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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绝境重生

    那么一瞬间,罗云的声音回荡在南宫泽耳中,让他的心震憾无比。

    她说得很对,她并没有义务要为他的行为来做任何的承担。她的特立独行与不卑不屈都像一面镜子一般,反射出他的卑鄙与无耻。这一刻,他竟有些不敢再正视于她,那些所谓的强大与自信在她的面前其实不过是懦弱与无能,说到底,从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这个女人这般勇敢而坚强。

    到如今,他的确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资格再对她做出任何的要求,只不过是那颗已经想明白的心总还有那么一丝的不舍与侥幸。

    她不再爱他,甚至连一丁点波动的情绪也不再给他。可没有了爱,至少还应该有恨吧。恨他背弃了当年的承诺,恨他让她伤透了心,恨他害死了她现在最爱的人。

    可在她眼中,他亦看不见半点的恨,他已经成了一个不再对她有任何影响的人,真正的陌路人。这样的漠视,这样的冷静让他那越来越清醒的看清了一切,而原本还存有的丁点侥幸也荡然无存。

    “对不起,丫头!”他抬起了头,再次对上她的双眸,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你说得对,我早已没有半点资格再说这样的话……”

    他哽咽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一般,艰难的朝她问道:“如果,如果我可以令楚砚复活的话,那么你是否……”

    “就算你真的能让他死而复活,我亦不会回到你的身边。”罗云果断的打断了南宫泽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渐渐有了些温度:“因为生离与死别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他真的活过来了,而我却离他而去,那么对他来说,会比死还要来得痛苦。”

    罗云突然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爱他,所以决不会不顾他的感受,让他活在痛苦之中。你可明白?”

    “我明白!这一回是真真正正的的明白过来了。”南宫泽亦笑了起来,那笑,轻柔而明朗,还着一丝醒悟后的释然:“丫头,我只是想说,如果楚砚还活着的话,你是否能够从心底里真正原谅我?”

    南宫泽的话,让罗云本已没有什么感觉的心顿时有一此微妙的变化,如果楚砚还活着?南宫泽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假设?

    她无法抑制心中渐渐扩散的情愫,有了一种大胆的猜测却又不敢真的去想,那样的猜测足以令她全身热血沸腾,重新复活,但同时若不是这样的话,那样的绝望她却无法再次拾起。

    她半天没有出声,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变得越来越复杂,她不敢再多想,只是直直的望着南宫泽,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南宫泽终究一声叹息,他不想再继续多说什么,不想再看到她脸上那种悲痛的神色,不想再让她陷入这无尽的煎熬。

    现在,他只想看到她笑,看到她一脸的幸福,看到她好好的生活,这样的话,就算这一辈子再也不能见她,只要知道她好,便足够了。

    南宫泽深的吸了口气,目光变得无比的柔和,他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那里看到她的心里面去。

    张了张嘴,他终于用那似乎已经飘浮到了天外的声音朝她道:“丫头,他……还活着!”

    罗云顿时无法动弹,一瞬间,她忘了呼吸,忘了思考,忘了一切,只有耳中不断的回响着刚才听到的那几个字:他,还活着,还活着,还活着!

    “你……你,说什么?”良久,她终于有了些反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颤抖的问了一遍。

    她不敢这么快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怕这不过是自己一时的错觉,她怕也许不过是南宫泽随口编的谎话,她怕再一次的失望与绝望。

    “丫头,他还活着!楚砚,他并没有真的死去,他还活着!”南宫泽再次重复了几遍,而说完后,原本那颗沉重的心竟慢慢的变得轻松了起来。

    “南宫泽,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罗云此时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她听到了南宫泽再次肯定的答案,听到了一旁将士欢喜的惊呼,听到了身体内那颗破碎的心重新跳动的声音。

    “丫头,我再也不敢欺骗你,因为为此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过惨重!”南宫泽望着罗云,静静的说道:“他受了伤,胸口中了两箭,将他从水中捞上来时,本来以为他已经死了。可是,他的生命力却异常的顽强,虽然一直都晕迷不醒,但他却一直都在坚持着,不愿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想,他是舍不得你吧!”

