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辰(下)
第二天一早,路千凝就感觉脚腕已经不怎么痛了,只是稍微还有一点肿,走路已经不成问题。她心里念叨着哪天一定要问一下朱见浚他那瓶药水的配方,效果真的很好。 明天就到朱见浚生日了,路千凝看着手中才写了个开头的歌词,又开始烦恼了。 这时语乔从外面进来,看到发愣的路千凝问道:“王爷不是让你休息两天吗?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脚还痛吗?” 路千凝拉回思绪,答道:“脚不怎么痛了,我正在想歌词呢,你帮帮我吧。” “写这个从来不是我的强项,你都写不出来,还指望我呀。”知道路千凝愿意在王爷生日时演唱语乔很高兴,她相信路千凝的歌声一定能打动王爷,从而缓和他们紧张的关系。 “帮不上忙就别来打扰我创作。”路千凝做了个出去的动作。 语乔边向外走边说道:“我才没有你清闲呢,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现在就走了。” 经过冥思苦想,路千凝终于做好一首满意的生日歌,并计划好怎样表演。 六月九日。 卯时未到,就听到外面的喧闹,路千凝揉揉太阳xue,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真是不懂这些人,别人过个生,他们兴奋个什么劲。 反正也没法入睡了,索性画个妆打扮一下,还可以为表演添下彩,路千凝挑了套桃红色纱裙穿上,随后坐到铜镜前开始扑粉描眉,穿越过来几个月,她早已对这些轻车熟路。 巳时。紫金园已是热闹非凡,吉王和众多前来道贺的王孙贵族正欣赏着禹庆班的表演,不时还叫一下好。 路千凝拿了些银子给禹庆班班主,想在他们表演中间登场,起初班主有些犹豫,怕因此得罪吉王,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加上为吉王祝生演唱也是件好事,说不定能让王爷更高兴也不得而知,班主才勉强答应。 当戏竹(相当于现代主持人)报完幕,路千凝款款走到舞台中央,是时,台下一阵欢呼。 路千凝经过思索选择了简单轻快的曲风,运用Jambalaya(什锦菜)的曲子填上词,一首《生日歌》就写好了,她希望这首歌能为吉王生日增光添彩。 六月天暑相连阳光灿烂, 吉王府各堂殿气象万千, 紫金园宾客满欢声一片, 花争艳香满园蝴蝶翩翩。 辛未月甲午日成化年间, 贺良旦把酒欢岁岁平安, 庆生辰寄挚情愿君康健。 祝我们吉王爷幸福永伴。 正当路千凝唱得兴起,却见坐在观众席中央的朱见浚突然起身离开了屋子,原本叫好声不断的观众席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些来道贺的人面面相觑,主角都离开了,他们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路千凝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不知所措,这首歌是为庆贺朱见浚生日而作,他不在这里,她还有唱的必要吗?以前从没遭遇过这样的状况,她很清楚观众如果中途退场要嘛是有什么急事,要嘛就是对节目不喜欢,看朱见浚离开时黑着一张脸很明显是第二种情况。 禹庆班的班主跑上台,神色不安的对路千凝说道:“我说不让你上台,你偏要,现在可好,把吉王爷惹生气了,我们禹庆班看来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是一片好心想要为吉王爷庆贺生辰而已。”路千凝感觉自己也很委屈,不过确实也是把禹庆班给连累了。 “瞧你,都不知唱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从你上台开始唱我就发现王爷脸色有些不对,可也没料到会把他气到离开,我也不晓得你到底是好心还是存心。”班主无奈的说道,他并非想如此说一个女孩子,但因为她禹庆班把长沙府最厉害的角色给得罪了,他们担当不起啊! “班主,这件事是我引起的,我会跟王爷解释,让他不要为难你们。”很清楚这些人最担心的是什么,路千凝只能这样宽他们的心。 班主摇摇头说道:“算了,比起我们我想王爷更讨厌你,你说的话王爷怎么会听,我们只能自认倒霉。”说完便走下台去。 不行!一定要问清楚原因,就算古今有别,但音乐是共通的,也有那么多人喝彩,不可能是因为歌曲本身不好。 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看到朱见浚的身影,路千凝有些泄气,索性坐到走廊的栏杆上休息。这时一个衣着青色上好丝袍的男子走到她跟前,对她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咦!这不是刚才唱歌的姑娘吗?” 路千凝看了一眼来人,八成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一副吊儿郎当相,还长着一对桃花眼,便没有理睬他。 男子倒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本王刚才听姑娘唱得挺好的,也不知怎么就让七弟不高兴了。” 看来没猜错,果然又是一个王爷。路千凝没心情和他交谈,准备起身离开,却被男子拉住手臂。 “请放开。”路千凝心里很是不快,但还是平静的说道。 “姑娘不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嘛,七弟不懂得欣赏姑娘,不如跟了本王做个妾室怎样?”男子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依然嬉笑着说道。 不愧是兄弟,说话做事一样不差,唯一区别就是一个比较冷峻,一个则很轻佻。 “奴婢不敢高攀,还请王爷把手放开。”自知和这些人较劲没什么好处,路千凝开始习惯所处时代的阶级观念,她想要将手臂抽出来结果没有成功。 “六哥。”朱见浚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七弟。”男子看到朱见浚,放开了路千凝的手臂迎了上去。 路千凝之前听语乔讲过明英宗第六子崇王朱见泽就藩于汝宁府,由于都是在湖南,平时往来甚密,应该就是这个男子。 “不知六哥在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许久没来府中,到处逛逛,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想与七弟相商。” “那到我书房去怎么样?” “好。” “六哥请。”朱见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朱见泽转身朝书房走去,经过路千凝时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路千凝顿时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朱见泽那一笑的含义,朱见浚轻声说了三个字更是让她有打人的冲动。 什么叫“不自重”?是指她登台演唱还是刚才与朱见泽之间的拉扯?她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吉王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路千凝蹑手蹑脚来到书房外面,虽然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但她直觉朱见泽跟朱见浚商量的事和自己有关,有必要知道一下。 书房内先是传出拉椅子的声音,接着听朱见浚说道:“六哥请坐,不知有何事与我相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兄想纳刚才那位姑娘为妾,七弟可否割爱?” 路千凝心里一惊,刚才以为朱见泽只是说笑,没想到他真跟吉王提起这事,希望朱见浚不要同意才好。 “六哥府上早已妻妾成群,怎么会看上我府中一个婢女?” “你就不要取笑为兄了,我府中那些不过是凑个人头而已,不像七弟府中连个婢女都长得如花似玉,还会唱些小曲解闷。”朱见泽停顿一会儿后继续说道:“这是母后给我的玉佩,只有我和皇兄一人一块,现在我送给你,你也成全一下为兄的心愿嘛。” 原来自己就值一块玉的价格,路千凝好笑的想,不过还好,不是一块普通的玉,要不然真会被气得吐血。 “六哥严重了,区区一个婢女怎好让你用如此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那你是同意了。”朱见泽的声音显然比之前兴奋许多。 路千凝一手捶在门框上,马上感到手火辣辣的痛,她张大嘴甩动着疼痛的右手却不敢叫出声,但还是让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 “谁在外面?”朱见浚问道。 路千凝不敢多呆,马上跑到书房侧面躲起来,刚到拐弯处就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她拍了拍狂跳的胸口,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到。 回到住处,路千凝情绪低落到极点,辛苦作的歌曲不但没有缓和和朱见浚之间的关系,反而惹得他不高兴;偷听一半被发现,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会被作为人情送出去。在这个权利至上的社会,即便自己有再高的IQ,也有可能连死都不清楚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