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章 夫妻

    --

    这时就听见脚步起响，中厅门开了，里面走出两个修士，居然是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样貌。那男子长得又高又瘦，面容冷峻，一副沉默寡言样子，倒是那女人很是热络，见了顾颜，先是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几眼，“我还当是哪座岛上高人有闲心，到这鸟不拉屎金银岛来转悠，没想到是这样年轻妹子。”

    顾颜笑了笑，向他们一拱手，大家进中厅落座，又互相介绍来历，顾颜报了姓名，但并不提神州大陆事情，只是说自己来自于归墟海之外，因为追赶怪兽，误入了一个阵法，被莫名其妙传送到了外海，然后又走了十几天，才到了这里。

    妇人听了之后很是惊讶，“归墟海虽大，但从未听说过外海有过传送阵，只有天音阁有两座上古传送阵，听说能通向归墟海之外，顾家妹子是从哪里过来呢？”

    顾颜笑了笑，只说那座传送阵被自己触动了禁制，已经自行毁掉了，至于方位，她随便指指，反正归墟海分内外两海，内海有十岛三山，和无数小岛屿，至少外海，则是漫无边际深海，盘踞着无数妖兽，她随便指个方向，也根本分不清真假。

    随后这妇人又介绍了自己，原来他们是夫妻两个，这倒让顾颜有些好奇了，修行了这么多年，男修与女修都见过不少，但成为夫妻这还是头一对。通常来说，修士们都专注于自身修炼，对于情感之事很少有牵扯，有些修士会找一些修为比自己较差人作为侍妾，但极少有人会因为情投意合而结为夫妻。不过看面前这一对，感情倒像是颇不错样子。

    这妇人叫作寒英。那个瘦高个子，不苟言笑男从，叫作柏桐。他们几十年前，侥幸筑基成功，然后就被封作了金银岛岛主。

    寒英说到这里。情绪不自禁有些凄凉，“说起来。金银岛物产贫瘠，这岛主做得也没有意思，可是以我夫妻修为，到别地方也混不上岛主，不能纳入天音阁治下，归墟海就等于是孤魂野鬼，永远无所依靠。”

    顾颜有些好奇。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天音阁统治归墟海时候，实行是一种极为分散而又高度集权方式。通常以每个小岛上修为高作为岛主，然后由岛主统治全岛，向高一层岛主或者山主负责，而他们只负责统治十岛三山。但十岛三山之下这些岛主，每隔十年，都要到天音阁去报备，然后根据他们这些年成就和修为，或者换。或者继续。寒英苦笑着说：“归墟海大大小小岛屿成千上万，哪个岛主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哪天被自己对头比下去了。岛主位子不保，不单是面子上过不去，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顾颜奇道：“岛主不做便不做了，少得些供奉而已，怎么还会有性命之危？”

    寒英苦笑着说：“哪有这么容易，按天音阁之令，岛主对岛上所有资源，其余人等，都有统治之权，除了不能滥杀同级修士之外，只需每年向天音阁送上足额供奉，想做什么事情，他们一律不管。所以其中事情，自然层出不穷。像我们金银岛虽小，但还算平静，那些海内大岛，哪次轮换岛主时候，不是血雨腥风，死上几十上百人，都算是少！”

    顾颜笑道：“我们家乡有句话，叫宁为鸡首，勿为牛后。何必都奔着那几个大岛去争呢，换个清静地方，就如贤伉俪这样，安闲度日，不也是乐事？”

    寒英听她说潇洒，也不禁笑了，“妹子倒是明白人。只是归墟海岛屿没一万也有八千，差别各有不同，金银鸟这样贫瘠地方，他们哪里看得上眼？何况这些年天音阁对于各鸟供奉要求愈加严厉，都是因为那年……”

    她刚说到这里，边上柏桐忽然重重咳了一声，说道：“陈年旧事，说它作甚，徒增贵客一笑！”他声音格外干涩而又沉重，听起来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嗓子里蹦出来似。

    他说了这一句话，寒英似乎也自觉得失言，笑道：“我丈夫筑基时因为炼气走了岔，虽然筑基成功，但嗓子受了损，说话总是这般腔调，永远也不能恢复原貌。妹子不要见怪。”

    顾颜摆了摆手，表示并不意，“想必尊夫是金灵根，真气走岔于三焦，以致声带受损。我看后院园圃中截着青冥草，想必是要炼两焦决明玉液？”

