面上她都要表现出敬意来，毕竟福韵大长公主的身份比她还要高。 “太后娘娘过生辰，自当进宫朝贺的。”福韵大长公主应了下来。 这也算是康妍第一次在京城社交圈中的亮相，她没道理不带康妍来。 太后又赏赐了康妍好些东西，“........都是些小玩意，拿去玩吧。” 康妍行礼谢过。 福韵大长公主便打算告辞，这次进宫本就只是打个照面，真正的较量都在后头呢。 福韵大长公主刚准备带着康妍走出去，却传来太监一声尖利的叫声，“皇上驾到。” 皇上进屋来眼神在地上跪着的康妍身上停留片刻，只见其低垂臻首，看不太清楚长相，只看得到长长的睫毛微颤，穿了件鹅黄圆领烟绿竹叶纹样上衫，衬得露出一截的粉颈更是洁白如雪，下身着浅蓝色绣缠枝梅花的长裙，整个人清新淡雅。 “真是巧，姑祖母也在这里啊。”皇上先是问候了福韵大长公主，然后才叫康妍起身。 鹅蛋脸，柳叶眉，翘直的鼻梁配上小巧嫣红的红唇，看起来倒是个美人胚子，皇上心里一瞬间转过几个念头。 “这位应该就是香宁郡主留下的女儿了，朕记得封了兰心郡主是吗？”皇上眼神柔和的问康妍，看不出其眼底的情绪。 康妍视线略微下垂，答道：“是。” “嗯，算起来你还是朕的表妹，以后没事多进宫来玩吧。”皇上的神情十分的平和，“太后年纪大了，可以进来陪太后说说话。” 康妍点头应下。 从安泰殿出来，再一次走上长长的甬道时，康妍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进宫来，碍于福韵大长公主的面子，太后和皇上都会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是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小小的紧张。 从甬道里左拐出去，又看见了曾经的青莲殿的旧址，远远的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眨眼间便走到了她们的眼前。 “你是谁啊，从哪里来的？”小小的男童长的粉雕玉琢，大眼睛，仰头看着满头银发的福韵大长公主，又困惑的看了看她身后的康妍。 眼中满是好奇。 这应该就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子嗣大皇子了。 福韵大长公主笑着躬身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孩子，去玩吧。” 大皇子眨眨眼，对于没有得到答案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又跑远了，不远处有宫女跟在身后小心的看护着。 “稚子无辜。”福韵大长公主扭头对着康妍低声道，“许是外祖母老了，这几年心越发的软，你和靖儿总是要和他们对上，但是，妍儿，记住外祖母刚才说的这句话。” 康妍明白，福韵大长公主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太后和皇上，她是叮嘱自己不管将来怎么样，别伤害大皇子。 她不会，相信齐宸靖也不会，康妍脸色一肃，郑重的颔首。 福韵大长公主和康妍走后，皇上问太后，“觉得怎么样？” 太后皱了皱眉，“看不太出来，今日拢共也没说几句话，都是大长公主再说，看起来是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不过听说她在麻城府一直打理着家中的生意，想必也是有几分聪明的。” 聪不聪明不是他关心的问题，皇上只关心康妍是否有利用价值。 “福韵大长公主很重视疼爱她就足够了，足以让我们用她来做文章。”皇上想了想，“母后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这是问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来配给康妍，以拉拢陈家，这个主意之前他们母子俩就已经讨论过了。 他们定的人选是太后娘家镇宁侯董家的人，镇宁侯是太后的兄长，皇上的舅舅。 “你舅舅有三子，现在唯有旭哥儿没有成亲了........”太后脸色有些踌躇。 “董旭不行。”皇上打断太后的话，否定了她的提议。 董旭是镇宁侯的幼子，自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整日里留恋花街柳巷，是个纨绔中的纨绔。 他们是要拉拢陈家，又不是要害陈家，要找自然得找一个差不多的人来，这样福韵大长公主才有可能同意。 若是知道他们想撮合董旭这个纨绔子弟和康妍，估计福韵大长公主想都不会想，便会杀进宫兴师问罪。 太后岂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可是没有其他人了，要不就是旁支董家的子弟。” 用董家其他的子弟，太后也不放心啊，况且旁支的子弟哪里能和她的侄子想比。 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呀。 太后斟酌了片刻，“要不让旭儿试试，他最是喜欢温柔乡，最擅长哄女孩子，到时若是康妍那小丫头自己愿意，福韵大长公主只怕拦都拦不住。” 那个少女不怀春啊，她就不信混迹惯青楼楚馆的董旭还能哄骗不了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子。 只要旭哥儿得了手，福韵大长公主就是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皇上明白了太后的意思，“朕再想想吧，母后这条计策虽然好，但要考虑效果。” 别到最后，福韵大长公主咬牙承认了亲事，心里却恨他们恨的要死，岂不是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他要拉拢的是陈家，至于康妍，不在他考虑的范围。 