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暗夜
,大妆 不是她六亲不认,而是他们不仁,她也只好不义。王氏既然为了二房一份家产宁愿罔顾她的幸福,把谢琬嫁去给任隽,意欲使她变得一败涂地,那她只好自己替自己作主,向他们讨回个公道。 毁掉谢琬清白的主意是他们出的,他们只想吓吓她,她就干脆替他们把这件事变成事实好了。既然她得不到任隽,谢琬也别想得到!反正二房迟早都会被消灭掉,她不过是替他们提前下手罢了。面对着一个残花败柳的谢琬,她就不信任隽还会不死心? 想到这里,她得意起来。 只要过了今夜,谢琬就彻底败在她脚底下了。她不是自命清高吗?不是仗着有钱常在她面前摆谱吗?她倒要看看,被个丑陋不堪的地痞流氓jian污后的她,还能不能那样发出那样装模作样的似笑非笑,还能不能在她面前趾高气昂,还能不能令得任隽牵肠挂肚? 是的,等刀疤脸事成后,她一定要站到她面前,看看她的狼狈样,然后再把所有人叫过来看她! 时间在谢棋的期盼中缓慢地过去,终于到了夜幕降临时。 王氏带着一屋子女眷拜了一整日菩萨,两腿酸麻得也有些站不起来了。但是为免被人看出破绽,她还是强撑着回到了屋里,等到阮氏黄氏等人都下去了,她才歪在禅床上唤周二家的倒热水来。 庵里可不像府里事事顺就,周二家的隔了有小半刻才端了水进来,见了王氏脸色不虞,便说道:“大老爷方才遣人来了,问老太太夜里几时可以行动。” 王氏听见这个才松快下来,说道:“你去告诉他,子时准,让他们动手。” 子时正是大家都沉睡着的时候,这个时候摸去最是适宜。 晚饭自有身边人拿到房里。 谢琬沐浴完毕。穿着身月白色的宽松袍子站在窗前擦头发,从窗外看来,墨发白裳的样子超然脱俗,竟比平日里穿着正经服饰的样子还要更夺目几分。 邢珠由衷地道:“姑娘并无武术根基。虽然跪了一日,可却也看不出什么疲惫之色,真是难得。” 谢琬笑道:“这也没什么,我平日里东跑西逛,体力比寻常姑娘们强些也是自然。”见她站在廊下似站岗的样子,便又道:“你站外面做什么?不怕蚊子咬么?” 邢珠赧然地道:“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还是在外守着好些。而且我擦了驱蚊膏,已经没什么蚊子。” “没什么蚊子也进来,总要吃饭。” 谢琬笑着,指了指门外那头一面挽着个大食盒子。一面啃着鲜莲子走过来的顾杏,放着三个人斋饭的食盒被身量未足的她这么一挽着,轻松得就跟挎着一篮子鸡蛋去赶集似的。 顾杏见她们在看她,顿时小跑过来,将食盒拎上桌子。说道:“姑娘,快吃饭吧。”然后又把手上的莲蓬递过来:“姑娘,吃莲子。” 谢琬奇道:“你哪来的莲蓬?” 顾杏指着外头:“刚才有个傻头傻脑的家伙在厨房外头偷看尼姑给我装菜,我跑出去把他揍了一顿,尼姑为感谢我,拿给我吃的。本来她们给了我两个,但是我已经吃了一个。这个给你吃吧。”她脸红红地把莲蓬推到谢琬手里。 谢琬轻抚她的后脑勺,笑道:“我不吃。顾杏吃。” 这时山下小木屋里,刀疤脸正在屋里与两个人吃着酒,一个人忽然鼻青脸肿地闯进门来:“这趟可亏死我了!” 坐左首的这个吊梢眼腾地站起来:“老四!你这是怎么了?!” 右首的招风耳也跟着起来。 老四抱着头,哀呼道:“老大不是让我去掩月庵探那三姑娘身边两名丫鬟的底细么?谁知道我才到了那里,就被她发现了。当成偷看尼姑的采花贼打了一顿!你们别看那丫头才不过十一二岁,气劲儿可真大!一拳下来差点没把我捶成rou饼!哎哟喂!” 吊梢眼和招风耳俱都无语地看向刀疤脸。 “大哥,人家有那么厉害的丫鬟,咱们怎么办?” 刀疤脸哼了声,饮干了一杯酒。说道:“再厉害又如何?你再去叫个人来!我就不信,她们双拳四腿,能斗得过咱们五个人!” 吊梢眼点头附和。转眼又目露yin光狞笑起来:“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要委屈委屈那三姑娘多侍候爷们儿两转了!不知那娇嫩的谢三姑娘,能不能承受得住咱们这几个兄弟的雨露呢?哈哈哈!” 谢琬晚饭后跟谢葳下了几盘棋,便就回了扶桑院歇下。。 这掩月庵里简门陋户,看起来的确不安全,但是每一个陌生地方都能给人以不安全感,她除了睡觉警醒些,让邢珠在扶桑阁内外隔一阵便巡走一遭,再留着顾杏贴身跟着,似乎也想不到别的让人更安心的办法来。 