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亭台吹曲
园中楼阁精致，亭台玲珑，兰草幽幽，杨柳依依，山石池水，都是循屋而成，异常雅致。漫步其间，移步换景，宛转回廊上，轻纱漫漫。小桥流水之上，亭台楼宇之内，白如心和沈霆萧两人倚栏而坐，她也大致了解了天剑山庄的具体位置布局。北面依山，是山庄铸剑重地，外人不能擅自入内；东边是大片清幽的竹林，偏南方是山庄大门，再进来就是前厅了；西边则是各处别院，临水而建，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 “为什么不让我到北面的铸剑坊看看呢？”白如心故意问道，天剑山庄各个角落她几乎都是走遍了，唯独那个地方他不让她进，其实她心里清楚，他信不过她。 “那有什么好看的，里面不过是熊熊烈火伴着铁锤敲打的声音，和一些粗犷的汉子，只怕白姑娘见了会被吓着。”沈霆萧慵懒的声音答道。 “是吗？”白如心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你们对我还是防范的，我就那么像坏人吗？” “外人不得擅自进入铸剑坊内，这是天剑山庄一直以来定下的规矩，而且由其是女子……”沈霆萧在‘女子’两字上加重了语调，“我不能因你而破例。” “破例？难道连倩娆也没进去过？”白如心问道，话一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自己拿什么和她比啊，人家可是国色天香，品貌淑端，和他又是青梅竹马。 沈霆萧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道：“你在吃醋？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对上他那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眸，白如心一震，别开脸，站起身，道：“笑话，我白如心早就心有所属，虽然不得不曾认你是个英俊萧洒的美男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心的！”说完狠狠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沈霆萧忽然大笑起来，原来捉弄她竟是这般有趣，“话可别说得这么绝对，心有所属？恐怕只是你一厢情愿吧，要不然，怎么会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单独出来走江湖呢” “这有何不可，第一，我不是江湖中人，更未与人结怨；第二……”白如心顿了顿，笑道：“我只是一介草民，劫财没有，劫色么……我相貌平平，谁人会想着打我的主意呢！” 沈霆萧轻摇手中折扇，眼中笑意更浓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白如心脸上一热，偏过头去，话题似乎愈扯愈远了，这沈霆萧还真能掰。 站在亭台之上，眼下美景尽收眼底。 苏城依山而筑，傍水而居，湖中碧波荡漾，绿树掩城墙。雨后的凉爽，已把秋日的浮躁洗滤了不少，微凉的风，温柔地摸触着脸颊，满城桂花盛开，风起时，香风阵阵，疏影横斜。 “你只身一人来到苏城，难道就只是为了找倩儿？”沈霆萧问道。 “怎么，你认为我图谋不轨？”白如心淡淡道，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沈霆萧一笑。 “我在找一个人。”白如心喃喃道，提到那个人，她盈盈一笑，双目出神的望着远方。 “哦？”沈霆萧静静的看着她，想必要找的定是她的意中人，“白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在下能帮得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如心在此先谢过沈公子了，只是，这个人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到，别人是帮不了我的。”白如心缓缓道。 “是吗？”沈霆萧狐疑道，“不知白姑娘要找的是何人，非得亲自出马才行呢。” “秘密！”白如心回过头，朝他一笑，道。 沈霆萧摇摇头，本还想着帮她一把，只是她那样一说，他就不好再多问了。 白如心靠栏而站继续欣赏着苏城美景，沈霆萧依是倚栏而坐，悠闲着挥着手中的折扇，他自幼在苏城长大，苏城的一草一木他再熟悉不过，所以干脆开始闭目眼神。 “沈公子……”白如心轻轻唤了声，本想说点什么，但一见沈霆萧靠在木椅上，双目紧闭，猜想他定是睡着了，刚到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 沈霆萧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仍是闭目浅寐，嘴角微微上扬，睡着的样子依然是那样的俊美绝伦。白如心出神的望了他半晌，喑叹道：这张蛊惑人心的脸不知要迷倒天下多少姑娘啊。 白如心此时心情愉悦，拿起别在腰身的那支玉笛，轻轻抚了抚，放置嘴边，樱唇微启，玉指纷飞。 笛音一缕，修扬委婉，如入太空之境，令人心旷神怡、欲醉欲仙。