皇上只担心福韵大长公主的反应。 现在陈家表面上虽然是和安王反目了，他派的暗卫也没见到什么两家暗中往来的异象，听说安王身边那个侍卫已经不见了。 他估计是齐宸靖悄悄处理了那个护卫，目的就是想让陈家消气。 如果那个护卫死了，陈家三姑娘和那个护卫的亲事就不了了之了，再过一段时间，大家也就渐渐淡忘了此事。 时间一长，陈家的气也就慢慢消了。 所以，他要把握住时机，早日将陈家拉拢过来。 “反正还有时间，哀家的意思是想等到我寿辰那日，让旭儿见机行事就是了。”太后缓缓说着自己的打算。 皇上没有反驳。 过了片刻，才又提起一件事来，“康家此次进京的除了康妍，还有她的弟弟，今年十三岁了，虽说是过继到香宁郡主名下的，却也不好不封赏，朕打算赏他一个骁骑散卫，母后看呢？” 骁骑散卫是个五品的闲职，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太后自然不会有异议，她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安王的禁足令快到期了，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上次只是让他禁足半年，实在是便宜了齐宸靖，太后想想就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的又岂止太后一个，皇上心里也十分不舒服。 “安王身边那个护卫已经不见了，肯定是他悄悄的将人处理了，”皇上重重的冷哼一声，“看不出来，他倒是个乖觉的，平日里那护卫也算是对他忠心耿耿了，没想到他倒是心狠手辣。” 听到齐宸靖已经将身边的护卫处理了，太后的脸色变了变，“他这是在想陈家示好呢，不行，趁他现在没有了助力，必须尽快的料理了他。” 皇上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他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齐宸靖行事一向狡猾，想抓住他的把柄，让皇上有借口发落他并不容易。 “没有借口，那就像办法给他制造借口，”太后冷哼，“哀家就不信，他身边的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身边的人？皇上心里一动，想起苏家来，一个念头慢慢的浮起。 “要不就恢复苏家的爵位，让苏家人进京吧。”他开口道。 让苏家进京？太后眉头一皱，“那岂不是给他添了助力。” 皇上摇头，脸上浮起一抹讽刺，“是不是助力还两说，朕派去麻城府的人查过了，苏家三房一家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若是进京了，岂能不借安王的势，到时想抓把柄岂不是容易许多。” 想让一个人犯罪，首先得为他创造犯罪的条件。 太后明白过来，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意，“既如此，皇上就尽快下旨吧。” 从宫里出来，康妍便安心投入她的花园的筹建中，小九则被福韵大长公主安排进了国子监读书。 他虽然被封了骁骑散卫，但是该读的书还是要读的，况且他一直记得福韵大长公主的要求，只要他考中了秀才，陈家舅舅就会送他去军营历练。 陈家现在虽然不带兵，但是军中还是有不少陈家当年的旧部，安排个人进军营不是什么难事。 新花园在城西，其实并未出城，从碧波胡同沿着一直往西走，大概有半个多时辰的路程就到了。 四周住了不少人家，倒也不显得荒凉，能在人群集聚地找到这样一片地方，倒也难为了当初李掌柜他们。 康妍为她的新花园起名“天香苑”，里面分别按照大梁最南边，最北边，最东边和最西边的风景和习惯布置，并栽种不同的花草，搭建成不同的风景。 九月初，皇上突然下旨，念在平北侯苏晋曾抚育安王长大的份上，将功抵过，不再追究苏晋曾经的罪过，恢复苏家平北候的爵位，由苏二老爷袭了平北候的爵位，着令苏家进京谢恩。 康妍听到消息后，心里一惊。 齐宸靖听了她和苏老太太的建议，并没有提起过为苏家平反的事情，为何皇上会突然下旨恢复苏家的爵位？ 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要利用苏家对付齐宸靖了。 想起苏三老爷在麻城府闹的那些事情，康妍就觉得一阵头痛，可以预感到苏家人如果进京，齐宸靖的处境肯定会不妙。 福韵大长公主倒没有太忧心，“无需太担心，苏家老太太是个果断的人，她不会让苏三老爷一家拖靖儿的后腿。” 她见过苏老太太，是一个十分有智慧有果决勇敢的人。 见外祖母如此说，康妍的心略略定了下来，自己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动不动就有些草木皆兵的感觉。 齐宸靖如今还在禁足中，康妍知道他就算是禁足在府中，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暗中肯定会布置一切的。 再说，苏家就是接到圣旨，再到进京，最快也要经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中间的时间，足够齐宸靖安排了。 想通了这些，康妍便心稍稍定了下来，同福韵大长公主告辞，回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她这些日子和小九搬到了宁国公府小住。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看到凉亭里伫立着一个略显单薄的少女，双眉紧皱，一脸的愁思，康妍想了想，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