王氏究竟在出什么夭蛾子呢?她想不透。 山间夜晚清凉,顾杏心思浅,贪睡,上床没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来。但是两个人挤在一张禅床上,又未免有些闷热。谢琬吹了灯也睡不着,见沉睡中的顾杏热得不安地翻身,便拿起扇子替她轻轻地扇着风。 顾杏睡梦中睁眼冲她懵懵地笑了笑,又闭上眼睛。 谢琬不禁也笑起来,这样的顾杏,才该是十一二岁无忧无虑的少女的样子。 她前世今生的十一二岁,都不曾像她一样这么吃得香睡得沉过。 前世她要拼命地改善生活,而这世她在拼命地改变命运。 可是人生就像是一摞竖起的骨牌,第一张倒下去,后面所有的便也跟着倒了。如果这世她没有不想让王氏得逞而住进谢府,便不会引来她对她越来越深重的忌恨,如果没有重生时在碰巧落在松岗上,她不会认识想去寻找那个美少年,更不会知道他就是魏暹。 她不去寻找魏暹,魏暹不会突然间跑到谢府来,他不来谢府,谢荣便不会提出跟魏府结亲的请求。以至于到如今,谢荣也不会因为谢葳的婚事受挫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转而去走扶持储君以树权势的道路。 可见,自打她重生那刻起,许多人的人生注定就注定要被改变了。 “姑娘怎么没睡?” 邢珠悄声进来,见到一面给顾杏打扇一面出神的谢琬,连忙点了灯。看到床上仍然酣睡的顾杏,又不由道:“这丫头真是的,倒让姑娘侍候起她来!”说着,便要伸手来推顾杏。 只是她才一开口,顾杏就已经鲤鱼打挺从床上起了来,而且走位十分精准地挡在了谢琬身前。 邢珠和谢琬俱被吓了一跳。这当口,顾杏却又凶巴巴喝问起来:“你是谁?!” 她嗓音nongnong的,一听就是没睡醒,目光也十分朦胧,连邢珠都没认出来。而她的姿势却十分稳当,甚至伸出的一只手掌都绷得笔直,似乎一招就能把人劈出个头破血流。 谢琬笑道:“你瞧,人家虽然睡得香,可也是相当之警觉的呢。” 邢珠松了口气,一把把顾杏从床上扯下来道:“你倒是会享受,知道刚才姑娘为你受了多久的累!” 顾杏看着谢琬手上的扇子,也恍然意识到自己是为什么才会睡得这么舒坦,于是皱巴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姑娘没睡。我还以为,是我义父在给我打扇呢。” 谢琬知道她是被养父长大,生父生母都没见过,说起来跟自己身世差不了许多,只是自己比她强在多几个钱,有个哥哥而已。听见她这话,心里也不好受,口气便越发温柔起来:“不要紧,我也是睡不着在这里闲着。” 邢珠见着顾杏醒了,便也就跟谢琬道:“姑娘歇着吧,我出去转转。” 谢琬点头,目送了她出去。 顾杏下地给谢琬倒了碗茶,睁大着清澈的双眼道:“姑娘,你人可真好。” 谢琬接了茶,笑着拂她的额发,“顾杏人也很好。” 吃了茶吹了灯,谢琬便就躺下来,数着一二三准备睡。 正有了几分朦胧睡意,院子里却传来邢珠一声低呼:“是谁在那儿?!” 谢琬睁开眼,倏地坐起来。顾杏比她动作更敏捷地下了地,到了窗前往外看,只见一片月色里什么也没有,而邢珠的声音也不再传来。 “邢珠姐!邢珠姐!” 顾杏冲外头呼唤了两声,还是没有声音。 谢琬皱着眉,也披着袍子下了地。 窗外月光静静地照耀着小小小扶桑院,院子里只种了棵菩提树,除了落在地上的斑驳的影子,其余别无二物。晚风轻轻地吹拂着树叶,影子也在随之拂动,而院子内外四处除了虫鸣,再也不曾有别的声音传来。 这月夜,静得十分诡异。 谢琬到了此时,心中也不再只有因为陌生地方而产生的不安全感了。一定有事发生! “邢珠姐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顾杏回过头来,平日里无忧无虑的脸上,此刻也涌起几分凝重。她说道:“姑娘,要不我送您去大姑娘那边吧,然后我去找找邢珠姐。” 邢珠当然不能出事。而眼下整个后院似乎也只有谢葳那边更安全些,她和黄氏就住在王氏的右首,即使有什么事发生,驻守在山下的谢府的护院同样会在极快的时间赶过来。 谢琬沉吟点头,迅速回到床前拿了条丝绦缚住腰间衣袍,与她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