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流民焉，暴民乎。

    这么庞大的队伍，必须要有组织，乱糟糟的必定要出问题。张起跑前跑后，忙活了半天，队伍依然不成样子，流民素质太低，就算他组织能力再强，也只能徒奈何。头疼之下，不得不把那几十个，心怀不轨的青壮年派出。流民来自甘州各处，只能以地域、村落、家族层层分组，借助亲情、友情来管理，互相帮衬。那些领命而去的人，都脸露惊异，还有一丝佩服。

    队伍在张起带领下，终于缓缓而有序地开拔。目的地自然是前面的县城，不是要攻打县城，而是要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出去。流民的事，还是要让官府来处理，张起要做的是去沟通，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恐吓那些贪官污吏，也要把这批流民安置好。反正也没人认识自已，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嵋山县戒严了，四门紧闭，城墙上官兵严阵以待。派出驱离流民的一队官兵，只有领兵将领负伤回来，据探马回报，流民，不，暴民队伍正杀奔过来，嵋山县危矣！

    果不其然，第三天下午，城下来了黑鸦鸦的一片暴民。逃回来的将领和县太爷在城上观察，良久后脸色苍白，彼此对望一眼，都明白意思：准备殉国吧。一两万人的暴民，在十几个人骑马居中调度指挥下，进退有序。当先骑在马上，器宇轩昂的少年，正凝神打量县城，隐隐有军阵的气势。嵋山县城墙低矮，兵力空虚，就算暴民蚁附攻城，被大量杀伤，县城也保不住。

    将领的心更是沉入谷底，那个领头的匪首，功夫之高，骇人听闻。正在胆颤心惊时，却见那少年打马上前，还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灾荒严重，民不聊生，请开城安置流民，不负天心皇恩。”声音好象不大，但每一个人都觉得听清了。

    阴谋！谁信谁是傻瓜，这是将领和县太爷的第一想法。自古英雄出少年！那些青壮暗赞一句。等了半天，城门不仅没开，还招来县太爷，正气凛然的一顿唾骂，什么狼子野心、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起觉得冤，比窦娥还冤，误解太深了，短时间无法沟通。

    张起决定先在城外，把流民安顿好，明天孤身进城，和县令好好谈谈。打马往回走时，突然发现几千流民，在十几个青壮年带领下，抗着竹木扎成的简易梯子，呐喊着疯狂涌向城门、城墙。“站住！”一声霹雳般的吼声响起，一个如神般的身影飞临在半空中，散发出凌冽的气势。冲出的流民呆立当场，然后全部慢慢跪了。城墙上，跟在县太爷身后的一个中年文士，见到这一幕，双眼猛地一缩，脸色巨变，法力精湛的练气士！这场叛乱果然有不守规矩的修士参与，幸好我瀚墨楼洞察到先机，必须马上传迅回去，查此人属哪宗哪派，就算是散修，也要查出他的根脚。

    跪下的流民，害怕中带着狂热。接引使真的法力无边，是神仙般的人物，跟他走，有奔头。“是谁不遵号令，带头攻城的？”张起落回马上，盯着前面十几个青壮，寒声开口。那些人交换了几下眼神，一个人跑到马前，抱拳一拜后，振振有词开口：“接引使，此县防卫空虚，当迅速攻城，杀光贪官污吏，抢尽粮食财物，天公将军很快会派大军来接收。”

    此人自称牛二，肯定是假名。张起早就注意到他，隐隐是这伙人的头，身手很不简单，张起怀他和自已一样，是个练气士。“左一句杀光，右一句抢尽，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张起按奈住怒火，冷冷发问，“我们是义军，替天行道！”牛二也不甘示弱。前世今生，古往今来，“替天行道”四个字都被造反派玩坏了，泥马的，能不能换个新词哦。流民、暴民、义军，这升级速度也太快了吧，张起被气乐了，讥讽道：“何为义？何为天道？说来听听。”

    牛二不料张起有此一问，愣住了。这家伙怎么喜欢刨根问底？肯定一书呆子，别跟他玩虚的了，来点实在的，名利之下，神仙也要动心。牛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天公将军传来秘旨，只要我们攻下嵋山县，你这接引使的名头就名正言顺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懂的！”

    张起不懂，也不想懂。还有好多事要做呢，没必要再浪费口舌，兵法云：杀一人而震全军，杀之！张起猛的飞出，对着牛二就是一拳，裂空灵气让拳未到力先至。心有防备的牛二身法诡异几闪，躲开后同样灵气驭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对着张起砍落。果然是同道中人，你们不都信奉暴力吗？好！今天拿此人立威，让官府、流民，欣赏一下暴力美学，要说服，老纸先压服！张起长啸一声，对着砍来的刀就是一脚，刀碎！

    牛二只是废灵根，曾在一个小宗门学过几天法术。被劝返乡后，心中一直愤愤不平，把宗门的的忠告抛置脑后，经常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甘州刚开始动荡时，他就觉得机会来了，纠集了一帮人，想混水摸鱼，成就一方霸业，但遇到更牛叉的天公将军，被收伏。此次真正的接引使是他，但半路上杀出个张起，展示出的能力和手段，让他不甘之下只能隐忍。

    张起只是个少年，牛二以为给他个虚名，然后就可把他架空，等和天公将军汇合后，再料理张起。谁知这个少年，比狐狸还狡猾，比狼还凶残，他刚露头，就是杀身之祸。一个练气初期的人，在青末大神面前张牙舞爪，纯粹找虐，当牛二露出能驭使灵气后，张起再也没有顾忌。踢碎刀后，身化游龙，非常普通的龙虎拳招式，青龙探爪！但那速成度，眨眼之间！那力道，摧枯拉朽！那气势，凌空碾压！从天而降的一爪，扣在牛二的头颅上，单手把他倒立举起，任凭他挣扎。象示众一样，展示给流民和城上的官府看了半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眼光中，牛二的头颅爆成血花，红白相间洒落在地，但没有一滴沾落在张起的身上。

    城上城下，一片死寂。让每一个人，感同身受见识了暴力后，狂热消退，随之是胆颤心惊，很多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脑袋。珍惜生命，远离暴力，人生难得，世事无常。