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莫道坚强女儿心
第三百零一章莫道坚强‘女’儿心 席元龙在一个小孩儿的带路下,来到了挽娘的家。 给了小孩几枚铜子,说是让他留着买糖吃,小孩儿欢喜的去了。 小孩离去后,席元龙专心的打量起眼前的环境来。 三两间小茅草屋,孤伶伶地座落在村尾,显得孤独而又突兀。茅草屋背靠山头,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送来缕缕的凉意。 白天送来的是凉意,然而晚上,《送来的可能就是恐惧了!孤儿寡母,独自生活,胆子小的,一点动静、一点风声,还不吓个半死? 席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定居在山区,自然知道山区夜的宁静和隐藏在黑暗里的恐惧以及孤独。 ‘门’扉虚掩,轻轻一推,人便进来了。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唤了几声,没有人应。显然,主人出去了。 席元龙碰了碰虚掩的‘门’,皱皱眉。暗责这个‘女’人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人走了也不知道把‘门’关上,这要是家里糟了贼可如何是好? 进得‘门’去,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老母‘鸡’带着十几只小‘鸡’在自得的嬉戏。看到人进来,咯咯咯咯的一窝蜂围上来了,绕着人的大‘腿’来回转着圈儿。 想是这些小畜生是要跟他要吃的,才把他围得这般紧! 跨了一大步,没有理会那些个小畜生,走上了长满了苔藓的石阶。 后面猪圈里的猪听到人声,也爬上了猪圈坝,擂着脑袋使劲叫着。边叫还边把两只前脚努力地扒在猪圈坝上,好像一个不留神,它就能从猪圈里跳出来。 这些畜生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把它们吃了,怎么会饿成这个样子? 席元龙觉得头很痛。院子下脚的地方几乎都没有,这人又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席元龙想着还是先到外面去找找。 也没托人打听,沿着屋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走,碰到小溪的时候转了个弯。掬起一捧清泉洗了把脸。还别说,这天真热。赶了一早上的路。肚子也饿了。 正待起身,不经意间,席元龙的身形忽然顿住了。 河对面,一个年轻的母亲背着熟睡的小娃娃弯着腰在田中采草,凌‘乱’的头发覆盖了她的脸,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她的手上拿着一只一人高的采草棍,沾满淤泥的双脚在田间缓缓的移动着。 小娃趴在她母亲的背上,或许是日头太灼热,不堪暴晒。他的头紧紧地埋在母亲的脊背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睡熟了。 ‘女’人年轻的身体已经微微弯曲,生活的担子太过沉重,过早的压弯了她年轻的腰。她的身体很削瘦,瘦得就像是皮包骨头似的。看着让人触目惊心。她的身形娇小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一手就能将她捏碎!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看到了他! 她显然是认得他的,因为他注意到,她看清他时,她陡然颤抖的身姿和震颤的眼神。 不用说,他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挽娘!这个美丽的‘女’子如今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曾想过他们再见面时的情景,也知道她的状况不好,但他从来不曾想过,再见到她的时候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 此时,席元龙的心中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滋味!只觉得不该的,若是那件事没有发生过,这个‘女’人怎么都不会过这种辛苦的生活的—— 挽娘睁大着眼看了他许久,才慢慢收回了她的眼。轻轻合上眼,将满眼的慌‘乱’和情怯关在眼底。当再睁开眼的时候,水‘波’不兴,明镜无痕。 慢条斯理地走出田畔,将采草棍子放在田边的草丛里,赤着脚拎着河岸边的鞋子来到一个大石头上坐下。裹满泥巴的‘裤’‘腿’一层层的被卷起,扎到了小‘腿’肚。想到光天白日的,还是皱了眉把它放下来,湿答答的粘在‘腿’上。 把脚洗净,就着上面干‘裤’子擦了擦,然后塞进鞋子里。 回头望了望背上背的孩子,这一番动作很轻,还好没有‘弄’醒他。 席元龙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犹不相信,面前这个辛勤的‘女’子就是他们兄弟俩曾经相识的挽娘! 挽娘扶着石头站起来了,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眸很平静,好似面对一个时常相见的老友般,没有了阔别多年的热情和‘激’动,只是淡淡的一笑。