    “他现在在哪里?”罗云不再迟疑,楚砚还活着的消息对她来说是一个比天还大的奇迹,一时间,她悲喜交加,整个人再次如凤凰涅槃一般重生过来。

    南宫泽朝身后看了过去,伸手挥了一挥,很快,南月军队便快速的让出了一条道来,几个士兵正平稳的抬着一个单架,朝他走来。

    罗云一眨不眨的望着那副单架,望着单架上躺着的那一个人,那个让她流尽了这一生所有泪的人。

    近了,近了,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罗云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狂喜,她快速翻身下马,朝他奔去。

    “娘娘小心呀!”候向林有些急了,那么远也看不清到底那单架上抬的是什么人,万一是南宫泽故意使计,那就麻烦了。

    “候将军,让她去吧!”小九阻止了想一并冲上去的候向林,因为他也已经看清了单架上的人就是楚砚。而最重要的是,他刚才已经看清了南宫泽,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再去欺骗他爱的这个女人。

    见状,候向林只好停了下来,眼前的情况实在太过异常,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原本想象中的你死我亡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开始,这么多的人马,竟全按兵不动,转而共同看着这一幕又一幕让所有人震惊的场景。

    当罗云跑到单架边上时,那几个士兵连忙小心的将单架放了下来,而楚砚则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躲在那里。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胸口包上了几层厚厚的带着血迹的纱布。他的呼吸极为弱,若不仔细察看的话,还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

    “砚!”她颤抖着叫着他的名字,原本以为早已流尽的泪水再次浸湿了眼帘。

    她拿起他的手,握在手中,紧紧的的贴住自己的脸颊,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无法形容。

    “将他从水中救上来时,他早已昏迷不醒,但他的右手却紧紧的捏住左手手指上戴着的那枚玉环,怎么也拿不开来。后来为了给他治伤,费了好大的劲这才强行掰开。”

    那个玉环他之前便见过,丫头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当时,太医说没有希望了,救与不救都一样,他只不过是还在强行撑着那口气而已。”

    南宫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说句实话,其实当时我并不想救他,可后来看到他临死还那般紧紧的护住那枚玉杯,心中便鬼使神差的改变了主意。丫头,那一刻,我终于知道,他比我爱你!”

    说到这时,他的心真的很疼,原来要承认还要别的人比自己更爱丫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原本他以为,他曾经可以不惜生命,冒死救她便足以说明他有多么的爱她,到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面临生死时所迸发出来的爱虽然激烈,虽然真挚却远远没有一生到死永不放弃的爱那般伟大永恒。

    那一刻,他知道他的爱输了,不是输给了楚砚,而是输给了自己。那一刻,他也终于明白,原来,他不仅仅只是那一次错了,而是从那次错了以后,便再也没有对过。

    他以为再将她夺回来便是爱,他以为将她囚禁在身旁便是爱,他以为只要不顾一切的去找回从前便是爱……

    可是到最后,他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爱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活着,开心的活着,幸福的活着。

    一个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想明白,而如今,他终于想明白了,只希望一切都没有太晚。

    “丫头,太医说了,他还是有醒来的希望,只是时间可能会很长,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是一辈子。”南宫泽不再迟疑,平静的说道:“带他回去吧,我知道,哪怕等他一辈子你的心也是高兴的。丫头,祝你能早日将他医好,与他好好的生活,一辈子,都幸福!”

