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朝贺
朝堂鸦雀无声,群臣都在等待郭让的回禀。有些大臣相信黄生说的是真话,是清明的;有的大臣则认为黄生说的是假话,猜想箱之物可能是财宝。 孟元昭和何屡更是在心祈祷那些箱是财宝,不是‘药’材。否则他们告黄生这一状不但白告了,很可能还会失去皇对他们的信任。 不久,郭让回来,躬身道:“皇,臣已奉旨查明,御史大夫府那些箱之物,的确是治疗瘟疫的‘药’材。臣为使朝臣们相信,已令人把所有箱子都搬来了,请皇和诸位共同验证。” 孟元昭和何屡顿时面如死灰,心唯一的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萧怿很高兴,这证明他没有看错黄生,说道:“好。把箱子都搬进来。” 郭让朝殿外一招手,道声:“都搬进来。” 只见几名‘侍’卫抬着五、六只黑漆大箱子步进殿来。 郭让吩咐道:“打开。” 箱盖开启,果见里面装的都是草‘药’。 萧怿轻松一笑,道:“这下你们该相信御史大夫是清白的了吧?” 群臣齐声道:“臣等信服。” 萧怿向黄生道:“御史大夫忠君爱民,朕赐你锦缎、雪纱各十匹,白银二百两。” 黄生婉拒道:“臣只是尽责而已,不敢受赏。” 萧怿温和道:“你不必推辞,只要你以后能为朕多多分忧便是。” 黄生拜谢道:“臣定当尽职尽责,不敢有负皇恩。” 孟元昭和何屡本想借此机会扳倒黄生,不料反而助黄生更得萧怿赏识,还得到了御赐,大大讨了个没趣,均感面无光。 话说黄生回到自己府,对妻儿笑言:“他们还真向皇告了老夫一状。可惜他们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寻不是。” 其妻郭夫人和儿子黄汐看着摆在几的赏赐,都很高兴。 黄汐感到痛快:“他们是恶人先告状,可还不是栽在爹手里了。” 郭夫人怨恼道:“你与丞相素无瓜葛,偏丞相嫉妒贤能,一心想要抓到你的把柄,这下他也别想讨个好去。”她看看儿子,“也是汐儿有心,及早发现有丞相的人暗监视咱们府。” 黄汐谦笑道:“那还不是爹高明,故意叫人偷偷‘摸’‘摸’送来‘药’材,才引他们钩的。”他问:“爹,皇说怎么责罚他们?” 黄生淡淡道:“皇没有责罚他们。” 黄汐感到不解,又不甘心:“为什么呀?他们诬告爹,凭啥不受责罚?” 黄生不大在意,道:“警醒一下他们是,不必非得把人拖下水。为人宽厚友善,少与人计较是非,官才能做得稳,做得久。” 黄汐不好再说,只得咽下了这口怨气。 入夜时分,吕雯梅刚刚用过晚膳,见惠儿进来,面‘色’黯然,一言不发,觉得怪,问道:“看你面‘色’不好,却是为何?” 惠儿近前道:“奴婢刚去看过皇子和公主,见他们都缠着小‘玉’姑娘讲故事,奴婢心里很不舒服。” 吕雯梅故作无心道:“她给孩子们讲故事,你又有何不快?” 惠儿担虑道:“奴婢是为娘娘忧心。眼看着皇子公主都亲近小‘玉’姑娘,而疏远娘娘,实在心难平。” 吕雯梅自然也担忧孩子们日后会不亲自己,还是平和地道:“小‘玉’心思细腻,我有时做事有疏忽之处,她都能帮我想到。有她照看着孩子们,我很放心。孩子们是对我有点冷淡,可亲情还是有的,你不要心存不满,全当孩子们多个疼爱他们的娘好了。” 惠儿忧愁道:“可是,娘娘一点都不担心?” 吕雯梅心下烦‘乱’,道:“别说了。” 农历十一月初一是诸侯王进宫朝贺之日。那一天萧怿早早忙完政务,便在嘉和殿内接见他们。大家嘘寒问暖了几句,谈了些这一年来发生在各封地的趣事,及生活方面的事。包括刺史在治理他们所属封邑的不道之处、他们的特权问题。萧怿对此类话题很反感,因为他要抑贬诸侯王地位,不愿看到他们利用手权力惹出事端来,甚至再来一次谋反,所以他只是找话搪塞应付过去,并不多作回答,更不肯答应他们对朝廷不利的任何请求。诸侯王们对此很失望,筵席不欢而散。 萧怿待其他诸侯王离宫,独留下俊秀儒雅,锦袍翡带的濂王萧明揄,同他到章德殿‘私’聊。 殿下十二名‘艳’若桃李的紫衣讴者,随乐翩翩舞动,舞姿曼妙优美,富于变化。歌声清丽柔婉,隐隐含怨:“‘玉’壶光转照清庭,桂殿户半开。寂寞胭脂思沉沉,静听梧桐雨。落红随风香溪去,绵绵无尽处。风‘露’染霓裳,化作清泪点点。谁知相思苦?谁晓离别恨?‘欲’到青天,会同雀桥仙。” 萧明揄心情很好,目不转睛地看着道:“不愧是皇宫里的歌伎,不光长相标致,歌舞也很好。” 萧怿畅怀一笑:“揄儿是看朕的歌伎了么?” 萧明揄尴尬含着一丝慌‘乱’:“不敢。”