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这是几年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席元龙莫名地觉着心酸。 他从未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可是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过的生活,他再也没有法子将自己撇清! “你来了多久了?”见他没有回答,挽娘又问了一个问题。 “才刚到。”席元龙终是开了口,声音比他想象的要平静。 “进屋里去了吗?” “你‘门’是掩着的,进去看了一下,没有人就又出来了。”席元龙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想了想,道:“下次出‘门’的时候带上‘门’,要不然不安全。” 挽娘的速的亮了那么一下,席元龙没有看清,他只是看到她温温点了一个头,对他说她晓得了。 “……我们别在这站着了,大日头的很晒,回屋坐吧?”挽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这附近没有店肆,你早上还没有吃饭吧?”从苏京城西郊到向阳村,走的话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沿途又没有店家,他肯定还没有吃早饭。 席元龙笑了笑,点点头。 ……………………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直没有开口。 挽娘背着孩子默默的走在后面,像是刻意要与席元龙保持几步的距离似的,一步都不愿接近。 到了屋前,席元龙停了下来。他修养不错,主人在场,自得让她先进‘门’。 这次挽娘没有说什么,推开虚掩的‘门’扉请席元龙进了去。 那群刚跑走不远的老母‘鸡’见主人回来了,一窝蜂的又围了上来。拍翅膀的拍翅膀,扇风的扇风,落‘鸡’‘毛’的落‘鸡’‘毛’,闹得好不欢快! 后院猪圈里的猪也惊动了,又开始扒到猪圈坝上,声嘶力竭的哼起来。 院子里很糟,‘鸡’的粪便到处都是,几乎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猪的嘶鸣,把刚刚还在熟睡的小娃‘弄’醒了。 顿时,猪声‘鸡’声小娃的哭声齐鸣,三两间茅草屋似乎都被撼动了。 挽娘听到孩子的哭声,赶紧解开背带,把背上的娃儿抱到怀里,连声轻哄着。边哄边推开屋里的‘门’,请大佬到屋里去坐。 这院子里实在站不住脚,再不请人进去,她真的快无地自容了。 这要是搁着以前,席元龙或许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起码也是眉头皱几深。但是这一次,出乎意料的,他不仅没有生气,心里反而更沉了—— 进了屋,挽娘顾不得给大佬倒水,而是一心哄着大哭的小娃儿。挽娘哄孩子很有一套,把小娃贴在自个儿的‘胸’口,嘴巴对着小娃的耳朵,轻轻哼着温柔的小调。小娃儿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小手停止了挥动,再一次睡过去了。 孩子睡了,挽娘又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等他真的睡熟了,才进了里屋,把孩子轻轻地放到‘床’上。 席元龙坐在凳子上耐心的等着她出来,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一个‘女’人独自带大一个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那更不用说,还要顾着田里家里那么多活了! “等急了吧——”挽娘边走出来边问。 “不急,你慢慢忙,不用管我。” 挽娘没吭声,拿着盏子用清水细细淌了淌,淌了几次才给席元龙倒上热水,给他端了过来。 “家里没茶叶,就白开水,你将就着喝一点,润润喉。”这么热的天,又赶了这么久的路,嗓子只怕也渴得冒烟了。 这个时候,挽娘忽然有些庆幸早上她多烧了一些开水。这要是家里连杯开水都没有,人上‘门’一杯水都端不出来的话,她可真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席元龙接过她递去的茶盏,没有喝,只是看着。 “这……杯子是我昨晚上才用青灰砸的,刚才也给你淌了,应该……不脏的……”挽娘见他端着水却久久不喝,还以为他是嫌杯子不干净,连忙解释。 席元龙看了她一眼,头一仰,将还有些烫的水一口倒进嘴里。 席元龙轻呼一声,挽娘一惊,这才知道刚才倒的水都是着实的白开水,这下八成大佬的舌头都给它烫麻了。 “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水还烫呢我就叫你喝……我去给你‘弄’些凉水来,你喝一口不要吞下去,包在嘴里,应该会好过一点……”挽娘语现惊慌,说着又跑去给席元龙‘弄’凉水去了。 席元龙想拉住她,说他没事了,除了她带起的一阵风,就什么都拉不到了。 挽娘很快就回来了,端来了一大瓢凉水,要席元龙赶快抿一口。 席元龙推拒不得,只得低头灌了一口水,包在了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