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险求富贵
顿了顿,山岚又道:“我这回进城是传话来的,等烧了病鸡儿,再过两天我才能来。” 金穗点点头,忙嘱咐他:“你说得对,可莫因着嘴馋吃病鸡儿,小鸡儿没了便罢了,明年再养就是,人染了病,可就没那好打发了。这话,你也跟珍眉提提,我们自家的病鸡儿吃不得,去了别家也不能吃。” 金穗这会儿可顾不得染病的鸡了,作为一个经历过禽流感恐慌的现代人,对发瘟的鸡避之唯恐不及。 山岚答应着,又问起金穗在城里住得可舒心。 “有啥舒心不舒心呢?住一天儿,我心疼一天儿,不晓得要花多少冤枉钱呢!”金穗想起祝叶青送的二两碧螺春,让山岚在外面等一等,她回屋把茶叶分作两包,大的给了山岚,小的留下待祝叶青问起时也好有个交代。 “这是碧螺春,就是上回那个祝掌柜送给我的。山岚哥哥,你且先拿到市集上,能卖两个钱是两个钱。”金穗将包裹递给山岚。 山岚惊讶地接过,并未多问,还想着鸡瘟的事儿,嘟哝道:“要是顾大夫能给小鸡儿瞧病就好了。” 金穗一笑,正要说两句玩笑话,突从拐角处传来顾曦钧的声音:“你要是小鸡,我就给你瞧病!” 冷冷的话音刚落,帘子一掀,顾曦钧便进来了,看到山岚在这里,眉头狠狠一皱。 山岚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且顾曦钧话里带着火气,他吓得手一抖,茶叶包掉在地上,忙弯腰去捡。 顾曦钧却是个鼻子灵敏的,冷哼道:“祝掌柜给你两茶叶说是碧螺春,就果真是碧螺春了?随便他捡两片树叶也把你们糊弄过去了。” 金穗不知顾曦钧的火气从何而来。她正尴尬,黄老爹笑着进来,把她和山岚挡在身后,说道:“是不是碧螺春,待我去泡一盏过来,请顾大夫尝尝。顾大夫见多识广,我们乡野小民比不上,能有片粗茶喝,也当是宝了。” 顾曦钧自知刚才的话说过了,哼一声转身便走。口中却冷然道:“既是从鸡瘟村子里过来的,知道那鸡瘟可能染给人的,以后且莫再来了。” 这话是对山岚说的。 山岚哪儿敢得罪他。忙应道:“我记得了,顾大夫。” “山岚哥哥,莫听顾大夫的。爷爷回来了,你跟爷爷说说话吧。”金穗等顾曦钧走远了才对山岚道,顾曦钧那话可真伤人自尊。不仅骂了祝掌柜,也暗指他们见识短。 她暗骂一句毒舌男,将来找个更毒舌的老婆治他。 山岚摇摇头,表示不在意,顾曦钧这喜怒无常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黄老爹唤来常给顾曦钧泡茶的小童,把茶叶交给他。剩下的仍包好了给金穗,然后亲自端了茶给顾曦钧。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顾曦钧此后便一直呆在药房里不出来。 山岚把对金穗刚才说的话又对黄老爹说一遍。然后急匆匆去了一趟市集卖掉茶叶便赶回家去了——他来时靠两条腿,回去时得赶时间才能赶在落日之前回家。 金穗想到自己忙活了一个春天,却碰上鸡瘟,心里就一阵揪着难受。 黄老爹安慰她几句,见她眉间仍含忧愁。便道:“昨儿的夜里,祝掌柜叫我过去说了些话。与你也有些干系的。穗娘儿,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金穗一惊,忙问道,“爷爷,我们为啥搬家?不是说要住在这儿的吗?” 如果单纯的搬家,金穗当然不会反应这么大,可黄老爹是在与祝叶青谈过话后说搬家,由不得她不上心。 “这事儿啊,你莫问了,总之,爷爷心里有数。”黄老爹笑着道,笑得有些勉强。 “爷爷,”金穗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声音软而急切,夹杂着nongnong的忧虑,“我们家只有你和我祖孙两个,我晓得爷爷心里有话,你没有商量的人,我虽小,拿不出主意,爷爷告诉了我,却能多少解些烦闷。爷爷,到底发生啥事儿了?” 闻言,黄老爹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流,直冲到眼眶里,金穗不但没减轻他的烦闷,反而增加了他的忧愁,平复了半晌方才道:“今儿的你也看到了,顾大夫脾气格外大,不为别的,只为姚家有位老太太需要顾大夫亲自看诊。那姚老太太就是我跟你说的,是当今太后的外祖母,也就是你娘亲救的少年的祖母。” 金穗温顺地靠在黄老爹的胳膊上,静静地聆听,适时地问道:“那这些跟我们搬家有啥关系?” “顾大夫搬去的地方很远,在梁州,与我们兖州的距离大概就是千里迢迢了。你的病有顾大夫才好得这快,他搬到梁州,我们不能断了药,也是得跟着他的。”黄老爹顺着金穗的羊角小辫,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昨儿的,祝掌柜请我去吃饭,为的正是这事儿。说我们家本来是恩人,你的病呢,是受他家小爷的连累,说要照顾你到痊愈为止。” 黄老爹边说,边琢磨。 他原不想让金穗小小年纪知道得这么多,可他们家从席氏救起姚家少年的那刻起,已经入了这趟浑水。他若不在了,金穗在这个世上的日子还长着,现在不成长,以后谁还能像他一样呵护她,给她成长的机会? 之前他打听清楚了姚家的景况,知是个机会,姚家能不能度过危机则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金穗眼中含泪道:“爷爷,都是我没用……” “这跟你没关系,”黄老爹截住她的自责,轻轻的声音透着慈祥和温和,“富贵险中求。你娘亲不明底里地救下姚家小爷,以玉作为信物,要他帮忙办成一件事儿,那姚家小爷是答应了的——这是祝掌柜私下跟我讲的。她既然有这个胆子,又得了那姚小爷亲自雕刻的随身玉佩,便当知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爷爷,我不明白……”金穗听得稀里糊涂,像入了重重迷障,可又觉得自己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