    寒英惊讶睁大了眼睛，“道友真是行家里手，想必是精通炼丹之术了？”她一直很亲热叫着“妹子”，这时却换了个郑重称呼，想必是看出顾颜确有几分真本事缘故了。

    顾颜笑了笑，她这时微露了一下自己本事，倒不是为了显露什么，只是她清楚修仙界法则，神州大陆如是，这万里这外归墟海亦如是，装低调也要有些本钱，若是什么本事都没有，旁人都不拿你当一回事，那就真要沦为依人宰割之辈了。这点她贯阙城，早就有了体会。

    所以这时她听了寒英话，就微微一笑，“小妹曾经和一位朋友，学过些炼丹之术，但也上不得台面，不过侥幸手中有半瓶青灵髓，阁下有青冥草，用这个拿来配药，再也合适不过了。”说完拿出了一个玉瓶，“这是我当年北方冰原上，从万丈地底之下采来，那个地方号称万载玄冰窟，寒气逼人，所产青灵髓，品质是一等一好。”说完把玉瓶递了过去。

    寒英伸手接过，刚刚揭开瓶盖，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室中都仿佛冷了几分似。寒英惊讶说：“这果然是真正经历了万载青灵髓，道友能从万载玄冰之下采得此物，果然不凡。只不知需要多少灵石，还是要什么法器交换？”她眼中露出了几分敬佩之情，连柏桐脸色也微微变色。

    顾颜满意笑了笑，示之以惠，又显露了一下威风，却不张扬，这才是她行事作风。听了寒英话，她摇了摇头，“我初来此地，既不需灵石，也不要什么法器，只是想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还请两位不要泄漏我身份，不知可否？”

    她拿出半瓶青灵髓来结交这两个人，只提出一个小小要求，可以说是极为宽宏了。但寒英与柏桐却同时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难色。寒英苦笑了一声，说道：“顾家妹子如此盛情，愚夫妇都不知道怎样报答才是，若只是要金银岛上居住，我们必然以贵宾之礼相等，只是要隐藏行迹，却不可能。按规矩，每个从海外来到归墟海修士，只要修为达到了筑基，都必须到所属鸟主府上报备，然后再由岛主上报到天音阁。否则，都逃不脱天音阁内那一面‘诸天宝鉴’！”

    柏桐用沉稳语声说道：“天音阁有一件法宝，听说是上古仙人遗留，唤作‘诸天宝鉴’，很少有人见过，只听说是一面镜子形状，此宝永镇天音阁之上，毫光普照整个归墟海，大千世界，无所遁形，一一纤毫毕现。因此，这瓶青灵髓，道友还是请收回吧。”

    寒英有些不舍把玉瓶递过来，用很遗憾目光看着柏桐，柏桐微微转过头，下面一只手却不令人察觉抚了一下她手背。

    顾颜并没接这个玉瓶，笑了笑，说道：“原本以为只是随意之请，又何必让尊夫妇为难？只是想此地暂住一番，既有规矩，按例报备就是。就瓶青灵髓，就算是我结交同道，所送见面礼好了。”

    柏桐还想推辞，寒英已经十分欣喜接过，她说道：“按规矩，每个修士要亲自上岛报备，不过这次就不用妹子特别走一趟了，因为再过一个月就是南崖温岛主结丹大典，所有修士都要参加，崖山卫山主已经传下了令讯，各岛凡筑基以上修士都要半月内去崖山会合，到时我们一同启程便是。如果妹子晚来几天，大概就真见不到我们了。”

    顾颜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了。”

    寒英连连摆着手，“说起来，我们也是外海来修士，都是散修，没有师门出身，应该守望相助才是。我们本来定了是三日后启程，这次有了青灵髓，还是趁着青冥草效用正好，先炼成玉液才是，不然就定十日之后好了。温旸，去为顾前辈收拾静室！”

    随着她喊声，开始引着顾颜进来那个浓眉大眼少年就飞跑进来，脸上似乎还带着汗珠，看到自己师父师娘对顾颜都如此礼敬样子，就有些惊讶，用奇怪目光看着顾颜。

    寒英看样子对他很是随意，说道：“温旸，这是外海来前辈，修为高深，不可怠慢，去服侍了。”

    温旸就脆生生应了一声，然后引着顾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