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小小卖柴郎。

    大年三十清晨，瑞雪满地。青州城外的小路上，渐行渐近一个孤独的身影，那是一个少年，挑了担柴，腰上别着砍柴刀，踏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青州城走来。那担柴好象很重，少年的腰都被压弯了，脸上流淌着汗水，混着脸上的尘土，面容都看不清。一定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年三十还进城卖柴，命苦啊！

    当然，这个少年就是张起装的。大过年的，直闯张府，难免又节外生枝，自已的事，还是过完年再说吧。大年三十进城，也是想给自已买点年货，酒rou啦、爆竹烟花啦，回去烧堆篝火，吃个年夜饭，自娱自乐。天上有星星相陪，地上有老树作伴，年，还是要过的。前世也多次孤身在外过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大模大样进城，显然不妥，被张府的人认出来，就不愉快了，虽然可能性小，但生性谨慎的他，还是决定掩饰一下。满山的枯柴，扮成卖柴郎正合适，为自已这个天才的主意，张起还有点自鸣得意。练气士卖柴！很好玩是不？不知谁该得意哦。路上童心大起，把前世的儿歌改篇哼唱：小嘛小儿郎郎，担起烧材到市场，不怕那太阳晒啊，不怕雨雪狂，只怕柴薪卖不掉啊，没有脸面啰，无钱孝爹娘！

    张起到是唱得开心，从他身旁匆匆而过的旅归之人，却听得心酸落泪。太可怜了！太遭孽！不时有人停下来，施舍点干粮、铜钱。有个侠客模样的壮汉，正策马狂奔，从他身旁冲过后，却一下把马勒住，回转过来抛给他一碇银子，然后一句话没有留下，急驰而去。有一辆精致的马车在他身旁停下来，一个丫环下车，送给他一套棉衣。

    这一幕幕，张起始料未及，开始一愣，但随之心中一阵感动。世间还是好人多，人性本善，虽微如烛火，但代代相传，生生不熄，在艰难的世道，为人增添一丝温暖。而这几个人的善举，在张起心中留下了慈悲的种子，在以后的岁月中，让他始终没有因仇恨、势力、杀戮而形成心魔，泯灭人性，间接救了无数苍生，实在是功德无量。

    快到城门时，张起进入了潜伏模式。那点柴对他来说，真的轻如鸿毛，弯腰是为了让别人看不清脸，脸上的汗水是逼出来的，尘土是自已涂抹的，为了不让人认出来，有点煞费苦心。腰上别的柴刀，就有点不好意思了，除了配合身份外，更多是为了壮胆。练气士在凡人面前，别把柴刀壮胆，天啊！亏他想得出来，修真界要知道这事儿，绝对会群起而攻之，这脸丢的，无语了。但也确实不能怪张起，没人告诉他，什么是练气士，什么是修真，修士应该多么的牛哄哄，他始终认为自已，是一个练了一身不错武功的少年，当然现在是一个，小小的卖柴郎。

    进城时张起略微有点紧张，腰弯得更低了，因为那守门的两个军士，认得他。其实他完全是自作多情，快一年了，那个张府的起少爷，早已淡出人们的记忆，再说以前他在城里根本不出名，谁记得谁啊！而且以前的他瘦瘦弱弱，现在的他健壮挺拔，除了面容依稀，跟换了个人似的。

    大年三十，两个军士心不在焉，理都没理这个卖柴的少年。张起担着柴来到市场，找了个地方放下，然后静静蹲在柴的后面，也不吆喝，傻啦吧叽的样子，太进入角色了！近一年没见过人了，张起其实想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平复一下心绪，柴卖不卖无所谓。

    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问他的柴。张起反而有点失落，第一笔生意就做不成，以后还怎么混，这柴多好，怎么就没人问呢？还是一个好心的老大爷提醒他，大年三十，烧柴早就准备好了，谁还买啊，不如挑着到大户人家门外转转，幸许遇到好心的就收了。

    哦！原来时间不对，以后做生意要注意了。大冷天你去卖风扇，质量再好也卖不出去嘛。前世在金融界打滚，现在张起的职业病犯了，练气士准备改行做生意了。但老天爷绝不答应，又轰轰打了几个干雷。那个老大爷抬头望天，喃喃自语：“大过年的，怎么老打冬雷，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没见过，有点邪乎哦，谁惹老天爷生了？别出乱子啊！”

    惹老天爷生气的人，无知无觉，挑着担柴，满大街悠转。卖柴本来就是个幌子，卖不掉正好今晚烧篝火用。张起这儿瞧瞧，那儿瞅瞅，象个好奇宝宝，所列物品已买齐，但时候尚早，就闲逛起来，至于会不会引起张府的注意，他高兴起来就忘了。

    这不，见各家各户忙着贴春联、门神，不觉有感而发，随口吟了一句：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引起行人的侧目讶异，隐隐还有惋惜，一个卖柴少年，身体强健，还有才气，但大禹王朝，门阀当道，寒门难出贵子。转着转着，不自觉地就到了张府前面，离牌坊不远时才猛然惊醒。

    李婶此时站在牌坊下张望，大年三十虽然很忙，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剩下的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能有今天的地位，还是沾了起少爷的光，大老爷亲自找她谈过话，说她照顾起少爷有功，而今起少爷负气出走，他心怀愧疚，希望有起少爷的消息马上告诉他，当然这此事不能说出去。其实该愧疚的是自已，当年起少爷的娘对自已那么好，但起少爷却负气出走，自已做得很不够。大老爷也是个好人，府里子弟那么多，却对起少爷另眼相看，虽然平时不表露。

    李婶在自责和期盼中，希望能有奇迹发生。李婶坚信奇迹会发生，因为每天她都向天地祈祷许愿，如果起少爷过年回来，她向天地各供奉一个大猪头，这可是下了血本的，是宏愿！

    也许老天爷真想吃猪头rou，奇迹发生了！就在李婶又一次失望，准备回去时，远远看见，一个少年，挑着一担柴，晃晃悠悠走来。李婶心中一叹，苦命的孩子，大年三十卖柴，挑过来就收了吧。可那少年，好象踌躇了一下，又转身离去，那背影怎么有点熟悉，不由高声音叫道：“卖柴郎，等一等！”

    那个少年，无奈地停了下来，李婶跑了过去，那个少年放下柴转身，露出灿烂的微笑：“李婶，好久不见。”接着又调皮地伸出手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李婶停下脚步，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