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夜尽天明遥思月
“瑕儿……夕儿是你的meimei，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担待这一次。”玉辄衍旋过身子，背对着玉无瑕说道。 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却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上去好刺耳。 若是平常人家，这不过是父亲在劝一个不听话的女儿罢了。 可在他们雍王府，何曾有过什么父女情，姐妹情！ 他是雍王，家丑不可外扬，自然要能避则避；可她玉无瑕，现在可和他不一国了！ 玉无瑕刚想开口，在她旁边杵着的玉凝心却突然转过身来，美眸扫了一眼满身狼狈的玉无夕，鼻尖一声轻嗤，说道：“瑕儿，不必与他们计较，平白折了自己的身份。” 既然她娘不想让她出手，那便从了吧。 反正她迟早都要收拾玉无夕姐妹和丁氏的，就让她再多蹦哒几天，她也乐得清闲。 “玉辄衍，带着你的宝贝女儿离开吧，记住你答应过我什么。”看玉无瑕不再插手，玉凝心开口对玉辄衍说道。 语毕，玉凝心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只有玉无瑕看着那父女二人无声离开，未置一词。 转头回来，玉凝心看着面前被冷落了好一阵子的孙员外，眉心皱了皱，开口说道：“我刚刚听见，你不想让仵作为你死去的儿子剖尸，是么？” 玉凝心身为掌权者，身上威压让孙员外脸色发白，双手发抖。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只是生硬的点了点头，没有半丝松口的意味。 看着孙员外如此执拗，玉凝心也没有勉强他，只是转头对都京府尹说道：“此事小女和家臣都有牵扯，本宫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好在本宫手下有一能人，医术高超，精通摸骨之术。让她来为孙公子看看，应当无妨吧。” 玉凝心的话解了都京府尹的难题，既然镇国公主殿下愿意插手，他可是要早早抽身了。 无人会质疑镇国公主殿下的判断，更没有人会信她会偏袒自己的臣下。 在东尧国百姓的眼中，镇国公主殿下才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见众人都点头同意了，玉凝心也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天色已晚，此案明天审理，我会让我手下的仵作来衙门报道。” 接着她偏头对孙员外说道：“莫要担心，本宫保证你的儿子，尸身绝不会受开膛破腹之辱。” 因为秦疏没有定罪，他的官位又在都京府尹之上，自然无人敢收押他入狱。 受到了玉凝心的示意，秦疏看了看一脸凝重的玉无瑕，没再说什么便大步离开了。 他的身后，随行了一小队的红狮军。没人说话，但都知道，这是镇国公主殿下为了看管所成侯而特派的。 “行了，都散了吧，明天我们再来审。”玉凝心淡淡的搁下这句话后，没再犹豫地便大踏步的离开。走到了门口，看着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默了一默，径直上了那辆宝马香车。 玉无瑕挽着辛挽月，从后头看见玉凝心已经上了车，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 本来约好的游湖没游成，还惹了一身的事儿。 玉无瑕发现，自从她娘回来了之后，乱七八糟的事就一堆堆的涌来，果然，上位者不好做，掌权者更是事多。 “挽月，你先回去吧，红狮军的人自会护送你的。”玉无瑕带着歉意的对辛挽月说道，看着辛挽月上了那辆玉凝心后来过来时乘坐的马车后，她才轻叹一口气，回身上了那辆宝马香车。 “……镇国公主殿下，最近，您回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四国，离南国和西越国暂无动作，但是宛北国有些异动。”玉无瑕在上车前听到了有人在里头低声说了这一句，没细想就一把掀开了鲛珠纱帘。 却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看见了玉凝心的一脸灰败之色。 这…… 见着玉无瑕进来，玉凝心一瞬间便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但是眸光里带着的冷冽，是玉无瑕从未见过的。 “娘亲……”玉无瑕坐下后，想到玉凝心刚刚的神色，没忍住就开口准备发问。 还没等玉无瑕说话，玉凝心便抬起手来止住了她的话语。笑了笑，她的眉宇间掩去一抹黯色，直接岔开了话题：“这个案子，我直接下放给你可好？” “可是，这些案件，不都应该是由刑部负责的吗？”玉无瑕不解的问道。 “普通的案件自然是由衙门与刑部的对接，但是红狮军在从前便被先帝赐予了从案的特权，只不过随着我的离开，红狮军也就沉寂下来了。现在这项特权没有被收回，而又涉及到了所成侯，我们自然有插手的权力。”玉凝心解释道。 那么……她可以通过此径入仕途了？ 她想起了辛挽月和她说过的，女子入仕途的途径，遂直接问道玉凝心，她可否入朝为官。 但出乎玉无瑕的意料，玉凝心却拒绝了她的要求：“你若是想领个武将虚衔，直接在红狮军里登记入册即可。可是，若要走文官仕途，我也无能为力。我现在并没有文官职傍身，丁文等又是丞相，你是一品诰命郡主，自然没有一品文官愿意为你作保……你也只能走科举这条路了。” 科举…… “玖蕴阁内，可否有我的详章？”玉无瑕听了玉凝心的话之后，也没有废话，开口直接问道。 “有。” “玖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玉无瑕没再耽搁，直接招呼玖鄢。 一声轻响，玖鄢的脸便现在了窗边。她的足尖不过点在车轮的缝隙，却如履平地般自在。只见她面敷黑纱，露出的瞳眸里透露出静静等待着的讯号。 “玖鄢，你去拿我的详章，给我报名。”说着说着，她悠然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要去参加科举。” 得了玉无瑕的命令后，玖鄢直接撤了。玉凝心看着玉无瑕的果决，眸色复杂也难掩骄傲神色。 她的女儿，有担当，有决断。 像她，也……像他。 交代完了这件事后，玉无瑕便闭上有些疲惫的双眼假寐。玉凝心也没避讳她，做了个手势后，那刚刚低声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汇报的都是近日四国内的风吹草动。 待到母女二人回到流光殿后，又是华灯初上时。自从那日的一场“下毒风波”后，流光殿的小厨房便没开过火。此时，从御膳房端来的温火膳还在炉子上小火煨着，阵阵香气让玉无瑕口水直流。 火腿烧豆腐，八珍鲑鱼炙，刚刚炖好的乌鸡汤还在散着热气，最新鲜的时蔬掐头去尾只留最细嫩的部分。玉凝心在佛堂修身多年，早已不沾荤腥，流光殿里只有玉无瑕一个人在大吃大喝。 只是……她们却忘了，流光殿里，还有一位住下就赖着不走的“客人”！ “好香啊，本皇子也没有吃东西，不知道可否有幸与镇国公主殿下和无瑕郡主一同进膳呢？”笑盈盈的声音传来，玉无瑕塞着满嘴的食物，抬头看看不请自来的莫玄羲，刚刚吃的半饱就觉得胃口全无。 流光殿停了火，吃的都是从御膳房送来，只有一份。要想吃饭，自然都得在一块。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撂下筷子，玉无瑕就想起身离开。 而莫玄羲看着玉无瑕一副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带着笑意的俊脸有些绷不住了。精怪如狐的魅眸眯起，眼睛里都是隐忍的怒意。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就连空气，都仿佛产生了激烈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