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冰火两重天
庆州府。【】 夜幕低垂。魏家最深处的一个阴暗的后堂内,魏坤箕坐在中间的宽大木榻上,默默的看着围坐在他周围的三个儿子。 几人已经静默良久。好像有一肚子话要说,又好像什么话都是多余。过了许久,魏竹亭干涩的声音响起:“莫非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 “当前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rou。”魏坤闷声说道:“要想保住性命,只有虚以委蛇,消灭一切于我们不利的证据。然后死硬到底,或许还能保住不死人。” “唉!”魏雨亭一拍椅柄,恨恨说道:“没想到那陈家父子与方见小狗如此阴险。不露声色之间,居然反掌将裂天教在庆州经营十余年的基业毁于一旦。非但如此,还顺势将我魏家平掉。如此手段,真是匪夷所思。” “万万不能小看自己的敌人。”魏坤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原先我勉力与陈峰斗个旗鼓相当。没想到突然跳出方见这么一支奇兵,把所有的事都搅得一团糟。” “那我们就这么蛰伏下来,无所作为了?”魏东亭不忿说道。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魏坤摇头:“按照对头的风格。粮案事了,他们马上就会深度切入明珠矿案。我们在矿案中陷得太深,恐怕切不断这中间的干系。方见智计绝伦,手段凌厉。只要我们有些许破绽,便难逃他的双眼。” 他扫视了一下几个儿子:“许凤的事,是谁干的?” 堂下三人都默默摇头。 “这棋走得太臭了。”魏坤也无力再责罚哪个,只是淡淡的讲着道理:“徐家那边,在此关口只要我们跟他讲明厉害关系,他们还是会做出明智选择的。现在两家因为许凤的事势同水火,正好给人提供了彻查的口实。此案已落入方见彀中,不知他还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真是妇人之见,害人不浅。” “事已至此,已经无法补救了。”魏竹亭黯然说道:“我们是不是先做安排,将一些直系族人转移出去?” “此时已经晚了。”魏坤苦笑一声:“陈峰此人手段老辣、算无遗策。我敢肯定,现在我魏府周围已经有无数兵丁暗探在明里暗里监视着。现在我失了兵权,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一旦有什么异动被他们发现,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查抄魏家。你们一定要偃旗息鼓,不要授人口实。” “我魏家真的要灭了吗?”魏雨亭低声说道。 “这些天我静下来仔细想想,或许我的路真是走错了。”魏坤静静看着屋顶,口中说道:“当年老二劝我退出纷争、独善其身。我还不以为然,最后逼得他远走北疆。现在看来,他才是我魏家的真正智者。将来即使我魏家全军覆没,他那一支也能给我魏家留下一丝香火。” “魏家倒了台,老二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魏竹亭摇头叹道。 “当今圣上,深谙仁恕之道。老二一向跟我们南辕北辙,这明眼人都是知道的。我料定老二不会因为我们受到株连。”魏坤冷静的分析着:“我们已经没有了退步之阶。将来一旦事有不谐,上面的那两位必定将我们当成替罪羊。我们就是反正也已不能,只能死扛到底,看看运气如何了。” 魏竹亭狠狠击打手心:“这个霍家,实在害人不浅。怎么都想不到,他们居然是裂天教在我枫云国安排的jian细。原来还想从他们那里弄些财物填补矿案露出的亏空,没想到反而引进来一头大老虎!” 魏坤看看三个儿子:“时也命也。如果方见再来查案,你们老老实实配合。除了我们的底细绝对不能泄露之外,其他事项均不得掣肘。或许到了最后,他能够略发恻隐之心,饶过我们的性命。” 三兄弟相互看看,默然无语。从什么时候起,权势熏天的庆州魏家,已经变成任人宰割的落水狗了? 千里至外的京城。 皇宫依然巍峨雄伟。明亮的阳光照进御书房,像房中人的心情一般明丽。 云破天坐在书案后面,听着刚刚返回的欧伯颜讲诉此行的种种趣事。整个案件的结果早已报到皇宫,所以现在云破天感兴趣的,不再是这次行动的成败。 欧伯颜应皇帝陛下的要求,详细讲诉着方见在此次事件中的种种。遇到描述不清的地方,云破天还要再追问上几句。 说到方见的滑稽搞笑,他便会被逗得哈哈大笑。说到方见古怪的性情,他又会陷入沉思,仿佛回到了尘封的记忆中,回想起过去种种。 待得所有事情都讲述完毕,云破天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朕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肆无忌惮的笑过了。这次欧老辛苦了,解决了我枫云的一处心头大患。” “都是陛下洪福、将士用命,才有今日的大胜。”欧伯颜笑道:“后续将士如何叙功,自有中书省上报。只是方见的后续种种,不知陛下作何打算?” 云破天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方见现在正做什么?” “明珠矿案有了新的线索,他现在正盯着此事。”欧伯颜答道。 “小小少年,已经肩负如此重任。”云破天摇头苦笑:“想想令人心酸。” “非常之人,能任非常之事。”欧伯颜宽慰道:“方见有这样的能力和气魄,让他去做也好。将来国家用人之处甚多,有了这样的栋梁之才,是我枫云国之福。” “对了。”欧伯颜忽然想起一事,急忙禀道:“因为在青山府得了些奇遇,方见已经开启武窍了。” “什么?”云破天倏然立起,看向欧伯颜。 “怎么?”欧伯颜一惊:“陛下为何如此动容?” 云破天慢慢坐下,良久才开口道:“欧老对我家的奇特体质,应该有所了解了。” “大陆传说,我也听到过一些。”欧伯颜点头说道。 “我云家的血脉,越是纯正,越是难以激发。方见从小武窍难以开启,不是因为他资质太弱的缘故。而是身负的血脉过于纯正,所以开启武窍难上加难。”云破天语出惊人,将这秘闻向欧伯颜道出。 “原来如此。”欧伯颜点头。 “可是。此等血脉一旦激发,就有可能重现远古祖先的惊人异能。”云破天急急问道:“他激发的是什么属性的武窍?” “金属性。”欧伯颜禀道。 “果然。”云破天双眉舒展,一丝激动一闪而过:“他的武窍,可有什么异常?” “方见只是轻轻带过,没有详说。”欧伯颜一笑:“不过他和随在他身边的两个女孩子眉来眼去的,倒是让我看个真切。说不得,定有一些不同了。” “这孩子,也不知武窍开启了几个?”云破天皱皱眉头:“这个消息要保密,尽量不要让有心人得知。方见身边的人,是不是可靠?” “方见带的那些人,都是严帅在黑彪军中亲选,想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的首领是孟不凡的女儿孟英,肯定是可靠的。”欧伯颜回道:“马乘风的女儿马梅,我也让她跟在方见的身边,这是没有问题的了。我刚才说的两个女孩子,就是孟英和马梅。” “很好。”云破天放下心来:“既然有这个武窍激发这个异数。方见的安全更加重要,你要把事情安排好。” “金虹堡段家。七大护法中的老五跟老七,就跟在方见身边。”欧伯颜回道:“二人都是天级高手,再加上尤老在暗中随扈,安全应该无碍。” “你在青山府,见到尤老了?”云破天对段家的底细知之甚详,便不再多问。 “是。”欧伯颜答道:“正要向陛下报告。尤老体态康健,人仿佛比以前还年轻了不少。” “尤老是父皇的近侍,多次救过父皇的性命,父皇以兄弟之情待之。”云破天唏嘘不已:“到了这把年纪,他老人家还在为我云家奔波,想想实在惭愧不已。” “尤老问对方见的后续安排,好像有些想法。”欧伯颜看看云破天脸色,据实报告。
“唉。”云破天神色变幻,沉思良久方才说道:“洪仲那边,跟我提过一些对方见的安排……” “陛下用心良苦。”欧伯颜点头说道:“将来即使方见洞悉了整个真相,相信也会理解陛下的苦心。” “凰儿昨日归来,已经到宫中看过我。”云破天心情恢复了平静:“她在青山府跟方见有一面之缘,言语之间对他颇为欣赏。” “此事我有听说。”欧伯颜笑道:“方见对公主殿下也极为仰慕。跟我拐弯抹角打听了许多关于她的情况,被我搪塞过去了。” “真是戏剧性的见面。”云破天苦笑:“骨rou相离,见面而不相识。将来二人再次相见的时候,如若洞悉真相,估计都会颇多感慨吧。” “有消息传来,罗海已经被方见保释出狱了。”欧伯颜继续汇报:“方见准备把霍家的田地和部分家财分给巨鹿原的百姓,以补偿他们这些年遭受的不公。” “这事陈峰已有信息报来。”云破天点头:“也难为这孩子有一颗爱民的心肠。他虽然长在民间,这份仁心却是其他那几个孩子都不具备的。” “这几日,霍震等人便解回京城了,不知陛下有什么指示。” “速速审明,然后向阴勒国发照会。”云破天冷笑一声:“这次证据确凿,料他们也无话可说。如果他们要换俘,不妨狠狠敲上他们一笔。” “是。”欧伯颜点头。 方见三人返回刑司衙门,急急的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便筹划着到南平府私访的事情。 本来是说走就走的旅行。结果因为方见为了见面礼患得患失,最终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孟英一再强调,家里什么都有,不必再麻烦破费。方见心里更加没底:这意思莫非是说不给力的礼物,最好不要拿出来了? 方见的神经病把大家搅得鸡犬不宁。他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跟各种人聊天,探讨女婿首次上门需要准备什么样的彩礼。青山府马梅那次由辛梅玉出面筹划,让方见吃了个现成的。现在轮到自己费心费力,方见才意识到一个精当的总务人才是多么的重要。 最后,方大人要去见丈母娘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庆州府掀起了一场小小的波澜。便有无数嗅觉灵敏的商贾上门,为方见奉献了大量彩礼用品。 霍家的倒台。一些隐隐约约的内幕留言,都直指刑司这个年轻的大人。在商场官场厮混的商人们,哪有屁股那么干净的?霍家的下场像一把利剑冷冷的悬在半空中,仿佛随时都会掉到自己脖子上。值此风雨飘摇之际,方大人突然放风出来筹备彩礼事宜。这要是还不能给他们足够的提示,那这些精明的商人跟傻子还有什么区别? 聪明人自然不会去直接找方见的霉头。他们都是把自己的供奉交给李福,再报上一声姓名,便飞快的消失了。李福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收到了让他感到瞠目结舌的大批各色物品。其中,有高大上的珠宝玉石,有接地气的稀有特产。综合起来就是一个词:值钱。 李福不敢怠慢,将所有礼品汇总之后,便报到了方见那里。 方见与二位美女目瞪口呆的看着长长的礼单,面面相觑。许久,方见才给了自己一巴掌:“你说我这是作什么?本想低调做人,没想到又掀起了这么一股妖风。” “怎么办?”孟英看看礼单后面的估价,脊梁骨一阵发凉:“这些人犯了多大的事,才需要这么玩儿命的送钱?难道庆州已经成为反动势力的集散地?” “啧啧……”马梅不负责任的欣赏着礼单,嫉妒的说道:“你们两公母可真是搂钱的好手。干完这一票,往后三辈子都不愁吃喝了。” “方见啊……”孟英瞪着抱住脑袋蹲在墙角的方见:“你真是一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