    罗云一眨不眨的望着楚砚,而耳中南宫泽的声音也愈来愈清晰,直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抬起了头,将视线暂时离开楚砚,转而看向南宫泽,带着一分不解,两分疑惑,三分猜测那么默默的看着他。

    特别是最后这几句话,南宫泽让她很是意外,难道这个不可一世的男子终于想明白了吗?可是,就算真想明白了,那他现在到底想怎么办?让她好好生活,让她一辈子都要幸福,难道他……

    心中一瞬间泛起的念头还来不及扩散,来不及深思,却见南宫泽竟朝他笑了起来,那笑不同于他任何时候的笑容,带着三分不舍,七分释然,一直笑到了她的心中。

    她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终究还是救了楚砚,虽然现在楚砚仍然生死难测。可是,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终究他们还是阵前相对,不知道下一刻又会如何。

    看出了罗云心底的挣扎,南宫泽笑得愈发的温暖,他紧紧的盯着她,只想将她此时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底,就这样永远珍藏一辈子:“丫头,你曾说过,若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在战场相见的话,你一定会尽全力守卫家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如今这一刻真的到了。可我……”他停了停,眼中闪过一丝泪意:“可我怎么舍得你我生死相搏。曾经我以为称霸天下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梦想,可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以后,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心竟然没有那么大。这所谓的天下还没有你的一笑来得有意义。”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晚,当真正看明白自己的心时,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回转的余地。这一生,他将为自己当初错误的决择而付出孤寂一生的代价:“丫头,我走了!原谅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吧,我并不想真的伤害你,只是当初……当初不懂如何爱你!”

    南宫泽说罢,转身上马返回军队,再见了他的丫头,从此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与她相守,但是,他却真真懂得了应该如何爱她。即使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但她却永远珍藏他心底最深处,永远都是他心中最爱最爱的丫头。

    “南宫泽!”就在他回到南月军队的一瞬间,罗云终于出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猛的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过身,在原地呆了一会后,大声朝三十万将士喊道:“撤兵!”

    很快,三十万大军井然有序的开始撤离,不带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的疑问,直到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时,罗云这才悄然大悟,战争真的结束了!

    那个爱她弃她伤他最深的男子,今日竟为了她,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放下了称霸天下的野心。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此时的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得她的心没有半点的准备。

    往日的一切变成一幕幕的画面一张一张的从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个落漠而孤寂的背影上。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一切恩怨情仇都不过是些过往云烟,随着他的离去而消散。

    “南宫泽,谢谢你!”她运足内力,将声音传到他的耳边:“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会幸福一辈子!南宫泽,你也要幸福!”

    她的声音带着感激与动容,用最后的祝福送别着这位她曾经深受过的男人。

    直到再也看不到南月军队任何的身影之后,罗云这才转过身去,朝着西楚所有的将士大声说道:“西楚的将士们,我们的皇上活着回来了!我们的家园守住了!”

    “皇上万岁!西楚万岁!皇上万岁!西楚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天际,为了他们的皇上,为了他们的家园,更为了他们无数死去的兄弟!

    罗云命候向林先行带着军队回营,自己则亲自跟在楚砚身旁,与拾一、小九等人一并小心的将楚砚抬回去。

    “小九,拾一,抬稳些,慢些走,不要震到他的伤口。”罗云细心的交代着,这个时候,楚砚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一丁点轻微的震动都可能再让伤口裂开。所以,她没有让人准备马车,而是选择了最为稳当的方法,命黑衣死士抬着他一并走回去。

    等回营后,她会好好的替他诊治,亲自治好他、照顾他。一生一世与他相守,再也不分离。

    “小心,慢点!”她在一旁轻轻的搭着手,与拾一他们一并将楚砚小心的移到了睡榻之上。而此时营帐一旁早已围满了人,每个人都一脸担忧的望着他们的皇上。

    南宫泽的话他们也都听到了,皇上虽然现在已经回来了,可到底能不能挺过去,能不能清醒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候向林向来性子急,可此时却也一声不吭的站在那望着,这个时候,他不敢再乱说一句话,怕给罗云带来任何不好的压力。

    而江守之与其他几位将领亦是如此,他们都很想知道皇上现在情况到底如何,但却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

    罗云命人打来温水,轻柔的替楚砚擦净着脸孔与手,想让他能够稍微舒服一些。虽然此时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不过,他向来喜欢干净,就算暂时不知道,也不能让他一脸的灰尘。

