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提前

    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姑娘带了一只萨摩耶来瞧病，说狗狗有点脱毛掉皮，想问问是不是得了皮肤病。

    听完主人的陈述，杨昕戴上手套，仔细拨了一下犬毛，看见萨摩耶腋下和胸前有明显的红斑，便问女孩，“有没有发现它经常自己抓挠？”

    “有，总是想自己去咬，很难受。医生，它这是不是皮肤病啊？”小姑娘说话带着长长的尾音，那声音让人听到就觉得骨头都酥了。

    杨昕不喜欢姑娘们说话太嗲，觉得自己每回听到都会起鸡皮疙瘩，她依旧用自己平静的语调陈述萨摩耶的情况，“嗯，仔细看有小疱，怀疑是疥螨，”杨昕最头疼的就是天热，皮肤病和应激一大堆。很多主人总自以为是的对宠物好，吹空调游泳样样伺候周到，却让宠物因为应激反应出现各种问题。

    “先做个镜检好吧？”杨昕抬头看着小姑娘，“因为皮肤病有很多种，可能是寄生虫、真菌或者别的原因引起的。”

    “镜检多少钱？”

    “30块，用来确诊病因，比较方便对症用药。”杨昕看着小萨摩，“它比较好动，最好上个伊利莎白圈。”

    小女孩答应做检查，崔晓娴带着小萨摩做了刮片，镜下确实能看到明显的疥螨，小女孩还很好奇的瞄了两眼显微镜，看完一直说好恶心好恶心，小狗身上怎么会长这种东西。

    “这种病不是很容易就断根的，先打针，也配一些擦的药，如果发现情况有好转，记得要坚持，千万不能随便断掉，”杨昕抬头微笑看着她，“这个针一共打三次，一周一针，打三周。记得给它洗澡的时候要用犬用香波，家里笼子什么的也要定期消毒。”

    小姑娘从善如流的交了钱，领着小狗去打伊维菌素。

    杨昕这边起身去水龙头洗手，洗完以后回身才发现待客沙发上坐了一个人，窗外的阳光照在门口使得整个沙发处于阴影之中，她第一反应以为是候诊的主人，再仔细一看发现是周文韬。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杨昕根本就没有看见他进门。

    “你忙着呢，就没喊你。”周文韬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看到杨昕主动跟他说话，他心里有点点激动，这姑娘，实在是太少主动跟人说话了。

    杨昕走过去帮他倒了一杯水，“怎么来这么早？”

    周文韬不好意思说他在家等着觉得很煎熬，找了个理由说他出门交水电费离这不远，所以干脆过来坐坐。

    杨昕想，你是怕我下了班不赴你的约，所以来这里堵人吧。

    周文韬发现穿上白大褂的杨昕又变得冷冰冰，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缘故，因为确实医院里的大夫也是冷冰冰的。不过好歹杨昕说话的时候还会露出点笑容，医院的医生却总是一脸你欠他钱的模样。

    杨昕实在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原本以为周文韬总是那么忙，没准自己也要跟上回那个美女一样等很久，何况自己还没别人有姿色，没准会等更久。杨昕只觉得出乎意料，却没想到这其实也代表周文韬自己紧张。前两天送的花已经抱回家里了，就算再不喜欢花花草草，杨昕也不能把那么大一捧玫瑰丢在办公桌上。万一要是苏晓暮那妖孽来了，指不定会大呼小叫成什么样子。回头看看周文韬，好像他一个人坐那也挺自在。杨昕觉得他心理素质真好，也不怕被当成猴子一样被围观。可自己还是怕被人围起来八卦的，杨昕想了想，说：“我先去把刚才的病历和档案补完，你先坐一会。”

    周文韬点点头，示意她去忙，伸手从旁边架子上拿了本杂志看。

    杨昕回到办公桌，看了看钟，才四点呢。五点半下班他岂不是要在这里坐上一个半小时？只见过约会迟到一个半小时的，还真没怎么见过提前一个半小时的。云姐已经走了，自己肯定不可能再走，不然要是有客人来了怎么办。这会也不知道跟周文韬说什么好，就只好把周文韬晾在那里。你还是自生自灭等我下班吧，杨昕耸耸鼻子。

    小崔暂时没什么事，一步一步往沙发那边挪，颇有点像灌篮高手里樱木花道去陵南篮球队刺探军情的模样。她手上用抹布擦着桌子，眼睛的余光却不时地往周文韬身上移，但又不敢盯得太久，只敢飞快的瞥，生怕那个被她关注的对象突然抬眼。瞥上几眼后，还要给杨昕递过去一个小眼神，很是忙碌。杨昕假装没看到小崔的小动作，埋头整理她的病案。