倚栏临风，柳浪闻笛，又青又远又长，吹碎征尘旧梦，清冷晓月，都只为霜色惨谈，风月情浓！ 微风轻动，吹起衣发翩翩，头上的那条白色系带也随着微风起舞飞扬，一缕青丝飞至唇边，竟是那般超凡脱俗，风华绝代，沈霆萧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支玉笛是她出门时，爷爷特地送给她的，想到爷爷那瘦小的身影，心中黯然神伤，出来数月，不知他老人家现在身体可好，一份牵挂漫上心头，笛声也跟着变了调，愈来愈低沉，如泣喊的灵魂。 此时，沈霆萧的心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异常难受悲伤，揪心的痛。他先是一震，怎么突然之间会有这等情绪，难道是因为这笛声的原因？想到这，他立即不动声色的运功调息，这才稍有好转。笛声一止，方才的那种难受一下消失不见，只是思绪纷乱，为何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真是这笛声引起的吗，还是纯属巧合？ “吵醒沈公子了。”白如心见他醒来，微笑着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无妨，姑娘手中的玉笛，能否让在下瞧一眼？”沈霆萧道。 白如心毫不犹豫把玉笛递了过去，沈霆萧接过玉笛，仔细观看了番。此笛碧绿通透，毫无瑕疵，精致无比，隐泛幽光，一眼望去便有种心神清凉的感觉，色泽光鲜，触感却冰凉刺骨，看来并非凡物。 “没想到白姑娘也是爱曲之人，方才那首曲子婉如之音，只是后来为何变得如此低沉？”沈霆萧问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一个人的心绪如何，可以直接反应在笛声上，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年迈的爷爷，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好。”白如心叹道，并未发现沈霆萧的异常。 “不知白姑娘的故乡在何处，既然是想家，为何不直接回去呢，莫非是有什么苦衷？”沈霆萧看到她眼中的黯然，眼神渐渐柔和了起来。 “安乐镇。” “安乐镇？在下可是从未听说过这个地名。” “那只一个偏远小镇，离苏城有千里之遥，沈公子未间听过也在情理之中。”白如心道。 “原来如此，看来白姑娘也是有情有意之人，千里迢迢，不辞辛苦，只为寻找命中良人，实令我沈霆萧佩服啊。”沈霆萧向她投向钦佩的目光。 白如心莞尔一笑，道：“沈公子严重了，我只是不愿永远生活在那个山林中……” “哦？”沈霆萧似乎对她的身世颇感兴趣。 白如心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道：“我从小无父无母，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爷爷从山中把我捡回来，抚养我成人，无微不致的照顾我，任何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先留给我。我们住在山上的一片竹林中，靠编篓为生，我好吹曲，爷爷便削竹为笛……” 他老人家独自一人生活在山中，会习惯吗？没有人陪爷爷说话，他定会很孤单吧，爷孙两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如今他老人家背也驼了，头发也白了，自己没在他身边照顾着，反而走得远远的。想到离别时，爷爷那瘦小落寞的身影，白如心鼻子一酸，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只是，她一直重复着做着那个梦，梦到那个她看不清模样的男子，所以心里才有了要出去找他的意念。爷爷也并没未反对，只是对她说要保重，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惹事生非…… “这支冰玉笛是我在下山前，爷爷特地送给我的。”白如心悄悄拭了拭泪水，转过身，眼中不留一丝痕迹，望着沈霆萧手中的玉笛说道。 “冰玉笛？难怪拿在手中会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沈霆萧把拿在手里的玉笛再次仔细了下，问道，“这支冰玉笛定是价值不菲吧。”她方才的那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中，只是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沈公子若是喜欢的话，就把它赠与你了。”白如心打趣道。 “这么贵重的东西，在下怎么担当得起呢。”沈霆萧说道，“这可是你爷爷送给你的，好好收着吧。”他把玉笛递给了白如心，本是想拿它试试音，但想想还是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试也不迟。 “白姑娘自幼好吹曲，不知可否听过‘五符音’这首曲谱？”沈霆萧还是把心里一直想问的话说了出来，从她吹曲的那一刻，他就有了疑问，她到底是不是元符老人的传人，而他的爷爷会不会就是元符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