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奶奶，奶奶
魏****的家很小，只有两间卧室，平常都是魏氏夫妇睡在小卧室，而主卧室则摆着两张床，奶奶一张，姐弟俩一张。此时罗亚凯两人住在他家，只好把弟弟赶到奶奶床上去，腾出半张床给小雪，而罗亚凯只能睡客厅沙发。 好在罗亚凯并不在意，往日里硬邦邦的水泥地上照样睡觉，有个沙发睡也算不错了。倒是小雪这边有了一点小麻烦。 拉上窗帘后，黑暗的卧室里。 “喂，你那边点，挤死我了。”魏佳躺在床正中央毫不客气的嚷道。 小雪往右边挪了挪，魏佳便又往她身旁挤了挤，“喂，再过去点，你这么瘦，怎么占那么大地方！” 小雪郁闷的又往旁边挪了挪，此时她小半个身子悬在空中，一条胳膊垂下来都能摸到地面上，但明显魏佳还不肯罢休。 另一张床上的奶奶咳嗽了两声，弟弟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jiejie，我想和你睡。” “去去，和奶奶睡去！我们这边挤死了，没地方待你。” “哦。”弟弟委委屈屈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魏佳满意的翘起嘴角，就这么霸占着大半张床睡了。而小雪则侧躺着蜷起身子，两只小手攒成拳头抱在怀里，小心的闭上眼睛。 黑夜正在降临，街上的丧尸又在进行每日游行，每栋居民楼都星星点点的亮着几扇窗户。但并不是每扇亮着灯的窗户里都有着幸存者，很多人连家门都没来得及开，就被屋里的“家人”咬死了。 在真真假假，明明暗暗地灯光下，街道上的丧尸们摇摇晃晃的游荡着。一只中年谢顶，西装革履的男性丧尸从街角顺着“人流”走进了住宅小区里，走着走着它踩到了一个黑色的沾满泥土灰尘的公文包。 低头嗅了嗅，问到了熟悉的皮革味，它弯腰从地上捡起公文包，夹在怀里继续行走…… 早晨的到来是由窗外射入的一束阳光告知的，罗亚凯皱着眉伸手遮住正好照在眼睛上的光斑，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由于睡惯了硬地板，罗亚凯昨晚猛地一睡软沙发，此时只觉得浑身腰酸背痛。他伸手揉着腰站起来，走到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挂着满脸的水珠，下巴上长着半茬胡子，眼窝深凹，头发也有些长了，介于昨晚洗了个澡，此时便乱蓬蓬的翘在头顶。 而镜子里这张略带颓废的脸上，最容易让人注意的却是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深凹的眼眶里，深邃的仿佛黑洞般的双目紧盯着镜外的本尊，仿佛千年的时光沉淀下最原始的寒冰，连一丝寒气都不外泄，所有的冰冷，全部包裹在内心。 罗亚凯于是闭上了眼睛。 仿佛过去了一千年，又仿佛只过了一瞬，当罗亚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镜子里的男人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里坚韧干练的样子，而眼神透露着坚定。 …… 小雪是被隔壁屋子里隐隐传来的声音吵醒的，她从地板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看了眼四周，发现魏佳敞着四肢在床上睡的正香，而房间另一边老奶奶已经醒了，坐在床边摸着熟睡中魏仁rou嘟嘟的胳膊。 见到小雪醒了，奶奶扭过头笑眯眯的说，“孩儿啊，过来坐吧，地上凉。”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空出来的床沿。 小雪乖顺的按照老奶奶的意思坐下了。 “孩儿啊，现在的世道乱，你要好好帮帮这姐俩啊。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佳佳有什么冒失的地方，你别怪她，多帮衬点儿吧。奶奶替她俩谢谢你啦。” 小雪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老奶奶，随后赶紧低下头。 奶奶伸出她满是皱褶的手，轻轻地抚上小雪的胳膊，那里有昨天被魏佳用指甲掐出来的几道红痕。 “孩儿啊，听见隔壁的吵架了吧，他们争来争去，最后肯定还是会选择离开的，奶奶就不走啦，也走不动啦。” 小雪再次抬起头看向老奶奶，她穿着绿色碎花宽衬衫，黑色棉布裤子，一头银短发整整齐齐的挽在耳际，满是皱纹的脸却带着柔和的微笑，在耷拉的眼皮下黑色的眼珠流露着善意。 “奶奶……”小雪忽然很想喊她，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孩儿啊，你一个人在外面肯定受过不少苦，奶奶知道拜托你帮衬这姐弟俩对你很不公平，但是奶奶也只能拜托你啦，****和小茹都不是能干的料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奶奶唯一的心愿就是这两个小孙儿能长大。所以，答应奶奶好吗？” 老奶奶的带着厚茧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雪光滑白皙的胳膊，带来一阵阵酥麻的触感，小雪不自觉的伸手搭上了奶奶的手背上。 好温暖，奶奶的手好温暖……我的奶奶是不是也有这样温暖的一双手？ …… 隔壁的房门打开的时候，小雪正在客厅和罗亚凯练习挥刀，在浅金色的阳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对站着，小雪右手里反握着客厅的水果刀，弓起身子猛地向前扑去，刀身划过一道银芒从罗亚凯左胸斜划下—— “叮——”清脆的金属碰撞音响起。 罗亚凯右手的虎牙军刀轻松接下了这一划，随后手腕一转，匕首飞速贴着小雪的手臂上升，一直到吻上脖颈停住。小雪僵住，抿着嘴有些沮丧的向下瞥着自己脖子前的哑光匕首，两只胳膊垂了下来。 “小雪，我刚才说过了，出手时要找准肋骨间隙插进去，而不是胡乱的在胸口划。”罗亚凯皱着眉说。 小雪点点头，重新摆好姿势，又一次向罗亚凯冲去，这次她选择正握小刀，似流星一般飞速刺去！罗亚凯反手匕首格挡，“叮”的一声，水果刀被挡下，随后小雪提起一只脚猛地从下往上撩起，同时身体后仰，躲开罗亚凯随势而来匕首。 罗亚凯眼前一亮，抬手把小雪踢上来的小腿按回去，然后往前迈了一步，正好卡在小雪两腿之间，小雪一时间无法站立，顿时“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等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罗亚凯的匕首已经摆在她的脖子上了。 “这次选的策略不错，不过要记住，如不得已，尽量不要让自己双脚离开地面。因为一旦你脚离开地面了，灵活度就会受影响，像我刚才只需要往前跨一步，连刀都用不到，你就败了。” 小雪正式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正想用手比划再来的时候，隔壁的夫妇已经从屋里出来打断了他们。 “小罗，我们想跟你商量个事。”魏****站在卧室门口，满脸严肃的说道。 冯倩茹则去阳台收拾晾干的衣服，其中也包括罗亚凯和小雪昨天换下的。 罗亚凯微微颔首，“说吧，我听着呢。” 魏****看向站在旁边的小雪，脸色有些为难。罗亚凯见状直接说道：“你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瞒着她。” “那我就说了。”魏****开口道。 “我们商量好了，你对外面的世界比较了解，我们想跟着你一起走，当然也不是全靠你来保护我们，我和小茹也会参加战斗的，我们还可以提供汽车，末日前刚加满的油，还有食物，家里的食物都带上，应该比你们自身带的要多些。” 罗亚凯苦笑了一下，“没用的，外面的公路几乎都被汽车堵死了，你有车也开不出去。食物也用不着分给我们，在末日里食物是最宝贵的资产，你们人多，还是自己留着吧。”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但是我不保证能活着出去，末日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们要做好死亡的心理准备。” “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也是被困死，出去闯闯说不定还能有条生路。”魏志军叹了口气。 冯倩茹收拾完衣服，静静立在一边没有说话，但是两只手却一直在揪着衣角，在听到“死亡”二字的时候明显哆嗦了一下。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魏佳推开门揉着眼睛问道，身后跟着同样没睡醒打着哈欠的小胖子魏仁。 “没……没什么……”冯倩茹连忙说道，但随后就被魏****打断了。 “收拾东西，咱们要出去。” 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父亲的话语权明显要比母亲大，两姐弟略微一吃惊后便嚷嚷两句“知道了”跑去洗漱。 又或许他们并不清楚出门意味着什么，屋里的门后，奶奶悲切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屋外客厅里的所有人，然后悄悄关上了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