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佳音
还是曹氏先耐不住了，没过几天，派人请儿子媳妇到厅中议事。 双方坐下来后，开始讨论镇国公的病情。 妙如心里暗自琢磨：瞧这副表情，应该是有备而来。且看她又想什么夭蛾子出来。不知这次是否有能人，在她背后支招。 “容太医的叮嘱，想必你们都听见了。如今只有想法子，让国公爷高兴高兴，看能不能刺激他慢慢恢复过来。”曹氏摆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妙如作懵懂状，拿出虚心求教的样子：“夫人是想到哪种法子？本郡主愿听其详。” 见她入巷了，曹氏压下心中的急切，也不直接点明目的。而是从镇国公的夙愿开始。 “郡主想来是知道的，咱们二房子嗣单薄，国公爷之前一直在念叨，世子爷赶紧娶妻生子。只可惜前几年，他失踪过一段时日，把好好一门亲事给耽搁了……不然，这个时候国公爷，怕是孙子孙女早在膝头上撒娇了。”说罢，她朝继子方向睃去一眼，眼眸深处有隐忍着的情绪。 从她刚提起爹爹病情开始，罗擎云在暗中就握紧了拳头。 若不是父亲还躺在病榻上，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弹，这个家里不能乱，加上新帝那边时机尚未成熟。否则，他早就冲上前去，撕下这女人恶心的面具了。 听到她说出此番恬不知耻的话来，罗擎云只觉血气翻涌，恨不得踢她在地，狠抽上一顿。少将军的胸脯因怒火气得上下起伏。 他旁边的妙如见状，赶忙伸过手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后者神情一凛。随即转过头来，朝妻子苦涩地笑了笑。 妙如回他一个笑脸，然后跟曹氏分辩起来：“夫人这话可说差了！兰蕙怎么听说。曹家大姑奶奶得了臆症，被沈家一封休书下了堂。况且，她嫁入沈家两三年。也没见诞下一儿半女。还因身边丫鬟缺管教，被人骗去伙同大伯屋里妾室。害了侄子……” 她阵列事实回敬了过去，嘴边还含着几分笑意，“若当初她嫁进罗府，公爹未必能早日抱上孙子！” 不等曹氏反应过来，罗擎云接过话头：“可不是？！家里本来就有位喜欢闹腾的，再来一个罗府怎能吃得消？！老天还真是开了眼的，到底没让我罗四吞下另一只苍蝇。” 把她姑侄俩比作苍蝇？！ 曹氏顿时怒火中烧。猛一抬头瞥见对方榔头大的拳头，顿时不敢动弹了。 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默念数句：冷静、冷静！ 此番前来为的是让风儿跟沈家结亲，为她们母子找个靠山。不是来置气的，先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等生米煮成熟饭了，那死老头就算康复过来，也无能为力了。还能将风儿除族，公然跟沈首辅反目成仇不成？ 况且，还有那块“孝玉”握在手里。罗氏一族不想背大不敬的罪名，就不敢随便动他们娘俩。要是眼前这挨千刀的，当初娶的是茜儿，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她如今也不用整日吊胆。担心风儿的事，终有一日被人戳穿。 那老东西那天好像有所察觉……得尽快跟沈家捆绑在一起。想到这里，曹氏暗中下定决心，打算再赌一把。 深叹一口气，曹氏将目光投到罗擎云身上，“诚恳”说道：“请见谅，都怪母亲没把话讲清楚。曹家退亲是我们的错。可家中如今已经成这样了，你是个至孝之人，总该考虑如何救治你父亲吧？！” 这才像人说的话！罗擎云腹诽道，脸上的神色稍微放缓了一些。 曹氏又道：“瞧我，心一急就开始犯糊涂了。我本意是想说，郡主身上若是能早点传出好消息，没准国公爷一高兴，病就好了一半！只可惜，她身上至今没有动静。要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怕是……怕是等不及看到孙子出世，难免会留下终身遗憾。” 将话题突然扯到妙如身上…… 罗擎云登时心生警惕，扫了对面女人一眼，下巴紧绷，不苟言笑的样子散：“郡主大半年都在守孝，加上咱们夫妻俩聚少离多，这种事也没别的法子。我们自会尽力，有空您就好生歇着，此事不劳烦cao心了。省得思虑过重，到了年关时又病倒了。” 见到他语气里略有缓和，曹氏眉头舒展开来。原先的心虚也减轻了几分，提议道：“要不然，先将你八弟的亲事给办了。到时你媳妇多个妯娌做伴，府中事务大家分担一些。郡主也不必那样辛苦。” 小夫妻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见他们对视一眼，由妙如出声应声道：“八弟还小嘛！听相公转述，公公原本打算将他送到军营里经历的，过两年说亲不迟。再说，他上有高堂，哪里轮得到咱们平辈，来指手划脚的？！要不，您找三叔三婶商量去？！” 说完，她朝罗擎云瞟了一眼，后者微笑点头，似在赞成她应对之策。 一听到要去问三房的小叔子，曹氏顿时傻了眼。三房的龚氏跟她斗法交手十多年了。问他们的意见，肯定没什么好结果。 