    弄好之后,她这才笑了起来,脸上是深深的满足与幸福。

    她终于扶住了他的手,将指尖搭上了他的脉,细细的诊断起来。

    一时间,帐中的气氛更加凝重,所有人连大气也都不敢出一下,静静的等着他们的皇后诊断。这些人除了候向林以外,都知道罗云的医术高超,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再去传军中那些一般的军医前往。

    过了好一会儿,罗云这才收回了手,将楚砚的手轻轻放入被单之中。

    “娘娘,皇上怎么样了?”候向林终于出声了,能够忍这么久才发问,倒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了。

    罗云微微叹了口气,看向众人:“情况不是太好,但是,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并没有说太多,毕竟这些东西说出来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帮得上忙,而且不论有多难,她也要将他治好!

    “娘娘,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江守之出声了,眼下南月那边已经退兵了,看样子南宫泽是不会再攻打西楚,可还有许多的事情仍然等着他们去做,他们仍然要有人做出总体的判断与决策。

    罗云听罢,微微想了想,然后沉声吩咐道:“候将军,楚河边境一切大小事宜,从现在开始全权交给你负责!其他几位将军务必配合好,不可再出半点差迟。南月大军退出我西楚一事你们得亲自去处理一下,他们的船队被破坏,一时间只怕难以快速撤离,命令将士好生守护,不能放松警惕。”

    “末将遵命!”候向林快速领命,几位将军也都一脸的忠诚。

    “你们先去吧,边境之事交给你们了!”罗云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先出去了。

    候向林他们退出去后,罗云又安排江守之先行回楚都,安抚百姓,稳定朝堂。因为楚砚的伤,一时半会也不适合移动,所以她们最少也得等他身上的外伤无碍后才能返回楚都。

    “娘娘请保重身体,皇上就交给您了!”江守之说罢,便按罗云的吩咐先行退下,准备即刻回楚。

    很快,帐中只剩下了拾一与小九。

    “娘娘,属下能够做些什么?”小九朝罗云问道,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自然也希望能够尽上自己最大的能力。

    “别急,自然会用到你们的。”罗云微微笑了笑,脸上的表情顿时柔和了不少,她终于活过来了,与楚砚一并活了过来。

    她说罢,看了一眼楚砚,然后起身往书案旁走去。

    提笔快速的在纸上写了起来,不出一会,便写满了几张信纸。将信纸分成几份装在三个不同的信封内,罗云分别在信封上做好了标记。

    “小九,你速将此信送回楚都,交给鬼手先生。我将皇上的情况已经详细的写下来,他看后便知。请他务必做好医治皇上的准备。”罗云将其中的一封信递给了小九:“快去吧!”

    “属下遵命!”小九看了一眼拾一,什么也不再说,拿着信便匆匆离去。

    “拾一!”罗云看向帐中最后剩下的人,朝他吩咐道:“这里有两个信封,一个装着的是我现在便需要的一些药材,你亲自去青城准备齐备,有些比较珍贵的药材,城内药店不一定有卖的,你可拿着我的腰牌去最近的诸候权贵家中去借,日后回宫自会派人双倍送还。”

    拾一连忙接过那信封,心知这里面要的东西都是用来救皇上的,当下自然不敢大意:“请娘娘放心,拾一一定在最快的时间找齐所有药材。”

    罗云点了点头,将手中剩下的最后一封信递给了拾一:“拾一,这封信是我写给郑国相国郑远的亲笔信,里面的内容至关重要,一会,你从黑衣死士中挑选两个办事最稳当的人带上信马上赶往郑国,务必让他们将信亲自送到郑相手中,记住没有?”

    “拾一记住了,请娘娘放心,他们一定会亲自交到郑相手中,不会有半点差错!”拾一保证着说道,虽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但娘娘向来行事都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他也知道事关重大,自然不会大意。

    “好吧,快去吧!”罗云交代好一切后,便再次走回到睡榻前,亲自照顾起楚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