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见色忘友
李全一怔,倒也相信楼云的话。 他恋恋不舍地远远和姬墨打了个招呼,就结束了这‘门’他买不起的生意。 “楼兄弟你可不要唬我。江北榷场的粮商哪一家我没有‘交’情?那边就数黄氏货栈的粮最多最贵,那婆娘不是齐家商队里的?怎么她家的倒是要价最高的了?” 他撩着黑油夹绸袍,追着楼云一起上了楼。 暗地里,他却向跟在身边的随从王狗儿丢了个眼‘色’。 那婆娘要是有粮,他可不能放过。 “楼兄弟,刚才我听你的人在说什么佛会佛会的,你要是去庙会上遇佳人,怎么也不捎上哥哥我?” 如意坊是官酒楼,而且还是淮东节度使衙‘门’下属的酒库所有。 楼‘春’到了楼梯间,和酒楼管事低声说话,安排晚上去佛会时的酒席。 他没注意李全的眼‘色’,却看到他的心腹王狗儿留在了楼下马厩里。 这小子鬼头鬼脑地眼睛一直追着商队的方向。 不一会儿,那王狗儿就出了酒楼,看着季青辰的背影追上去了。 楼‘春’挑眉一笑。 他知道李全寨子里缺粮,这位楼云的义兄一心想要和黄氏货栈攀上‘交’情。 只要能见面商量,粮价总有办法可以砍下来。 这就是李全打的主意? 不过,听说李全这大头领在义军山寨里也是风流多情的。 比如那杜妍杜娘子。 她当初不就是为李头领伤了心,才在云哥闯寨子的时候使过美人计戏‘弄’他? 要不是这回李全带着她来了,楼云还真不愿意从牙缝里挤出一批粮食。 楼‘春’想到这里,急着要上楼去和楼云提个醒。 季娘子那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云哥好不容易等到她来山阳城了,可别中间出了岔子。 踏梯声连响,楼云早拖着李全上了如意坊三楼。 “楼兄弟,你和我说说,那婆娘是不是黄氏货栈刘管事的老婆?还是钱管事母家的姐妹?你既然认得就帮我们引介一下,我去和她攀攀‘交’情——” 楼云把他拖进了包厢,重重关上了‘门’,把家将和随从都留在了房外。 “你去攀‘交’情?” 三楼包间的雕红格子窗敞开,正看得到凌空架起的灯‘花’架子。 入夜后,如意坊前的‘花’灯就是山阳城的一景。 包厢除了对席的酒菜,还淡淡残留着官伎们的脂粉香气。 楼云一身玄‘色’披风垂地,脸‘色’比披风还漆黑。 他用冷眼瞪着了李全。 李全正解着自己的披风,被他鄙视外加警惕的眼光瞪得莫名其妙。 “怎么了,楼兄弟——” “你是见‘色’起意吧——” 楼云一脸‘阴’沉的盯视着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弄’粮草在金国泗州城、宿州、寿州城里劫绑了五六名富商家的‘女’子,叫她们家中用粮草来赎人。结果粮草到手了,那些‘女’子你也没有放走——” “胡说!” 李全眼中怒‘色’一闪而过,把披风一丢猛拍几案就要咆哮, “他们那几家胆敢告官,‘弄’来了金狗在宿州的保靖军攻打我们。我当然就不能放过他们, 否则人人都以为我十八连环寨好糊‘弄’了——” 然而楼云的神‘色’比他更冷更沉,面无表情地盯视着他。 “你打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们回去吧?听说你还纳了两个妾?” “……” 两相对峙之下,李全想着楼云答应平价卖给他寨子里的五千斤粮食,到底还是没有在这如意坊里发他的寨主脾气。 他一屁股坐了下来,嘴上却仍然硬气道: “纳妾怎么了!那是她们愿意的!” 李全扒了自己嘴上的大胡子,甩在了几案上。 假胡须下‘露’出他古铜‘色’的脸庞肌肤,微勾的鼻,鹰利的眼。 他‘唇’上长着两撇整齐真胡子,平常看起来修剪仔细,在他英郎粗犷的面容上收敛出三分‘阴’鸷机谋。 “就凭我李全,犯得着和她们强来?想嫁给我的‘女’人多了!” 他‘摸’着脸,毫不脸红地叫嚷着, “别以为就你楼云招人喜欢。刚才你和那婆娘眉来眼去的样子当我没看到?你这就是见‘色’忘友!为了个婆娘就和兄弟翻脸。我不就是多看了她两眼,问了问她的来历?看你那副要和我急眼的样子!” “……” 楼云被他揭穿了心事,半点没有尴尬的样子, 包厢中对席拼接的两只雕‘花’漆‘花’铁木桌,摆放着三四只高背垫锦的铁木座椅,除了主客两人还准备着官伎陪席的位置。 他们因为不方便唤人来陪席,楼云解了披风,撩衫坐下。 他随手取了青瓷酒壶倒了两杯酒, “你什么人我不知道?你打听‘女’子来历能有什么好心?你打的主意不过就是先商量,她要是愿意便宜卖粮给你,就皆大欢喜。她要是不愿意,你就照样子绑票强索粮草。” 山阳城虽然地处长江南岸,但扼守金宋边城。 此地向北,与金国山东地界相连,向西与金国宿州保靖军相峙。 就连淮东节席使军衙‘门’名下酒库里,如意坊中酿的美酒也叫山阳‘春’。 李全接了他敬来的酒一口喝干,暗赞这酒的味道是软中带烈。 让他那山寨里自酿的村酒无法相比。 “在你的地界里,我哪里会干这样的买卖?” 李全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就为了楼云平价匀给他的五千斤粮食,他也得在楼云面前装孙子。 “再说,那年你走了以后,我寨子就是一直在开荒种地自己屯粮。但这几年黄河水灾一直没消停。我寨子里人越来越多,粮食却越来越少。要不是这样难,我犯得着冒着杀头的风险跑到你这里来求援?” 楼云慢慢饮着酒,没有答话,李全悻悻然地埋怨着,道: “我要去打劫宿州城,你又不肯侧翼支持我,分掉一些金军的兵力。我要潜到城里一刀宰了那个姓郑的汉‘jian’狗官,叫他们没办法安民、种地、修复河道。你又说惹来了保靖军你就不帮忙。楼兄弟,你这是想和金狗打一场还是不想和金狗打一场呢?” “……自然是要打的。” 楼云自不会在酒楼里扯这些机密大事。 他也绝不肯让李全去宰了季辰龙的。 “那姓郑的不是高丽夷人?哪里又是汉‘jian’了?” 季辰龙假名叫郑洪,自称是来自高丽的‘混’血外族人,他在宿州是直接和楼云密信往来。 他要是出了事,他这辈子就别指望能和季青辰有什么美好将来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