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蔽目（一）

    当一切都未尘埃落定的时候，春去秋来的路途中，遇见的是昨天的你们，还是并肩走向未来的我们？——蔽目

    当天的生日派对，留在B市的文超、少爷、二亮带着家属都来了。斛光交错间，赵彧跟每一个人碰杯，程伟和美娟看得胆战心惊，使劲儿拦，赵彧拂开他们的手，一杯杯干，喝的烂醉。

    赵彧坐在洗手间的地上，满身酒气，一遍遍给陈芷兰打手机，陈芷兰关机了。他对着手机桌面上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容温暖的陈芷兰喃喃：“陈芷兰，陈芷兰，我回来了，你也回来好不好！”

    程伟和美娟开车送他回家，赵彧吐得一塌糊涂，他抱着美娟哭：“陈芷兰，我爱你，原谅我！”美娟给陈芷兰打电话，依然没通。

    陈芷兰到达上海的当天晚上，手机掉进洗脸池，坏了。

    到了上海，她跟李欣先去会务组报道，吃过晚饭，她站在洗脸池前洗脸，想起手机一晚上很安静，拿出来一看，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她随手把手机放在洗脸池的台子上，等洗完脸抬头，发现手机自动滑落到洗脸池里，主动洗了个温水澡。

    拿起湿哒哒的手机，陈芷兰叹口气：“你的寿命也太短了，刚跟我不到一个月，就自戕，你是有多不爱我呀！”

    李欣听她自言自语，走进来：“怎么了，兰姐？”

    陈芷兰说：“我的手机溺水了！”

    李欣笑：“明天去修修吧！”陈芷兰摇头：“算了，先晾晾，回去再说吧。反正有你在，你给我当几天通讯员，辛苦点儿哈！”李欣说：“没问题，你请我吃韩寒开的那家店吧，叫很高兴遇见你。”陈芷兰拍拍她肩：“没问题。”

    赵彧又胃出血住院了。美娟站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给陈芷兰打了无数遍电话，没通。病房里，护士大声说：“第二次了吧，家属呢？不知道要戒酒吗？要不要命了。”程伟陪着笑脸，点头哈腰：“我们一定下次注意。”护士瞪了一眼，走了。

    程伟指着赵彧：“你说你，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美娟黑着脸骂骂咧咧的进来：“死孩子，怎么就联系不上。”赵彧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一声不言。程伟说：“出差，也就十天半个月，等她回来，你俩好好谈谈。兰子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她这几年这样，说明她还等着你呢。”

    美娟点头：“你这样，让她知道了，得多生气啊！你也知道，陈芷兰最恨使这种苦rou计的了。”

    在学校的时候，陈芷兰对宿舍里的一众姐妹撒娇耍赖，弄个小伤小病吓男朋友这样的事情很是不屑一顾：“一个连自己都不爱惜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别人爱惜。”

    赵彧走后，陈芷兰胃出血住院，美娟用同样的话将她噎个半死。陈芷兰答：“我就是死了，他也不会回来了。”美娟骂她：“他算个屁呀，你要好好的活着，必须好好活着，别自己瞧不起自己。”

    赵彧拿出电话：“grace，给我订明天去上海的机票。”程伟忙问：“你干嘛呀？”赵彧低声说：“我要去找她。”美娟吼：“你tm真是想死呢，等好了不行啊？”

    赵彧摇头：“我等不了！”

    程伟皱着眉：“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早跟她说了，能这样吗？她那个人看起来，面儿上硬的跟石头一样，心里软着呢。以前，你俩再吵架，你一句对不起，兰子连原因都不问，都原谅你！你就不能跟她道个歉吗？”

    美娟骂：“俩个狗东西，没一个省心的。你要是死了，她就真得守寡了。她为你守了七年的活寡，你tm就不能给她点盼头啊！想死，早死，你赶紧去死，我们给你俩准备好棺材，俩人一块埋了，早死早托生，趁早化蝶！tmd一对儿混蛋！”

    程伟抱着美娟，美娟捂着脸哭了。

    三天后，赵彧出院，飞往上海，找遍上海国际艺术节的每个演出场地。

    他在东方艺术中心看丹麦国家现代舞《璀璨黑钻》，她在文化广场采访沈伟的现代舞《声希》、《春之祭》。

    他在上海大剧院欣赏荷兰国家芭蕾舞团的《吉赛尔》，她在东方艺术中心采访法国马赛国家芭蕾舞团的《绝唱天琴座：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克》。

    陈芷兰采访完中央芭蕾舞团的《小美人鱼》，收拾好采访机，背上包往外走。忽然听见有孩子的哭声，她循着哭声走过去，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墙角哭。她走到孩子面前，蹲下来：“怎么了小meimei？”小女孩哭着说：“跟mama走散了！”

    陈芷兰站起身，四处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她轻轻拉起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泪眼婆娑的说：“jiejie，你陪在这里等mama好吗？”陈芷兰点点头。

    陈芷兰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风车，笑着说：“别哭了，这个送给你！”风车上小熊维尼和跳跳虎正弯着眼睛笑。陈芷兰说：“要开心啊，mama肯定会找到你的！”她伸手擦掉孩子脸上的泪。

    小女孩突然喊：“mama！”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女人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小女孩松开陈芷兰的手，扑进mama的怀里。孩子mama走过来，一脸歉意：“谢谢你啊！”陈芷兰微笑：“没事。”她蹲下身对小女孩说：“要牵紧mama的手哦！记得要开心啊！再见！”

    赵彧坐在外滩的长凳上，看着黄浦江的滔滔江水在面前缓缓流淌。夜幕降临，摩天高楼霓虹闪烁，灯火阑珊，黄浦江如流动的丝带，江上的船只流光璀璨，对岸的东方明珠格外显眼，灯光迷离闪烁，异常美丽。

    一个穿红风衣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小女孩看了一眼赵彧说：“叔叔，你为什么不开心，你也跟mama走丢了吗？”赵彧摸摸小女孩的头，没说话。小女孩将手里一个弯着眼睛笑的小熊维尼和跳跳虎风车递给他：“送给你！要开心啊！”赵彧微笑：“谢谢你！”

    他对小女孩说：“你也喜欢小熊维尼和跳跳虎吗？”小女孩点点头。赵彧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绚烂璀璨的黄浦江：“有一个jiejie最喜欢小熊维尼了，她有个愿望，就是有人能把她养的像小熊维尼那样圆滚滚的。”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转头看着他：“她的愿望实现了没？”他摇头：“那个说要养她的人走了。”小女孩问：“不回来了？”他笑了笑：“已经回来了！”晚风吹动风车转起来，穿红风衣的女人拉着小女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