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熙:哪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三)
月,在她走后,夜夜朗照。萧成熙秘密阅过一万骑兵,又去天牢见过成锦,没有说江山的事,只是让他国事为重。 他却似乎有预感,喝道:“七哥,国事为重,你就让我去救颖华。” “你将你的性子收敛些。在这天牢里好好反省。你娘已经恢复了太妃的位置,现在与太后在一处。你出来,好好孝敬二人。”萧成熙觉得这样算是交代清楚了。 走出天牢,晴朗的夜,月华如水,庭中如积水空明,几丛竹影婆娑,在风中摇曳。萧成熙竟是不由自主想起那一年,谢晚晴拿着笔煞有介事地画竹,跳着过来,喊:“师傅,你看晓芙的画有进步不?” 那声音清丽,吓得桃花树上的鸟扑扑乱飞,落了纷纷乱乱的花瓣。 那时,他看着她,便不再想什么。那时,自己想解决这些纷纷扰扰,平定了天下,就和她一起生活在绿柳山庄,平平淡淡过一生。 哪怕她一辈子都只当他是青离,哪怕一辈子都要变换无数的面孔。 “皇上,夜深了。风大,小心龙体。”陈总管尽心尽责地提醒。 萧成熙摆摆手,道:“你且回去,朕想一个人走走。” 然后,也不管陈总管,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宫里漫无目的地走。侍卫、值夜的宫人见到他,都远远地恭敬地站着。 天子威仪,从来没有人管过天子是否也有自己的梦想。 月光明净,让思念与伤悲无处遁形。现在已经是第六日,她已在去啸城的路上。明日,啸城就会被扎文的军队围起来。 这丫头竟是洞悉自己的意图。李祥福传回的消息,她几乎是自己扑着去的啸城,反而让人将李祥福扣在南西宛国,自己一个人带着花小刀和月影去啸城探望董小川。 唉。 萧成熙不由得皱起眉头,抬眼一看,却是不知不觉却是走到翠莲阁。 月色朗净,莲花的清香四溢,在风中流转。 萧成熙忽然想起那一夜,在那湖心小屋内,也是如此朗净的月,也有莲的清香。她在他的身下盛放如莲。 她低低的声音犹在耳畔,她喊“成熙”,丝丝入骨,像是进入骨髓一般的,与那夜的月浑然天成。 抬步往翠莲阁里走,值守的宫人都不在。园子里有四个女子跪地,在祭拜月。正是齐红袖、谢霜华、小南和花小瑞。 四人都没有说话,跪在祭品面前,默默对天祈祷,然后匍匐着三大叩首下去。尔后,四人提着衣衫站起来,往屋里走。 “真希望娘娘明日就归来。”花小瑞说。 萧成熙却听得其余三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叹息,齐红袖摇摇头,道:“怕这次,晴儿是打定主意了。” 才这么一句话,谢霜华却是抱着齐红袖,嘤嘤哭泣,“谢家的女人为什么都要这么苦命。” 萧成熙眉头一蹙,细细一思量,自己却也是欠了这两个女子,蹑手蹑脚站到树荫里,站在那架秋千下。听得齐红袖与谢霜华又低低私语一阵,花小瑞准备好床铺,请了二人去休息。 整个翠莲阁除了风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萧成熙这才轻轻一跃,掠过厢房,慢慢走进湖心亭里。 那里还保持着她离开之前的摆设,月色入户,案几上有她日常读的书,还有画作,以及一架凤桐古琴。想起她弹奏的乱七八糟,笨手笨脚的模样,萧成熙不禁笑了,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很是聪颖,偏偏那画作跟狗爬似的,对音律是感觉非常差劲。 不过,这丫头的字却是很漂亮。萧成熙拿起一本书下压的一方小笺,那小笺上只有一行字,像是信手写上去的,排列的不是很整齐,模模糊糊不很清楚。 萧成熙将之拿起来,照着窗外明净的月,那小笺上的小楷写得很飘逸,却又有一种气势,像是烟雨后的山峦。 “在有生的瞬间能遇见你,竟花光所有运气”。那些字一个一个地跳出来,像是针一根根没入心脏。 她没有写是遇见谁。可是萧成熙却知晓那说的是自己。 倏然站起身,不小心碰掉一本书。蹲身捡起来,还未放回原处。听得花小瑞喝道:“谁?” 然后看到花小瑞提着红灯笼往这边过来,闪身躲避到窗外,花小瑞推门进来,查看了一番,又将桌上收拾一下。 “原来窗户都没关。”她自语道,然后关上窗户走了出去。 良久,萧成熙才轻轻打开窗,跳进去,坐在软榻上,手中那本书是一本菜谱。 随意地翻开,她看到清蒸桂花鱼,用扇形的树叶做了书签。那书签不知涂了什么,在月光下闪着光泽。 