    其实周文韬也发现那个助手好像一直在看他，又不好意思咳出声制止。只好继续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被人看。既然来了，肯定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还好哥也算是练过的，整天在大马路上被人看。千军万马的人潮都经历过了，个把小姑娘完全不足为惧。

    只怪平时跟杨昕来往的男人不多，除了大老板苏晓暮，也就曹然来过三五次，但曹然每次都是介绍着客户来的。不像这位，一来就一声不吭，昕姐也只说上两三句话，表现的并不热络。头两天店里刚巧出现了玫瑰花，会不会正主就是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男人呢，这实在是让崔姑娘身体里八卦的血液急速沸腾。周文韬人往那一坐，手捧一本书，茶几上搁一杯水，稳稳当当目不斜视，像是跟周遭的一切隔绝开来。这定力倒是不错，哪个学生要是照这个水平复习高考，没准能考个特别好的大学。崔晓娴砸吧砸吧嘴，发现看了半天没什么新鲜感了，便又晃到洗澡间里帮程云的助手徐秋萍给宠物洗澡。

    周文韬从前对猫猫狗狗的东西没什么感觉，大约就是看到了不讨厌，但也不会特别爱的那一种。最多会觉得它们毛毛团团的幼仔阶段都还挺可爱。但是让他自己去养，实在是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个时间跟精力。胡明远的媳妇梅丽也爱养狗，平时对热血是爱得不行，丝毫不比胡明远差。暂时还没有孩子的他们时常一起去遛狗，梅丽唯一的抱怨就是，德牧长大了以后个头太大，牵着实在费劲。而且又经常伸着舌头流口水，太不雅观。尤其是夏天，出门都不敢停下，一停下地上一滩水。

    周文韬对热血很有感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跟胡明远走得比较近，顺带把他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养。他对什么品种、血统之类的统统不了解，只是总听胡明远说热血血统怎么怎么纯。他甚至都不知道所谓的世界名狗都还有哪些品种，对于他来说，世界上的狗只分为两种，狼狗和非狼狗。猫同样，波斯猫和非波斯猫。

    他看了会杂志，发现猫狗世界其实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原来光是各种名犬的血缘来历都有这么多种说法。而且同一个品种可能还会有不同的毛色，还会有接受不接受的说法。慢慢地，他对这本书渐渐生出兴趣，把这些当做是对杨昕所从事工作的探究，兴趣盎然的继续学习。

    这边厢杨昕发现周文韬一个人倒是很沉得住气，第一本杂志看完了接着看第二本。只是没等他看到第三本，杨昕就琢磨着可以下班了，便喊了小崔和徐秋萍一起关门。周文韬起身帮着他们拉了卷帘，落了锁，才在这两个小姑娘的贼眉鼠眼和一脸坏笑中跟杨昕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杨昕上了副驾驶座，尽量表现得很自然，问周文韬去哪吃饭。但是她系安全带的时候，手明显的有些发抖，插扣插了三下才插进去。杨昕安慰自己，不就是吃个饭么，又不是上刑场，整得吓死人的到底是为哪般啊，上次又不是没吃过，即使吃的是面。她吸了两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去万达广场吧，那边好吃的多一些。你平时出门逛街的时候喜欢吃什么？”周文韬像是发现了她的紧张，想引她说话，让她尽量不那么拘谨。这姑娘是因为把这当成一次正式的约会，所以才这么紧张么？想到这里周文韬不禁有些雀跃，那就证明杨昕对他多少还有点意思，至少她把这次吃饭真的当做约会放在心上了。

    “什么都还好，我不太挑食。我们一般去那种平价西餐厅或者新派川湘菜，环境还可以，价格也适中。”杨昕平时不太喜欢逛街，不像王翠是个购物狂。这点上她和少梅以及晓红三个人是彻彻底底的女**丝，平时上街也是以看电影居多。

    周文韬没准备去特别高档的酒店，因为从他和杨昕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发现这姑娘平时消费并不高，对名牌也不怎么热衷。可能稍微爱好多一点的就是吃，但她出门都是吃那种在巷子里藏得很深的小吃。至于餐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有的手艺还不如自己。买点菜自己回去做，还有个做饭的情调在里头。关键是，价格便宜量又足。

    杨昕不知道她曾经说过的这番话，更加坚定了周文韬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