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文昌书信
“……我把顺昌县主安排在了抱朴阁,是离你的踏雪斋‘挺’远的地方。” 纪二忸怩着,没敢继续说。 楼云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小子住的拙萍居当然离顺昌县主的抱朴阁最近。 两处只隔着一座小小的竹林子。 楼云心里啼笑皆非,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怎么回事,板着脸瞪住他。 纪二小心看向楼云,带着丧气之‘色’,嗫嚅道: “对不住,我马上就给你换屋子——我可不是见‘色’起意!我就是以为——” “以为什么?” 在楼云的‘逼’问下,纪二哭丧着那张晒红晒黑不怎么英俊的脸,道: “我以为你让我嫂子去接县主,是想和我牵线说亲呢。几月前你和我写信,不是说你这‘门’亲事也许是订错了人?你既然订错了人,自然是你的错,县主她何其无辜……” “……” 楼云很想劈面骂他一句见‘色’忘友。 赵德媛才住进纪府两三天。 他纪二最多就是那天跟着大嫂子接她回纪府,所以见过一面而已。居然就变成“自然是你的错,县主何其无辜了? 就算是他的错,但他纪二的兄弟情到哪里去了? 他就对赵德媛这样死心踏地了? 他以前相亲的那些宗‘女’,难道都丑到让他如此迫不及待的地步了? 楼云的脑子飞快转动。 现在让赵德媛和纪二顺利订亲当然是第一要事。 他现在不论干什么,都不如赵德媛另外订亲,更能在季青辰面前扭转印象。 然而,纪府里真正能决定这件事的其实是纪家四兄弟的老娘,赵德琳的婆婆。 鉴于他自己其实是没见过赵德媛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得了未来婆婆的欢心,所以楼云决定暂时不去‘cao’这个闲心,。 反正赏‘春’还有三天。 看纪二这样子,赵德媛应该是位美人。 她又是宗室县主,按说是最适合嫁到纪府的人了。 他单刀直入,道: “我看中的‘女’子也在你们家的‘女’客里。我并不会失礼,我只是有一两句话想‘私’下和她说。” 纪二先是不解。后是震惊。最后是一脸大喜,知道他果然是要和赵德媛退亲,他猛拍着他自己的‘胸’脯。道: “包在我身上,你说,是谁?” 然后马上就省悟了过来,“你要换到我那屋子。是因为那里离杏水溪近一些。看到画舫回港时,你去找机会和她说话?” 他坏水直冒。立时就开始出鬼主意,“那里也不方便说话,咱们改行程,明天让我嫂子不去游溪了……” 楼云心中欣慰。觉得这兄弟没有白‘交’,然而他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夏炎又急道: “我娘要是问起你这件亲事时。你千万要替我替县主说好话。我知道我娘,她和我大嫂子可不一样。她要喜欢一个人可太难了,我娘现在对县主不冷不热的……” “……” 楼云何尝不知道他老娘最不容易讨好,没好气地啐他, “原来你这挑剔的‘毛’病就是跟着老夫人学来的?刚才如意那小子还一直替你‘cao’心,觉得你对这事不冷不热的,傻得让他娘都着急呢——” 结果,人家可是屋子都换好了,就等着住得离赵德媛近一些,好献殷勤。 比他楼云的手脚快多了。 纪二正为楼云出谋划策,顾不上吃席,然而天‘色’渐晚,叠‘春’居掌起灯后,两边男‘女’客自然要回屋歇息一会,晚上再看水上百戏。 纪大公子就回屋子里等着了他的老婆赵德琳。 面对赵德琳期待的眼光,纪‘春’枝苦笑着摇着头,道: “由之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哪里能叫人套出话来?而且他和顺昌县主这亲事不是还关系着京城里的事?” 赵德琳当然知道信郡王那一系‘逼’着要赵秉林退亲的事,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说退亲对赵德媛有好处。 她撇嘴看着丈夫,也不叫他给她梳头了,只在妆镜子里瞪着他道: “由之是要升官为官家谋事的。赵秉林家可不是。他何必拉上他们一家遭这个罪?” “看你说的。” 闺房里的丫头使‘女’们早就退得了没影子,纪大公子站在老婆身后,爱不释手抚着她的黑亮长发,弯腰在她耳边一‘吻’, “赵秉林家那也是宗亲,他家这个县主之位,不还是官家的推恩吗?就比如你带到我衙‘门’来的季坊主,你是看在她的官位是由之保举的情份,我却是知道由之京城里的案子正需要她。咱们夫妻这不都是替官家尽忠谋事吗?好歹我也是你们赵家的‘女’婿……” 赵德琳也笑了起来。 “我是看着她一个人带着弟弟可怜,人也知礼。知道先来见了我,再求着引见你。