暗地里曹氏快将牙齿咬碎，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府中主持中馈的是龚氏，这儿媳刚进府那会儿，就跟三房的人打得火热。她们之间早沆瀣一气了。虽是镇国公夫人，即便是她再想为儿子张罗亲事，也是孤掌难鸣。 就这样两方僵持了一个多月，直到她娘家派人递信过来，教了曹氏一招绝妙好计。 这天，妙如装扮一新，跟曹氏同车进了宫。去给太皇太后、太后娘娘请安。 到长宁宫的时候，见到荣升为太后的罗逸茗和六殿下，正伴在太皇太后身边，陪着她老人家说话。 自从新帝登基后，太子妃聂氏入主中宫。罗太后把凤仪宫让了出来，搬到离长宁宫不远的懿华宫。对这一变动。属六殿下最为高兴了。如今八岁的姬翔，遭遇到失去慈父的打击，有段时间悲恸得谁也不愿搭理。死都不肯搬去单独住他的景阳宫。 太皇太后见他年纪尚小，出来打圆场让他继续跟着母亲罗氏，在懿华宫再住上两年。后来。元睿帝默许了这一安排。 殿上还有几位诰命，除了沈夫人。曹侍郎的妻子安氏也来了。 一见妙如来到殿中，六殿下立刻迎了过来，亲热地牵起对方的手，像小狗一般跟前跟后，叫道：“姑姑你终于来了，翔儿都盼好久了……” 妙如弯下腰来，望着他眼睛。认真地问道：“殿下等我做什么？” “翔儿学了几个新招式，你帮我画出来……”说着，他就要拉着妙如，朝后殿走去。 妙如上前一步，跟众人行礼问安完毕，就跟姬翔到后面去了。 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太皇太后嘴角噙着笑意，感叹道：“翔儿最喜欢粘着他姑姑了。” 殿中众人连声附和，末了，沈夫人对罗逸茗讨好道：“太后娘娘您的福气。果然不是常人能比的，想不到六殿下跟舅母如此投缘……” 言外之意，她这太后娘家支持着实坚固。 安氏在一旁连连点头，沈夫人又转身朝曹氏问道：“镇国公的病情可曾好一点没？” 曹氏等这话许久了。只见满脸愁容地说道：“人是清醒了，可就是说不了话，也动弹不得。” 老太后年纪虽比镇国公长，可到底还算是同辈人。听到这里，她心里难免伤怀，朝罗逸茗问道：“太医都怎么说的，可有康健的希望？” 罗太后每日遣宫人，领着太医到罗府问诊。父亲的情况她是最清楚不过了。她听到母后的问话，忙起身答道：“说是年纪大了，短期想要恢复有些困难。赶巧裴太医又离了京。听弟妹说，裴家祖传的梅花针治疗这症十分有效。圣上已派钦差，赶往南边去宣旨接人了。” 沈夫人听闻后，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太皇太后见状，忙点了她的名，问道：“太师夫人，你可是有什么要想说的？” 沈夫人朝老太后行了一礼，朗声说道：“以前臣妾在江南时，也曾见过这种急中风的情形，跟镇国公状况差不多。若不是施救及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护理非常重要，除了身体上治疗，心情也很重要。那里的人通常做法，就是办几喜事冲冲喜，或许会出现的奇迹！” 太皇太后听说后，点了点头，开始沉吟不语。 罗太后听了她这话，心里琢磨开来。 冲喜？！兰蕙刚嫁进去一年，整年多数时候都是夫妻分离的。除非立刻怀上，对爹爹来说，还有什么算得上是喜事的？ 可是怀孩子也不是想有，就能立马有的。她们这番做作，意欲何为？难不成想借自己的手，给云弟安排一个妾室？ 还是说，她们有什么妙方，让弟妹迅速怀上？ 罗逸茗揣着狐疑的心思，朝曹氏那边望了过去。 只见那人正跟沈夫人在悄悄递着眼色，她心中顿时一紧，明白过来。 上次弟妹进宫，跟她解释父亲发病原因时，隐约地曾经提到过，说是曹氏拿八弟亲事，将他老人家气病的。难不成，这女人想跟沈家结亲？ 罗太后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怒意：这沈家欺人太甚了。当人是他们，做鬼的也是他们！难道自己儿子无望储位，就任由那帮权臣任意揉搓不成。 看到太后脸色好似不太对劲，沈夫人心里如同捣鼓。她本来也劝过老爷，打消这个念头。陛下怎会任由一文一武两大重臣结亲的？那不是将一柄利剑送给对手来刺自己吗？ 相公硬是要说，陛下反正不信任他了，索性找个最有力的盟友。起码到时，上面不敢轻易动他们。还说，是侄女又不是亲闺女，不打紧的。这才有今天特意掐准点来碰镇国公夫人的举动，本欲借太皇太后这儿，成全两家联姻。谁知罗太后并不接话…… 殿上顷刻间，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曹氏就是再迟钝，也觉察到气氛好似不大对劲。她慌忙抬起头来，四下张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太皇太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跟在六殿下身边，去了后殿的常嬷嬷，突然奔上前来，朝众人跪下，颤声报道：“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兰蕙郡主突然晕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