这丫头总是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那个花椒。那一次,他回到绿柳山庄,她蹦蹦跳跳去厨房亲自下厨,油炸的香味很是奇特,他是好奇地吃了一颗,是眼泪都掉下来。那丫头却在那边哈哈地笑,一点都不矜持。 可是自己喜欢她的笑,那时候,像是日光一般灿烂明净。 轻轻地抬起这片树叶看看,却发现上面竟有字,仔细看,也不知是怎么弄上去,是他的名字“成熙,成熙”。 像是远处有闷雷滚来,窗外却明明是晴朗的月色。 她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来写这样的名字? 惶惶中想起那一次,他算计她,在西校场一起去看槐花遇险。她的那些话历历在目,当时听来全是虚伪,如今去咀嚼一次,就悔恨万分。 他用指甲在那树叶上慢慢地写,像是铭刻在石头上一般郑重。良久,才想起来写两个字“永远”。 倏然站起身,走出去。惊得在廊檐下照看花草的花小瑞一惊,轻喊“皇上?” “嗯,你早些睡。”萧成熙走得很快,怕是少一刻,就会失去她。 回到龙渊殿,陈总管焦急的脸上露出一丝放松。 “当年——,父皇被害,与晚晴——”他咳嗽两声,问陈总管。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父皇的布局漏洞百出,可是父皇用了自己的性命去布局,自己就不想去深究。 陈总管垂下头不语。 “陈总管。”萧成熙的语气不禁严肃,盯着这老者全白的头发。 陈总管沉思片刻,叹息一声,道:“皇上。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当年清澜草的事,根本就跟娘娘无关的,只是先皇一直忧心皇上对娘娘情根太深,会误了国之大计;加上娘娘又过于聪慧,先帝是担心着社稷江山啊。” “好了,御书房伺候吧。”萧成熙一挥手。 什么都明了的。这世间没有人看透自己梦想其实是过平淡生活,同样没有人看得清她是怎样的女子。包括自己也是这日才看透:她不过只是爱他罢了。 即使告诉自己,她的爱。自己给的她是什么?不过是倾尽天下的宠爱,也不过是皇后这个位置罢了。 如果在皇后这个位置上,两人必然是山穷水尽的结局。那么多的大臣就如同自己的父皇一样,一定会给他施加压力,让自己去灭她。 而自己在这样的位置上,也必然要跟她对立。 爱到荒芜,爱到山穷水尽,爱到互相算计,如同自己的父皇和他的皇后那般。那是多么悲惨的境地。 她是如此聪慧的人,必然不愿走到这样的境地,也不愿去为难他。 “成熙,你若要这天下,我便跟你一起守着这天下。”这句话忽然清晰,不知是什么时候听到的,总之是她对自己说的。 可是,那时的自己,总是落入她的圈套,一分一毫都当作虚伪。 萧成熙想不下去了,一手扶着案几。 “皇上。”陈总管关切地问。 萧成熙一摆手,道:“无妨,磨墨,拟遗诏。” “皇上?”陈总管一惊。 “以后,你就服侍宁王,就像你服侍过的每届帝王那般。”萧成熙对他一笑,虽然曾被人利用,但这个老者到底还是没有对他下手。 陈总管还要说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只是动动嘴,说:“是。” “如果朕不能回来,你与黑衣二人宣读遗诏。如果朕能回来,朕会亲自给天下一个交代。可知?” “是,皇上。”陈总管一边磨墨,一边擦着浑浊的老泪。 萧成熙提起笔写下遗诏,放下笔,忽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将那墨迹未干的遗诏塞给陈总管,吩咐道:“朕将天下托付给您,您是如同朕的父皇一般长者,希望您不要辜负朕的嘱托。” 陈总管一听,“唰”地跪地,匍匐在地上,哽咽着说:“皇上,娘娘是为天下而去。您一定要保住娘娘。她为皇上您做了很多事。” “朕知了。”萧成熙对他一摆手,闪到屏风后,换上戎装。 “皇上,您这是?”陈总管惊异地喊道。 “朕不能等黑衣从北地回来。如今,晚晴危急,慕容睿辰一向待晚晴极好,朕这一次,是赌了。”萧成熙说着,快步走出去,向西校场而去。 (好吧,不喜欢这个番外,我也么办法了。其实,我原本就是要将一部分拿到免费公众来发的。捂脸,无颜中,还是照例为新书喊一下粉红票、pk票,求收藏。连接在下面) [bookid=1655121,bookname=《天下为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