外头新来的蛮夷‘女’人哪里有这样的心细?你也见过她,你看她是不是个夷人样子?” “我就在衙‘门’堂上见了她一回,高矮胖瘦都没看清,我怎么就知道这些了?” 因为明州蕃坊的旧新罗遗族里也有‘女’蕃首,所以纪大公子久经考验,深知此时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老婆高兴, “更何况,我们纪家的人娶的都是宗室,除了我老婆,我老娘,我两个婶子,其他的‘女’人哪里又懂什么是礼数?除了你们,全大宋的‘女’人不都是夷人了?” 赵德琳被他捧得笑颜逐开,站起来为他宽了官袍,取了幞帽。 她推着他坐下替他‘揉’肩,体贴地把楼云要不要退亲,你老娘天天看我不顺眼这样的事暂时摆在了一边。 “今日是老二做主人,让他自己忙去,我也陪夫人歇一歇。” 两个人手拉手,走到内间云榻上去甜甜蜜蜜地说一会儿话。 他们所居的枝暖阁,前头帘外灯光明亮。 正厅堂里悬着纪大公子亲写的东坡诗句。“一树‘春’风有两股,南枝向暖北枝寒”。赵德琳的亲信管家娘子们正安排戏酒,贴身养娘们则忙着准备两人的大衣裳,备着晚上看百戏。 而被赵德琳安排在附近万蕊园的季青辰,她也正坐在湘妃竹榻上,借着劳四娘手上的烛光看一封陈家刚刚送来的信。 陈文昌离去前,差人送来的书信。 看完后。她心里一块石头便也落了地。眼中的笑意浮了起来。 “大娘子。这……” 陪着她的劳四娘,也接了信看了一回,完全不明白她有什么好高兴的。“文昌公子他 要回泉州一趟……” 他就这样把你甩在明州,自己回去了? “他不回去和父母商量好,他能和我说什么?” 季青辰取了几上的热茶,吃了两口后身心舒畅。笑叹着摇了摇头, “他和咱们不一样。四娘你。招婿的事是你自己拿主意,连我你都只要打声招呼就好。 我的婚事也是自己作主,二郎、三郎并不会说什么。但他是晚辈,家里的聘礼都是他父母、叔叔拿出来的体已。他心里再明白陈洪是趁着三郎败走的时候故意为难我。他也不可能老是和叔叔对着干。” “话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大娘子,文昌公子以往能顶住他叔叔,那是因为他叔叔确实还有求于大娘子。有求于唐坊,但现在……” 劳四娘毕竟是老于世故的中年‘妇’人。和骏墨那样的十三四岁嫩小子大不一样。 她可不会觉得,陈文昌能这样有担当全是他够男人外加够深情。 她深知这说亲之事,如果想不伤和气,说到底还是看两户姻亲人家的家势是否相当,是不是谁也压不住谁。 否则,凭什么以往陈文昌都能说服陈洪,这一回他就非要回去先说服父母不可? 说到底,是唐坊这边正处于劣势。 “大娘子,三郎现在避在普陀港,文昌公子就算是回去说服了父母添换了聘礼,那也只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从订亲到成亲,这中间的事儿还长着呢。” 陈洪随时都可以找到机会,跳出再要抢夺西河道上的码头。 “我看陈洪……未必就是想订这‘门’亲事了。” 季青辰淡然一笑,和楼云说出了一样的话,却把劳四娘吓了一跳。 她连忙问道:“大娘子的意思是……” “我听说,他膝下只有一个庶子,这儿子虽然聪明俊俏最得他宠爱,却是个极古怪的‘性’ 情。我那年去蕃商大会时,就在泉我州城听说过那孩子闹着要出家的笑话……” 她沉思着,指尖夹着茶盖一下接一下地抚着茶面上nongnong的雾‘色’, “我要是陈洪,无论如何都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业的。他和陈家的二房关系极好。 陈文昌的哥哥并不出‘色’,陈文昌不仅是举人,自己又是要开书院的。我要是陈洪,这陈文昌岂不就是天上掉下来帮自己儿子的人?” “大娘子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担心大娘子和文昌公子成婚后,这家里的产业就算文昌 公子不争,大娘子却是绝不会不争的。” 万蕊园的内房外,悬着‘花’枝铜烛,地下铺着的雕‘花’白蜡砖沿墙角到了铺到了院子口。 砖墙边摆放着小泥盆子种满的七‘色’太阳‘花’,‘花’儿小巧可爱,颜‘色’明‘艳’。 季蕊娘这回也跟来了,正和李秋兰一起在外面看‘花’看得开心。 劳四娘心知,陈洪需要陈文昌这样有身份的举人支持他庶子的家主之位,既可以让陈文昌在族里挂职,又不用担心陈文昌突然不开书院了回头来抢家主。 但陈文昌要娶了季青辰,陈洪可就不敢用他了。 季青辰是唐坊坊主,也就是季家家主。 嫁给陈文昌之后,她要起了心从陈洪庶子手上争家产,当然是太容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