他稍一犹豫,从袖取出一卷东西递向萧怿,“这是臣弟新作的赋和诗词,请皇兄御览。” 萧怿又惊又喜:“哦?揄儿又作赋和诗词了。”他接过打开来看,不禁点头夸道:“几年不见,你的采愈加好了,只怕朕都及不你啦。” 萧明揄心欢喜,面却谦恭:“皇兄过誉了。臣弟哪及得皇兄才华横溢。不过是一时兴起,随便作几篇罢了。” 萧怿温和道:“揄儿何必过谦?在朕看来,你的赋和诗词写得的确不错。”他指着其一篇道:“像这篇写得很好。不仅构思‘精’妙,且词藻华美,有独到之处,可称得是乘之作。”萧怿将赋放下道:“朕决定将你所作诗词‘交’于协律都尉谱曲成歌,以传后世。” 萧明揄十分高兴,起身作了一揖:“臣弟多谢皇兄赏识。” 萧怿微笑道:“你难得进宫一次,今日乘朝贺之机好好陪朕说说话。” 萧明揄应道:“诺。” 萧怿饮了一口酒,徐徐道:“当年你的生母林贵人不幸因病早逝,先帝怜惜你,遂将你‘交’由太后抚养。你和朕虽非亲兄弟,但因你与太后的关系,朕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待,所以你是朕最亲厚的人,也是朕最信任的人之一。况你聪明有才,朕希望你能多做些有益的事,好为朕和朝廷分忧。” 萧明揄听着听着,眼角便有些湿润,感念道:“臣弟绝不敢忘皇兄的厚爱和太后的抚养之恩,必不负皇兄期许。”他举起酒杯,“臣弟敬皇兄一杯。” 萧怿道声:“好。”与萧明揄对饮一杯。 兄弟二人观了会儿歌舞,萧明揄问道:“皇嫂可好?” 萧怿满酒,‘露’了一抹淡而苦的笑:“她嘛,既要处理后宫诸事,又要教导皇子皇‘女’,可无暇陪我们聊天。” 萧明揄‘唇’角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皇嫂还真是辛苦。”他犹豫片刻,关心地问:“皇兄还只皇嫂一位么?” 萧怿‘唇’边凝着一丝坦然笑意:“自然。”见萧明揄似有些疑‘惑’,说道:“可能你不明白,但朕觉得有皇后一人足矣。在朕看来,美‘女’易得,贤‘女’难得。美貌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能否为你排忧解难,与你同甘共苦。皇后虽非绝美,亦不算温淑,却识大体、明大义,能尽心辅佐朕,算得是位好皇后。且朕只皇后一人,也可图后宫太平。” 萧明揄回味着萧怿的话,感思良久,道:“皇兄远见,臣弟实在不及。然,皇兄对皇嫂情意深重,令臣弟十分钦佩。” 萧怿面泛起一层暖‘色’,看着杯澄明的酒,情致绵绵地道:“皇后对朕的情意,何尝不是如此。” 夜‘色’渐浓的时候,萧怿来到了宁和宫。 吕雯梅一看萧怿面有醉‘色’,知是又喝了酒,心下不快,斟了盏茶递给他道:“喝盏茶醒醒酒。” 萧怿道声谢,接过喝了。 吕雯梅直视萧怿,埋怨道:“臣妾不是早告诉过你不要喝酒嘛,为何又要喝?” 萧怿话音里透着几分醉意:“今日是诸侯王进宫朝贺的日子,朕当然要陪他们喝几杯。再说朕的同父异母弟濂王也来了,朕一时高兴,贪喝了几杯。你可别生气。” 吕雯梅怨气丝毫不减:“算是高兴,你也不该贪杯。你要再喝成这副醉样子,别来见臣妾。” 萧怿搂住她的肩,赔笑道:“好,朕答应你,以后会注意的。” 吕雯梅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透出些许酸味儿:“你是不是宣美‘女’跳舞了?” 萧怿一怔,不觉一笑,道:“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朕找几个宫‘女’跳跳舞,你小心眼了。”他笑着伸手捏一捏吕雯梅面颊,“朕瞧你呀,真是变成个醋坛子啦!何时你这醋坛子变得一点酸味也无,那便好了。” 吕雯梅一把撩开他的手,气恼地道:“不正经!” 萧怿拉住她手,软语相求:“好雯梅,你别吃醋了好么?” 吕雯梅无奈叹口气,道:“算了,你爱瞧瞧,反正臣妾也不会跳舞。” 萧怿笑慰道:“你是不会跳舞,可你会舞剑。” 吕雯梅‘抽’回手,坐正身子,怨恼地道:“那也不舞给你看。” 萧怿讶笑道:“雯梅的架子好大呀!连朕这么大面子都不行。”他换了温柔的口气,“好啦,你别多心了。朕说过,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 吕雯梅忧怨之气稍解,斜靠在萧怿肩,沉肃道:“臣妾但愿皇的话作数。” 萧怿揽住她的腰,柔柔的语调里带了几分认真:“朕一言九鼎,当然说话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